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近卫军驻地,此时已经深秋,平整的场地设置了一些障碍,有水池,泥地,竖立的砖墙等等,几十个身穿青色单衣的青年,在骑在马上佐领的监督下,努力的翻越这些障碍,有的动作迅速,有的磕磕绊绊,马上之人十分不耐,高喊“我刚刚教给你们的要领,全都忘记了?动作好协调迅速,你们这样还想入近卫军?”
一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远远的落在后面,青色的单衣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在砖墙处怎么也翻不过去,他们的训练以伍为单位,要是他没有完成,那其他人就得同样受罚,所以同他一伍的人十分的焦急,毕竟他们已经被他拖累很久了,能进近卫军对所有的八旗子弟来说都是荣耀都事关前程,怎么也马虎不得。
青年见实在翻越不过,丧气的坐在地上,抬头凶恶怨恨的看向高高坐在马上,身穿深绿色军服臂膀处带着黄色臂章的佐领,“我们都是骑马打仗之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佐领轻轻甩动着马鞭,用马鞭指了指坐在地上之人“这都是致远公和统领大人安排的,每个入近卫军的人都要经过这种训练,怎么你还有意见不成?”
“我...我...”几匹骏马由远及近的飞驰而来,带起层层的尘土,到近前时马匹停住,来人扫了一眼地上的青年,笑着说道“谦宁哥哥真是辛苦,怎么今个儿轮到你训练这些人?”
谦宁挑了挑眉,看着身穿深紫色剑袖衫的齐珏,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挥了一下马鞭,“原地休息,一会不过关的加练。”翻身下马,齐珏也同样下马,谦宁揽住齐珏的肩头“刚从马场那边过来?刚刚统领还念叨你呢?你小子可有几日没到了?”
“谦宁哥哥,我这不是有事情吗?”齐珏随着谦宁向军帐方向走,谦宁记起雍亲王福晋再生嫡子,眼神暗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最近我当值,没空回京城,四福晋平安产子,真是大喜之事。”
训练的青年们看着严厉的谦宁带着齐珏远去,纷纷聚在一起,有讨好之人扶起地上的青年,拍拍他身上的泥土“浩玉,你怎么样?”又围上几个人,围着他奉承巴结,浩玉仿佛恢复了信心,挺直了腰板,“这个佐领看爷将来怎么收拾他?竟然敢如此对待爷,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
“是呀,是呀,浩玉,您是不是和统领大人说一下,他也太没有分寸了,哪个不晓得你妹妹是雍亲王的侧福晋?你表姐又是统领大人庄亲王世子的侧福晋,他也太没有眼色了,竟然这样对待您。”
浩玉冷冷的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离他们不远的人听见插话说道“觉罗佐领,那是镇国公之子,堂堂红带子晓得你是哪个?虽是次子,但长子已逝,将来必会承爵,那也是被皇上称赞过的,你就连墙都翻不过,算是什么东西?”
“你...”浩玉激动的靠近,那人轻轻一推,浩玉后退两步,“我可以告诉你,这的人身份都不会低,在这称爷你还不够资格。”
“你是哪个?”浩玉剁着脚叫道,那人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轻蔑的一笑,“等你入了近卫军再问吧,我看你是没机会了。”
浩玉满脸通红,向着他身边的人问“他是哪个?竟然如此无礼?”身旁之人迷糊的摇摇头,谁也不晓得他的跟脚,但那浑身的气度,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不远处的军帐门外,齐珏被众人簇拥谈笑,愉快的笑声传到了这边,引起这些休息青年的瞩目,甚至身穿统领装束的杨康也亲自走出军帐,捶了捶齐珏的肩头,面色和蔼的说着什么,不一会也被齐珏逗乐了。
“真不愧是致远公的嫡子,不说公爵的爵位,就是现在他身上还有着轻车都尉的爵位,就连统领大人都对他亲切有加。”“还不是看在雍亲王的面子?如今哪个不晓得雍亲王敬重福晋?那才是真正的王爷小舅子呢。”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浩玉恼羞成怒想要上前理论被旁边的人拉下,他也明白是打不过这些人,也就装作气愤的挣扎两下,狠狠的啐了一口“趋炎附势之徒,等我告诉妹妹要你们好看?”
谦宁重新走了过来,看着各自坐成几片的受训之人,微微皱眉,他们心都不齐,还真的要多训练才成,敛去笑意板着脸“都起身,继续训练。”众人排成方队,见有些人懒散的样子,谦宁心中更是不悦,“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就连挺直站立都不会吗?刚刚哪个最后,出来。”感到众人的悄悄注视,浩玉咬咬牙挺直腰杆向前跨出,理直气壮开口“是我。”
谦宁暗自叹气,统领大人你倒真是会找麻烦,不自觉的向后看了一眼,看了眼同齐珏悄声说话的杨康,虽然听不见,但谦宁却感到杨康身上的那种凛冽的气势,仿佛杀气腾腾,他永远不会忘记在战场上杨康的狠绝。浩玉看见谦宁的反应,心中有底气许多,头仰的更高,“罚我,你还是想清楚才好。”
这趾高气昂的样子,倒让谦宁楞住了,近卫军哪个不是勋贵出身?怎么眼前这人这么不晓事?谦宁气势一变,一改往日的严肃,浑身散发着染过血的锐气“怎么?我还罚不得你?”
