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权 第一三五 扑朔

判者……库瑞泽曼？

艾丝蒂尔惊讶地望着一脸沉静的库瑞泽曼，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按照光明圣殿的说法‘救赎者’海奥斯、‘审判者’加斯提司以及‘燃烧者’伯恩宁这三位神子，是主神萨宁的光辉所凝聚而成，相当于主神的后裔，近万年来也没有任何改变，怎么可能竟然像是一个职位一样，突然换人？

然而想要不相信，又怎么去解释那个正在库瑞泽曼的眉心处熠熠生辉的眼睛状神纹？这几乎已经是审判者的独特标志了，如果库瑞泽曼不是审判者，它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额头？

……难道，其实‘审判者’只不过是一个职位？

“请原谅我现在无法解答您的疑惑，艾丝蒂尔圣女。”

库瑞泽曼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坚硬，然而在额头那枚令人心悸的眼睛状神纹的衬托下，显得比以往更加得没有‘人类’的感觉：“从加斯提司那里，我获得了一些令人十分不安的信息，必须马上报告给至高的主神萨宁。”

口中淡淡诉说的同时，他的眼睛一直在紧紧地盯着艾丝蒂尔，那目光里面既有之前属于异端审判者团团长的审视，也有着属于神子这样高阶存在的浩瀚深邃，即使以艾丝蒂尔这样自幼受训、能够长时间在敌人内部完美隐藏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被彻底看穿的毛骨悚然感觉，幸而她对库瑞泽曼始终有所防备。这才惊险地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遵命，”

她表情平静如常。甚至还用久经训练的清澈眼神迎上了库瑞泽曼地审视，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波动，淡淡地弯腰行礼：“库瑞泽曼……‘阁下’！”

库瑞泽曼地脸上并没有丝毫波动，令人不安地又注视了艾丝蒂尔许久之后，这才转过头去，光明的气息骤然暴涨，突然之间无数光芒组成的羽毛从远处那个加斯提司制造的大坑的泥土中自动地飞了出来。略一迟疑之后，全都以光一样的度向库瑞泽曼射了过来。瞬间在他背后组成了同加斯提司毫无二致的两双羽翼，库瑞泽曼身上地神纹立即开始荡漾起来，那波动的频率和羽翼颤动地频率逐渐接近，直到最后毫无二致，这才倏然而止。

“嗯？”

完全获得羽翼的瞬间，库瑞泽曼就立即感觉到了在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居民区中几个强烈的意识波动。其中一个甚至还散着微弱的异神气息——后者令库瑞泽曼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方向抬起手，然而就要攻击的瞬间。他额头地眼睛状神纹却突然闪了一下，随后库瑞泽曼眉头一皱。缓缓地收回了手。

“……走吧。”

他简单地招呼艾丝蒂尔。背后的双翼一抖，身形已经飞起在空中。无论那是不是异神拜伦恩斯地信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异神能够屏蔽主神联系地消息报告上去，其他一切都要靠后——更何况，在经历了一次卑鄙地陷阱之后，他现在有些谨慎了。

艾丝蒂尔注视着他背后融合得无比自然的双翼，清澈地双眼突然在瞬间闪过一丝刀刃般的锐利光芒，随即消失不见，光元素注入飞行道具‘光辉之翼慢而平稳地跟了上去。

……

远处的空旷居民区内，一名身材壮硕、面容凶恶的大汉正隐藏在一间房屋的墙后，浑浊的黄色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天空中迅变小的两个白点，口中无声地呢喃着，双手交握在胸前，似乎是在祈祷……

……

“什么？库瑞泽曼？”

道格在听见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然而当他完整地收到了沉睡之囚传来的信息之后，甚至整张脸都微微扭曲了起来。

“道格，生什么事情了？”

菲菲安敏感地察觉道格的情绪波动，有些担心地问。

“是库瑞泽曼，”

