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弘昼稳住心神,此时他们并不知晓齐珞的病情,但听见胤禛的语气里难掩的焦躁怒气,此事恐怕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迈步走进蓬莱凤台后殿,二人见到胤禛坐在檀木圆扶手的椅子上,绣着竹叶的屏风后隐隐可见太医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服侍的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额娘的病情恐怕很严重。
“皇阿玛,额娘她...她病的很重?”弘历行礼之后,也顾不得胤禛身上散发的阴冷之气,抢步上前,急躁的开口问道“额娘到底如何?太医是如何诊断的?不是着凉吗?”
“她有你们这两个好儿子,外面那些好儿媳在,还能不病?”胤禛抬手愤怒的一指殿外,嘲讽的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让你们福晋进园子,不是来耍手段,比心机的,自从她嫁给朕,就从来没有被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伤到。如今你福晋侧福晋是长本事了,竟然敢在她面前用心思,让你额娘伤神,又担忧弘昼福晋,才会着凉,太医说...若是她好不了,朕饶不了你。”
“皇阿玛,儿子已经查清楚,此事不关小约...不关高侧福晋的是,全是一个不得儿子宠的高格格所为。”弘历同样满脸的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假意同小约交好,知道今日入圆明园请安,就找机会收买了小约身边的婢女,将手串弄得易断裂,才会在离开额娘时,珠子四散,带倒了弘昼的侧福晋和福晋,引得额娘心焦,都是儿子的不是。”
胤禛目光落在低头的弘昼身上,沉声问道“你也说说,你那个侧福晋是怎么回事?真是意外?还是借机行事?”
“皇阿玛,章佳氏她恐怕别有心思。”弘昼好半晌才说出这一句话,平时嬉笑的脸上,此时冰冷严肃的样子,同胤禛几乎一模一样,低声道“他的娘家最近很是活跃,总是在儿子耳边说些有的没有的,儿子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五哥的格格应该是想要暗害有身子的五嫂,竟然被章佳氏利用。”
胤禛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猛然起身,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在一起,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弘历,朕给你指得福晋是废物?宝亲王府内宅的事竟然都管不明白,还有你宠得那个高氏,朕看在她是高全孙女的份上,准了你的折子,可她竟然如此不醒事?身边的人被收买都不知道?”
“皇阿玛,她同额娘一般心思纯净,不懂得...”弘历觉察到胤禛的目光不善,将剩下的辩解之言咽进肚中,“至于儿子的福晋,也是该好好的敲打一下,儿子将府中的事交给她,竟然发生了这种藏污纳垢的事?好在弟妹平安,若不然儿子哪还有脸面见六弟。”
“五哥,是弟弟没在意府中事,才会有闹到今日这地步。”弘昼赶忙开口,胤禛见到他们兄弟之间还如同往日,也并不虚假,叹气道“是朕和皇后将你们护得太好了,让你们不晓得通晓内宅污秽之事,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尤其是竟然牵扯到朝堂...”
停顿了一会,胤禛目光中透着阴鹜,狞笑道“弘历,高格格朕不想再见到她,朕不希望此时传扬出去,你看着办,莫要让朕失望。至于你侧福晋高氏...”
“皇阿玛,真真是不关她的事。”弘历开口求情,胤禛走到他身前,盯了半晌,低沉着说道“弘历,你要明白你是朕的宝亲王,是朕寄予厚望的皇子,身边怎么能有娇弱不懂得自保的女人?你额娘其实很喜欢她,所以朕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她再被人利用陷害,那别怪朕无情。”
“儿子记住了。”弘历点头,是应该让小约明白内宅的险恶。
“你额娘也不喜欢争斗,但却从来没有吃过大亏,固然有朕的保护,更重要的是她能明辨是非,高氏虽然只是侧福晋,弘历,你应该晓得自己身份,看重女人不是宠着就行的。”
胤禛此话落地,再也不瞧弘历,对弘昼说道“而你,朕的六阿哥,竟然让内宅同朝堂牵连上,章佳氏朕会下旨直接除宗牒,缘由就是暗算和亲王嫡福晋,至于后事,朕同样交由你处理。”
“儿子,儿子谨遵皇阿玛圣谕。”弘昼心中一颤,章佳氏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得急症身亡,偷偷看了一眼五哥弘历,见他只是忧心的看着屏风之后,躺在床上的额娘,高格格会比章佳氏更为悲惨,这恐怕也是皇阿玛选他的缘由,懂得取舍,不会妇人之仁。
内宅争斗如此凶险,那朝堂上岂不是更甚?弘昼惊出了一身冷汗,原先模糊的念头更加的清晰起来,他也应该想清楚才行。
处置完这些事,胤禛重新在殿内走动起来,太医此时还没见回报,那会不会无法医治?站在屏风之前,却不敢绕过迈近去,他去年重病时,齐珞日夜陪伴,哪怕他少用一口饭,少加一件衣服,齐珞都会抱怨许久,当初还觉得她小题大做,如今才明白其深意。
“齐珞,齐珞,朕的皇后...”胤禛口中低声自语,他心中明白,齐珞身体本身就很娇弱,又为照料他费心费神,再加上今日之事,才会急火攻心,攥紧拳头,手臂微微的轻颤,一拳捶到屏风上,巨大的冲力,让屏风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
哐当一声,震动了殿内的众人,没有屏风的阻挡,齐珞苍白泛着青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紧闭着无知觉得的双目,这些落入胤禛眼里,仿佛都预示着他即将失去齐珞。
胤禛如同困兽一般,急需发泄心中的暴戾之气,不敢再看齐珞,回头手指点着弘历弘昼,怒骂道“不孝子,就是为你们操心,皇后才会病重,才会仅着单衣,赶到殿外,处置污秽之事,若不是你们两个内宅不稳,又怎么能出这事?”
