神权 第一二七 脆弱

什么对于这位神秘的少年，隐隐地总是有种熟悉感？

道格睁开眼睛，离开了在‘萨姆万花卉天堂’附近盯梢的沉睡之囚的视野，神术的光芒从他的眼中迅地逝去，恢复了原本锐利的目光。

看了刚才的那一幕，对于这个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少年，他心中莫名的熟悉感更盛了，然而他又非常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真是麻烦啊……

道格皱起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转动着袖子里的匕。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也同样相信自己的记忆，当这两者生冲突的时候，可就真让人伤脑筋了。

“道格。”

菲菲安轻声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道格闻声悄悄松开袖子里的匕，转过身去。

“醒了？”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用温和地声音低声询问，同时冲着菲菲安张开手臂，小丫头立即如同一只猫咪一样蜷缩进他的怀抱里，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过，还是好困哦……”

她揉着自己的脸，大眼睛又闭上了。虽然道格说要去拿到那个水晶球，但是她对于自己的记忆突然消失非常在意，一直在试图召回它们，昨晚上熬到很晚才睡，所以到现在才爬起来。

“别把自己累坏了。”

道格搂住小丫头的胳膊紧了紧，给她多一些安慰，随即眼睛又眯了起来。沉默地一边抚摸着那纤弱的身躯，一边又继续回到令人头疼地问题中去了。

为了窃取水晶球所作的前期准备已经悄悄地完成。数十名沉睡之囚各就其位，完全是毫不知情地去执行自己所下达地所谓‘神谕’，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行动都是经过了精心的策划和安排，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最后的目的：当格利高里出面辟谣的时候，库瑞泽曼将得知有异教徒隐秘地出现在城郊、并且似乎正在策划着什么。

一旦库瑞泽曼和他地异端审判者们出动，道格就要根据情况作出下一步选择。如果审判者加斯提司和库瑞泽曼一起离开那是最好，事情就无需他再参与。只要在合适的时间通知沉睡之囚们逃逸即可；而如果加斯提司仍然留在萨宁大圣堂里，那就需要浪费掉一枚利纳克斯制作地新型次元折射反应炉。放出属于自己的神术来吸引这位神子的注意力了。

关键时刻，还可以命令源机体进行掩护。上次带去的利纳克斯特制晶体已经给它完成了初步的能源补充，足够进行一些骚扰性的战斗……似乎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动手了。

“道格，”

怀里他以为再次睡着了地菲菲安突然黯然地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什么？”

道格回过神来，低头望去。怀里的小丫头软软地蜷缩着，眼睛却是睁着地。正茫然地盯着他胸口的纽扣。

“我是不是很没用呀？”

菲菲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我总是说自己是天才魔法美少女、天才魔法美少女。在俯视之塔里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是自从冗余天使博格菲克瑟出现、我们开始为了修补历史而忙碌之后。我才觉得好像什么事情我都做不好，什么都是弄得一团糟。全都要靠道格你想办法才能解决，而我却只会在一旁惊慌失措……现在更是连重要地记忆都会丢掉……我讨厌这样！”

“说什么呢。”

道格眉头微皱，大手伸进小丫头顺滑地丝里，轻轻地梳理几下：“你制造的东西、你地魔法，都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东西，怎么能说没有用？”

……虽然我一般不太敢用。

他轻咳一声，明智地咽下了后边半句。小丫头最近经常性地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积累的压力和最近的记忆丢失而收到了打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最好尽快解决。

“这可不是我当初遇到的小公主啊。”

想了一想之后，道格把语气放得更加柔和，低下头去，下巴贴近小丫头的额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时候？”

菲菲安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时候我看着你，心里就想，这三个人里虽然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看起来最无害，但是总感觉她才是握着王牌的那个人……后来我知道了，你是俯视之塔的明珠呢，是各大魔法塔都公认的天才少女……”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好。”

菲菲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把脸埋在道格怀里嘟着嘴再次开口，但是声音听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好转——道格刚才故意提到‘各大魔法塔公认’这样的话，显然起作用了。

“我们这些混街头的有句俏皮话，叫做‘指头细的开窗，胳膊粗的砸门’。”

道格拍拍她的背，用戏谑地语气想逗引她开心一点，“谁都是这个样子，有擅长的当然就有不擅长的……最近遇到的这些事情恰好是你不擅长的，所以才会搞成这样……以后万一遇到和魔法有关的难题、特别是现在的魔法解决不了的那种，恐怕是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比你有用的了……对不对？”

有生以来，这大概是道格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去哄女孩子。以前遇到身边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绝对是眉头一皱马上走人，而面对菲菲安……老实说他对小丫头的感觉有点复杂，一开始时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恶劣，特别是小丫头的高傲和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他极度不爽，然而当两人被迫成为命运共同体、一起面对生死之间的考验之后，菲菲安那纯真地心灵和自内心的真诚关切。令他冷硬地心渐渐融化一角，开始有些牵挂。后来更是有了进一步的展。