道格转过头去注视着菲欧，瞳孔里的阴暗在缓缓扩大：“库瑞泽曼的背后出现了光羽毛组成的两双翅膀，额头还似乎有个印记一样的东西，现在他正在向这里飞过来——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这个描述……怎么第一印象就让我想起加斯提司那个家伙啊？”

菲欧在道格说完的同时已经同样地皱起了眉头，年轻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怔，脸色变的十分难看：“……难道加斯提司根本是诈死？！”

心情激动之下，他不小心手上用力大了些，那枚还被他握在手中的金属圆球顿时出了吱吱的惨叫声，迅变型逃离了他的魔掌。

“可是你们都用各自的方法仔细搜索过了呀！”

菲菲安摇着小脑袋，表情凝重地看着道格和菲欧，不太赞同的样子：“在我看来，能够避开这几种方法的联合搜索难度极大哦，即使神也很难办到！”

“那怎么解释出现在库瑞泽曼背后的翅膀？”

道格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菲菲安，你对光明神术很熟悉，有没有想到什么？”

“没有呢。”

菲菲安再次摇了摇头，“光辉神殿虽然也有飞行类的技巧，但光元素组成的不过是略有点像翅膀的‘元素半凝聚态’东西，由羽毛组成翅膀的魔法……至少我没有听说过。”

“管他那么多！”

菲欧双手互握，动作潇洒地活动着关节：“加斯提司死就死了，没死的话我们再找机会就是——就算当真杀不了他，我们也还有大把的‘候补人选’哪！”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丝带着残忍意味地笑容。菲菲安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也对。”

虽然看菲欧不顺眼。但是道格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地很正确。干掉加斯提司并不是他们的目的，而只是扰乱时间线索的手段而已，就算真的被他诡计逃过一劫，也不能算是极端严重的事情，而且——“说到候补人选，那边就有一个。”

道格转过头去，目光顺着通道。遥望着利纳克斯所在的位置——那个阴险地小屁孩，他早就想让他消失了！

喘不过气来……”

格利高里艰难地张大嘴。吃力地呼吸着：“我刚受过……几乎致命的重伤……这个结界……让我呼吸困难……”

少年稚气地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露出胸膛上那醒目的巨大伤口和新生的肌肤，露在外面的右眼哀求地看着利纳

“请你……放松一下……求你了……”

利纳克斯神色淡然，注视着少年几乎令人心生不忍的脸，目光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求你了……求你了……我无法呼吸……”

格利高里依然在哀求着，然而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似乎是终于放弃了：“……既然如此，来杀了我吧……”他绝望地呼喊起来。喊声里带着如同哭泣地颤音：“我是光辉神殿的大贤者……你不能……让我……这么屈辱地……窒息而死……”

似乎是被这话打动，利纳克斯终于动了。优雅地一抬手。两层结界之外，第三层结界瞬间成型。严严实实地将格利高里又包上了一层。

“很好……这才是光辉神殿地大贤者应该有的待遇。”

道格地声音在通道中响起，利纳克斯转过头去，马上就察觉到主神情绪地变动，不由得投去疑问和关切的目光。

“回头再说。”

道格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魁梧地身躯径自站到了被困住的格利高里身前，锐利的目光扫过少年那‘含泪欲滴’的稚气脸庞，无法抑制地嘴角轻翘了一下。

在他打量格利高里的同时，光明大贤者也在打量着他。魁梧的身躯，有着看似瘦弱、却给人铁一般感觉的坚实肌肉，身上看不到任何饰品，手臂看起来很放松，却不经意地微微向后侧转，眼神锐利，却并没有威压——

这是一个暗杀者。

格利高里瞬间作出了判断，脸上做出畏惧表情的同时，心中却疑惑更深：一个普通的刺杀者，却在几名实力群的强者中处于领导地位……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可以带走……任何东西……只是……请不要伤害我……”

格利高里仍然在扮演柔弱的少年。反正真正见过他出手的人寥寥无几，外界从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实力，更多人甚至认为他是凭借身为长老学生的身份才巧取了大贤者之职。

“……杀了他。”

