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世子府的人抬回了王府就医,原本隔三差五前来树立婆婆威信的锦亲王妃陈氏一连一个多月都未曾出现在如歌的面前。似乎也是被那天的场景给惊着了,被送回王府的当天便发了高烧,吃了御医开的药虽然退了烧,可整个人也是蔫蔫的,好似得了什么大病一般。身为儿媳的如歌原本是要赶过去侍疾的,可夫妻二人出现在锦亲王府锦亲王妃休养的寝室之时,陈氏便有些坐立不安。只硬着声说身边伺候的人尽够了,无需夫妻二人再操劳。
看着这陈氏望向萧夜玄那带着几分畏惧又带着几分恼怒的模样,如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一位母亲对儿子应有的态度。虽说不用自己前去侍疾,可该操的心还是要操的。原也熬好了养身定惊的药过去,不过这陈氏却是不敢用的。如此一来,便只能着人日日给陈氏挑了一些上等的参茸送过去便是了。
若论起来这陈氏也是个不会笼络人心的,身边除了夏嬷嬷着实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在死撑了两天后便派人到了夏嬷嬷的老家去催人回来。那夏嬷嬷身为陈氏的奶嬷嬷听到王妃有疾哪里有不担心的,因着家中那边的事物已经处理了大半,在陈氏唤人去寻她的第二天,便将剩下的一干事物交给家中的后辈接着料理,便跟着王府中派过去的下人赶了回来。
回到王府中的夏嬷嬷听了丫鬟春香如此这般的一番叙述之后,只恨当初自己瞎了眼,到乡间挑选丫鬟的时候见那绿腰模样长得还算周正,看起来又是会伺候人的,便将这扫把星给带进了王府,这世子爷同王妃母子之情本就薄凉,如今被这母女二人这么一闹,怕是又要冷淡了不少,连带着那位世子妃的心里头怕是也会有芥蒂了。偏偏这陈氏如今心里还埋怨这萧夜玄当着自己的面就让人行凶,日日念叨着世子爷是不孝子,真真让夏嬷嬷也没有办法。
对于锦亲王妃的诸多怨念如歌却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的,因为在这一段时间内,玉府那边也是发生了许多的事,以至于如歌已经无暇顾及到陈氏的种种了。
不久之前西辽趁乌孙国内乱之时突袭吞并了与大周国紧密相连的乌孙国。大周国的边塞的缺口被打通,国家边界隐隐显现不宁之兆,洪帝下圣令将大周国新进的兵将五万人尽数调往北地镇守,而在武考之中获了名次被点为军中参将的云杰自然亦在其中。送走了怀着壮志跟着大部队赶赴北地边塞的云杰,满腹忧心的娘亲烈氏如歌自然是要好生安抚的。
“娘亲,云杰前两天来的书信不都已经说了一切安好了么,您又何须如此担忧”
世子府内的一处厢房之内,看着对面魂不守舍的烈氏,如歌无奈的摇摇头。原本今日让人接了娘亲过来乃是为了谈心,可话还未说上两句便有开始神游了,俗话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大抵就是如此了。
听到如歌的话,烈氏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自然是担忧着的,那孩子从小就没离开我们的身边,如今入了军营还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北地那么远的北地去而且如今那边还不太平”
这儿女长大了,女儿嫁了锦亲王府的世子,平日里已经是不常在身边了,这儿子入了军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一趟,身边瞬间没了能让烈氏沾心的人多少让烈氏心中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北地如今虽然有些不安定,但云杰只是参将又是新兵,如今主责在军中出谋划策,考校军事策略,暂时用不着同经验丰富的兵丁一般在时刻蹲守在战场前锋。何况西辽与大周之战能不能打起来还都两说,此刻断然不会有什么不测的,母亲尽管放心便是”,如歌拉着烈氏的手一一解释着北地那边的情形,虽然上了战场的确是危险重重,可这样的话如歌是断然不会在烈氏面前提起,没有发生的危险若是一再的放大,除了给人带来恐慌似乎也起不到其他的作用。
烈氏听后,看了看眼前仿佛丝毫不在意的女儿,半晌过后,却是笑着摇摇头:“你这这丫头也就是在为娘的的面前才能装作这平心静气的模样。你且看看你眼下的眼影,还些日子不知背地里是有多担心呢!”
一旁伺候的青儿听了烈氏的话深表赞同的说道:“夫人,您可是说对了,少爷走了之后,小姐也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要不这姑爷怎么朝着北地发信让手下的人给少爷寻了一只雪鹰专给少爷传信之用呢!这前两日少爷的信寄到了,小姐方才睡好了些”。
被青儿漏了底,如歌面上一囧。若论起来,如歌当真是极为担心云杰的。因着前生的记忆,从心底来说,如歌是极为不情愿让云杰前往北地与西辽人对战。不过当看着云杰一身甲衣,面带坚定的前来同自己告别的时候,如歌却说不出否定的话来。也许在如歌的心里,只要是云杰选择的,她都会尽力支持。
不过想到青儿这婢子竟然在娘亲面前揭了自己的底,当即面带不悦地说道:“你这小妮子是越发的喜欢学舌,这般的性子还是早些打发出去配了人,要不然迟早是个祸害!”