弘历弘昼跪地低头听训,心中明了这是自己的皇阿玛在迁怒,可他们确实百口莫辩,弘历声音带着一分呜咽“皇阿玛,若是能让额娘好起来,再罚儿子,也是心甘,儿子不孝,让额娘忧心伤神。”
胤禛狠狠的怒骂他们一顿,激昂的声音,在殿外候着的弘历弘昼的女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她们也心中也难免打起鼓来,若是皇后真有个好歹,那以宝亲王和亲王的孝顺,她们得不了好处,处境恐怕更加凄惨。
约绽不管众人如何,跪在冰冷的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真心的为齐珞祈求神佛的保佑,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被众人误会排挤时齐珞伸出带着热度的手。旁人面露一丝的讥讽,暗道就她会取巧,但也都学的有模有样。
富察氏此时却左右为难,她有身子,怎能跪在泛着寒气的地上?可若是不如此,只有她一人站着,仿佛也不妥当,咬咬牙,暗自将旗袍打了两个褶子,缓缓的跪在厚褶子上,减少寒气的侵蚀。
“福晋,您不应如此。”小约睁开微合的眼眸,神情中透着一分的不赞同,清脆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您还是起身吧,皇后娘娘最重视子嗣,才会心忧和亲王福晋着了凉气,您如今是双身子,若是为娘娘祈福伤了身子,那娘娘也不会安心,只要心诚,不下跪佛祖也会保佑娘娘渡过此劫难。”
“高...高妹妹。”富察氏垂下敛去眼中的惊愕,原来这才是得弘历看重宠爱高侧福晋,难怪她能以包衣的身份居于侧福晋之位,端是同旁人不同。
约绽率先起身,拉起富察氏,轻声道“福晋,妾同您一起,娘娘是不会责怪您的。”
太医忙碌了整整一夜,头发不知掉了多少,想要放弃之时,就能感受到身后阴鹜的眼神,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为了他们的身家性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让皇后娘娘平安。
兴许是齐珞命不该绝,在天蒙蒙亮时,几味汤药服下,齐珞的脉象平稳了一些,不再似有似无,太医长舒了一口气,顾不得擦额上的汗水,忙向站了一夜的皇上,跪了整整一夜的阿哥报喜。
胤禛身子微晃,眼里透着惊喜,想要问很多,却只沙哑着嗓音说出一句话“皇后无事了?”
“启奏万岁,皇后娘娘平安,但要仔细调养,方可无事。”太医斟酌着说道。
“好,好,只要她无事,朕不会再让她忧心伤神。”胤禛此时才甩开大步向齐珞躺着的八步床前走去,留下一句斥责“你们两个还跪在着做什么?难道等你们额娘醒了再处置?朕警告你们,若是露出一点风声,让你额娘知晓...你们给朕收拾干净了。”
弘历也想去瞧齐珞,听见胤禛的话,只能揉着发麻的膝盖,同弘昼互相搀扶着一步三回头的向殿外走去,这些女人是该处置警告,不能再让她们放肆,内宅不稳,何以治天下?
“小舅舅说得真对,女人多了还真是麻烦,难怪他只有舅母一人。”弘昼轻声嘟囔,暗自寻思以后再也不抬秀女进王府。弘历动了动嘴唇,留下一声叹息。
Ps小约不是历史中的慧贤皇贵妃,真正的慧贤就是领盒饭的高格格,呵呵。还有一点胤禛最擅长的就是迁怒,齐珞的病大部分是由于照料他才落下的隐患,可他明明知道,却怪在别人身上,下一章进入雍正十年,同样一个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