道格沉默了数秒钟之后简单地下了命令。之所以沉默，则是在考虑自己那个图唐卡门的身份是否还有利用价值——现在光辉神殿里接触图唐卡门的只有格利高里和艾丝蒂尔，格利高里死掉的话，恐怕这个身份就很难再使用了。

然而能够机缘巧合、这么轻易地干掉格利高里的机会也是十分难得的，相比抹掉光明大贤者所能带来的时空混乱，图唐卡门的价值只不过像是一块面包店里过了夜的粗糙黑面包罢了。

少年大贤者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右眼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出现惊惶表情的同时，紧紧地握起了拳：“不要，别杀我，拜托了，请不要让我死，呜呜呜……”

他蹲下身躯，做出环抱着自己的动作，全身都在簌簌抖——只是很可惜，这番真切的表演是注定白费了，道格深知他的本性，菲菲安有着来自后世的评价，利纳克斯更是活了数千年的龙巫妖，而菲欧……注意力更是根本没在这里，正跟手里的圆球嘀嘀咕咕，聊得浑然忘我。

“利纳克斯，你来——”

道格看着缩成一团的格利高里，转头准备叫龙巫妖来做这件事情。并不是他突然心软了，而是对于这个阴险的小屁孩，现在不能使用神力的他亲自上场，实在是自己都有点不放心。

就在道格视线挪开的一瞬间，格利高里突然露出了冰冷的目光，一道灿烂的光华随后从他的身前暴闪而出，向着结界外的道格疾刺而去——正是那枚号称天使武器的‘虔诚之刃’指环所化的光刃，而知道此刻性命攸关的格利高里更是毫不吝惜地将仅余的天使之核全都用上，这个瞬间他的强度甚至越了未受伤之前的巅峰时刻，炽热的虔诚之刃毫不停歇地连续穿过三层结界，对着道格毫无防护的咽喉部位闪电般刺去！

“妈的！”

仅是稍微松懈了一瞬、就陷入了这种险境的道格顿时出了狠狠地咒骂，幸而他对这个阴险的小屁孩从未放松警惕，胳膊立即一缩，笼在衣袖中的匕全凭感觉堪堪横在了咽喉之前，未经什么特殊处理的匕立即被那高热融化，上面附着的斗气却成功地令虔诚之刃缓了一瞬！

有这一瞬间就足够了，就在这一瞬间，道格咽喉之前已经开了一道空间裂隙，利纳克斯的手掌从中伸出，狂暴地喷着黑色的阴影，稳稳地遮住了道格前身的要害，着炽热白光的虔诚之刃气势汹汹刺向阴影，竟然出了像是金属撞击般的声音，格利高里的手臂立即一震，几乎瞬间失去了知觉，然而他知道机会难得，强忍着手臂的不适迅地逃出了结界，毫不犹豫地向着圣光柱的方向狂奔——

下一秒钟，他的背后突然传来尖锐的风声，随后大贤者的身躯被整个举了起来，重重地摔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力量之大，甚至远处的菲菲安都感到了地面清晰的震动。

格利高里努力地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居然把自己当作东西一样摔来摔去，然而转过头去之后，却看见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脸色很不正常，一阵青一阵红，似乎受了很大惊吓的样子。

菲欧恨恨地吐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咒骂，觉得双手都在抖——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他忍不住一阵后怕，咬着牙把地上的格利高里又提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再次砸到了对面的墙上！大贤者出了痛苦的呻吟，手脚似乎都动不了了，无力地翻滚几下之后伏在地上咳嗽着，十分可怜的样子。

“差点让你得手了，你个阴险的小屁孩……”

道格同样也是咬牙的样子，摸着自己的咽喉部位，眼角不停地跳：“如果不是我早知道——”

利纳克斯突然神情微动，一句‘小心’尚未出口，就见躺在地上的格利高里面容狰狞地抬起头来，似乎在淌血的左眼之中，一团炽热到令人心悸的神性光芒，正在疯狂地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