当然，这是指‘精神’层面……考虑到小丫头现在的实际情况他自然另有想法。

“……嗯。”

还好，看来道格哄女孩子的天赋还是不错的，菲菲安静静地蜷缩了一会儿之后，

乎好转了，开始在道格怀里不老实地扭动起来。最着道格的脖子姿势，清澈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道格那张平凡地脸孔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谢谢你哦，道格。”

她响亮地在道格地脸上亲了一下，“虽然你又狡猾又阴险、脾气又很坏、还爱使用暴力和诡计……”

“喂喂，”

道格不由得皱起眉头啧了一声，“你这是在谢我吗？”

菲菲安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换了边脸颊。又用力地亲了一下：“但是，你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把脸紧紧地贴在道格的脸上，满足地出叹息一样的声音。

“……只有脸吗？”

道格挑起一边眉毛。不怀好意地盯着那张艳红的小嘴。

“我问过利纳克斯了。”

菲菲安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他说他记得一个古老地精灵族配方，可以通过秘药来加身体的成长度——用在人类身上地话，三个月就等于十年哦！”

“咻——”

道格轻轻地吹了个口哨，“这么说，你是准备三个月以后再‘付清欠款’了？”

看着小丫头那故作镇静、脸蛋却越来越红的又羞又慌地样子，他地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砰砰！

门上传来规律的敲门声，道格啧了一声，松开了怀里小脸蛋像是快要熟透了地菲菲安，转头扫了一眼房门，意念微动，门外的利纳克斯已经得到信号，动作优雅地推门而入。

“时间到了，我的主神。”他以明了的目光扫了一眼小丫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光明大贤者即将在大圣堂门前公开露面，我们要开始行动了。”

……

……

优雅地整理了一下纯白神圣的大贤者神袍，格利高里a赫利保埃神态庄重、步伐拘谨地在无数双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眼睛注视下，缓缓从萨宁大圣堂巍峨的大门中走出，他的外形被精心修饰过，可以遮住显眼的左眼，稚气的脸孔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亲切的微笑，脸色却稍有些苍白，而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就可以看出，他还稍微瘦了一些。

“萨宁说，我将以锋利的剑切去你伤口的腐肉，以硫磺的火烧掉你的毒疮，你将受那剧烈的痛苦，但是之后，你就得新生。”

扫视全场之后，少年大贤者以虔诚而极富感染力的声音，用这样一段颂词作为开始。整个萨宁大圣堂前广场上的人群在他出现的时候集体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随后人们的欢呼声猛地响了起来，几乎冲上云霄。

格利高里没有死！格利高里真的没有死！

这样一个消息像闪电一样迅地被传播了开去，希安的民众似乎全都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在一座被封锁的城市里，和一名经常‘焚尽一切’的上位神子呆在一起，实在是一件极度压抑的事情，如果不是还有‘等待着格利高里出来辟谣’这一线希望，绝望的人们大概已经开始疯狂地冲击城门了。

“萨宁虔诚的信徒们！你们需要牢记，邪恶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无论何时，都请保持你们的信仰纯洁而虔诚……”

打起精神，格利高里开始了自己的宣讲。然而口中说着流畅的话语、眼中看着无数朝拜、激动、哭泣的人群，少年大贤者却突然有一瞬间的茫然。

从出生开始，萨宁就是他的全部；他虽然知道自己是作为‘工具’而生，却在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不满，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他对于未来早已有了清醒和认识清晰的安排，然而最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究还是让他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手中的牌全都打了出去，牌局的胜负，却还在等待。

信徒们的希望的得到了实现，自己的呢？这些信徒有自己可以依靠，自己却永远只能孤军奋斗……真是讽刺。

少年大贤者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转瞬即逝，马上就驱赶开内心里的不良情绪，振作精神重新回到极富感染力的演讲中去。

……如果有机会让自己重新选择，事情会怎样展？

下一个瞬间，他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次闪现出相关的疑问。很明显，虽然是作为工具而生，但是对于萨宁的虔诚和身为天使后裔的骄傲，让他足以漠视任何东西，而当萨宁最后选择了索普曼迪斯作为降临的载体之时，他一直以来的骄傲被打破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了——同样是‘工具’，同样的优秀而强大，萨宁最宠爱的却并不是自己！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这左眼中令人恐惧的神性，以及索普曼迪斯的‘堕落’。

“萨宁是恒在的，每一寸有光的地方，便有他的存在；萨宁也是永在的，从第一缕光诞生以来，萨宁便执掌着宇宙间的光明……”

即使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他稚气的脸也丝毫没有露出破绽，神圣的经文流畅地从他的口中出，每说一句，下面便有信徒跟着喃喃地重复，一种神圣的气氛悄然升起，场面渐渐地变得肃穆了起来。

……但是‘如果’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已经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任何‘如果’，都是在否定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所以，没有‘如果’。

“虔诚的信徒们！”

格利高里的眼中光芒一闪而逝，神情很快变得坚定。祈祷结束之后，少年大贤者举起手中的权杖，悦耳的声音随后再次响起：“我有几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