“青儿也只对着夫人、少爷和小姐这话才会说的这般的明白。小姐也莫要吓唬奴婢,奴婢同青鸾可是都说好了一辈子都要跟在小姐的身边,虽说小姐早就将卖身契给了我们。可我们呀,这辈子绝对是赖在小姐身边不走了,赶都赶不走,是吧,青鸾?”。
听到青儿的话,立在另一头的人亦是忙不迭的点头。
见此,如歌重重的点了点青儿的额头,笑道:“就你会说话,就怕到时候,这心里有了人,想嫁出去了,小姐我就是用那大锁也锁不住你们”。
闻言,在场的两名婢子面上俱是一红,青儿更是嘟囔道:“就是果真嫁了,奴婢二人也用不着离开小姐”。
虽说青儿说话的动静是极小的,可如歌却是听得异常的清楚,望着此刻扭捏的表现,如歌不由心中一奇,莫非这二人当真心里都有了喜欢的人不成。正待想要问上一问,那头的青儿却是反应过来岔开了话头。
“哎呀,时辰不早了,奴婢差点忘记了要将新出的首饰图样送到瑞福珠宝”,说话间走上前拉了拉青鸾打着眼色问道:“青鸾你不是还要将小姐的制定的方子送到药仙堂去的么?”
话话方才落,二人便向如歌同烈氏行礼退了下去。
看着二人飞也似的离开了,如歌更加是一头雾水,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一旁轻笑着的王嬷嬷。
“王嬷嬷可听见什么风声了?”,青鸾与青儿虽然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可同时也是有着深厚情谊的姐妹,对于二人未来的夫婿自己多多少少要看着一些的。
“小姐这些日子操心的事儿多了些,可能未曾察觉,奴婢却是有所留意的。这青儿与世子爷身边的岩侍卫走的近了些”。
若是寻常人家,这下面的婢女敢私相授受的,打杀发卖那是常见的事,可王嬷嬷跟着自家主子这些日子,深知这青儿同青鸾在如歌面前的分量。何况方才这青儿说到这小姐将卖身契都给了她们,这二人还依旧留在小姐身边精心伺候,便也知道二人是极为忠心的。这小姐身边亲近的人与姑爷身边的亲信在一起,算起来也是亲上加亲的一件好事,王嬷嬷也是乐于见到的。
黑岩?想到这些日子给自己驾着马车的男子,如歌倒是有些好奇,以青儿那般的跳跃的性子同那半天都不说一个字的粗硬男子是如何能走到一块去的。
见如歌面带疑惑,王嬷嬷适时说道:“莫看这岩侍卫有些木讷,这三不五时的出门回来,便给青儿姑娘稍些新鲜玩意儿,奴婢听老管家提起过,这岩侍卫原可不是世子爷点过来给世子妃驾马的,是他自己个毛遂自荐的,这里面的门道世子妃想想便能明白了,说起来这二人若是成了,这青儿姑娘自然是不用离开小姐的”。
“那青鸾······?”
“至于这青鸾姑娘么,奴婢倒是没瞧见什么,不过望着青鸾姑娘那模样,估摸着也是红鸾星动了,至于是谁,奴婢也不好胡乱猜测”。
听着王嬷嬷的解释,如歌点点头,看来的确是自己观察的不仔细。这日日在一处,也未曾发现其中的端倪。倒是让王嬷嬷给看出来了。
在一旁静静听完二人之间的谈话,烈氏方才开口说道:“青儿与青鸾这些年算起来也相当于是我的半个女儿,若是当真要配了人,娘亲我这边也要为她们准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她们也是同你一般,都是有成算的。找的什么样的夫君,有你在这看着,娘亲也不操心,也就能在嫁妆上给她们优厚些准备了,她们两个如今都是无父无母的,将来这合八字,纳吉时的事为娘也是要看顾着的”。对于两个小丫鬟对如歌的忠心,烈氏心里头一清二楚,女儿身边有得力的人照看着,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也放心。这些年青儿与青鸾为如歌做的,烈氏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对二人自然不会吝啬。
“娘亲的心未免也太急了些,两个人现在连口风都没露出来,这八字都还没一撇,便论起婚嫁的事宜来了”。如歌闻言,庆幸烈氏终于从云杰前往北地的不安情绪之中暂时抽离了出来,同时却是暗笑娘亲的心急。
烈氏闻言,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提前准备着也是好的,你成亲之时时间仓促了些,准备的始终是简单了些,幸好女婿那边准备的充足,这婚才成的体面些”。
何止是体面,简直是有些夸张了。这两边人山人海的可不都是为了瞧那些嫁妆聘礼的么。当时坐在花轿上,如歌都有一种在会被人拦路打劫的感觉。
“说起你的夫君,你这还是没有消息?”,烈氏说这话,双眼却是盯着如歌的小腹瞧。锦亲王同锦亲王妃给萧夜玄送人的事烈氏也是有所耳闻的,气愤的同时,却是越发的紧张起这子嗣之事来。
“孩子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的”
这些日子,娘亲除了关心云杰,这来的时候却是时常带些补身子的汤水来,这是为何,如歌自然明白。
说话间,如歌看了看身边软榻上不知何时已经将书籍放下静静坐在一旁的萧夜熏,而后插科打诨般笑着说道:“小薰可是三个月就让教学的老师甘拜下风,连礼学院的院首都惊叹不已的小天才,若是我同夜玄有了孩子就由小薰来教导,相信定然能够成才”。
原本对眼前的这个孩子,烈氏是不甚喜欢的,可经过数次的见面,孩童那恬静纯然的模样让烈氏打心眼儿里面觉得欢喜。只是方才五岁的孩子,怎么能教导如歌将来的孩子,对于如歌这等近乎昏头的说法,烈氏是哭笑不得。
而那头坐在如歌身边的萧夜熏望着如歌那如水的双目中的那一丝淡淡的笑意,紫色的瞳孔中也有了笑纹。心中却是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