浩玉退后一步,心中发慌,但只要一想到他妹妹就有了些底气,梗着脖子“佐领,我妹妹可是雍亲王侧福晋?同统领大人也是亲戚,虽比不得致远公嫡子,但也不会相差太远吧,你这么差别对待,难道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杨康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浩玉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冰冷的瞪了他一眼,“觉罗谦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谦宁先敬军礼,然后将事情说了一遍,感到杨康身上的冷气越强,他明白这个浩玉好日子是到头了。
“你这是怀疑近卫军的公正了?在这没有身份高低,不合格的认罚走人,近卫军不进懦夫蠢蛋,你...”杨康眯着眼睛盯着浩玉,要是让他滚的话,岂不是便宜了他?他妹妹竟然敢如此做?伤到她,四阿哥动不了手,不见得别人就做不了,白白送上门的把柄不用,还真是可惜,只要一想到刚刚齐珏满怀庆幸担忧的说起齐珞生产一事,杨康就有些后怕,虽然齐珏说的并不清楚,可生于王府,听多见惯这些的杨康又怎么会琢磨不透?要是她有个好歹,杨康不自觉攥紧拳头,李氏到真是送来一个出气筒。
“觉罗谦宁,按规矩办。”谦宁对着浩玉严声道“围着场地二十圈,天黑之前完不成的话,杖责三十。”
“不,统领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浩玉惊慌的看着杨康,因为此时日头已经西下,碧蓝的天际出现艳红的火烧云,他明白就是累死也完不成。杨康并没有看他,齐珏走近杨康,偷扫了一眼浩玉,敢伤害姐姐之人,怎么会饶过,今个儿还真是没有白来。“统领,我就先告辞了,明日我再来,那些个兵书还得你指教才好。”
杨康拍拍齐珏的肩头点点头,齐珏轻蔑的看了一眼浩玉满身的污泥,随从牵过骏马,想要上马,浩玉头脑发昏的叫道“统领大人,你说近卫军讲究公正,没经训练之人不能进,可为何他就可以?这就是你所说的公正吗?他不就是雍亲王福晋的亲弟弟的吗?近卫军不是忠于皇命的吗?”
杨康回身,恨恨的盯着不知死活的浩玉,怒极反笑“好严厉的说辞,看来你也有些心思。”谦宁在旁,怜悯的看了浩玉一眼,他太了解杨康了,越笑的时候整起人来就越狠,而且他的话句句诛心,要是传扬出去,也是个麻烦事情,不知死活之人又怎么晓得皇上的安排,晓得齐珏本身的能力?
杨康平静的开口“齐珏,给他们见识一下,你到底凭什么来近卫军。”齐珏怔了一下,脸上露出少许的难色,轻声嘟囔“统领大人,我这身衣服,做完这些可就糟蹋了,这可是...”
“行了,别在我面前卖乖了,我晓得你惦记着皇上赏我的那匹紫绢纱,有空去庄亲王府拿就是了,你小子真是没有好东西不登门。”杨康缓和神情,轻轻摇头,他的性子到底是随谁了?齐珏将辫子盘在脖子上,身上带着的荷包玉佩等小物件取下,递给随从,不放心的叮嘱“给我好好收着,这荷包可是姐姐给我绣的。”又对着杨康笑嘻嘻的说道“我哪有您说得那样?那匹纱我也是听姐姐说起过,先要见识一下,讨好雍亲王福晋,我才能在京城纵马扬鞭不是?”
“还不快去,一会天都黑了,致远公该忧心你又跑哪惹祸去了。”杨康眼里带着笑意,齐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身上透着英气,四下望了一眼,单膝跪在杨康面前“统领大人,齐珏请求演武。”
杨康点点头“去吧。”齐珏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近卫军将士全部整齐的站立在杨康身后,看着场地中间锐气勃发,仿佛出鞘利剑一般的少年,火红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齐珏镀上一层红金相容的光芒,虽然不刺眼,却同样耀得人睁不开双目。
齐珏翻身上马,接过弓箭开始在平整的场地上飞驰起来,几圈之后,齐珏稳稳坐在奔跑的马上,拉弓射箭,射出之箭带着强劲的尾劲扎在百丈之外的靶子中心,一连十余箭皆是如此,周围的人叫好声一片,杨康满意放心的看着齐珏,由她和致远公亲自调教的又怎么会差,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齐珏随从的手上,那人拿着她亲自绣的荷包,杨康忍住伸手拿过细看的冲动,慢慢的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眼里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齐珏又从马鞍出拿处火硝,对准另一个靶子,一手弯着缰绳,控制着疾驰的骏马,抬起手臂,仿佛并没有过多的瞄准,直接开火火,等到青烟散去,靶子应声而倒,齐珏同样连发,全部命中,这种火枪是在凌柱无礼搅三分缠得康熙厌烦才不已才命人新研制出来的,只可以连发三弹,而且那些研究之人都被秘密安置,谨防外漏,而这种火枪也就有近卫军才配置,弹药都严格的控制,这样康熙才放心一些,凌柱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被康熙戏耍了整整一个月,还不能有丝毫的怨言,不过当凌柱看见这种火枪时,他真的觉得历史就在掌握,觉得值,别说被康熙‘欺负’就是失了胳膊也值。
看见齐珏开枪,听着周围的叫好声,杨康眼前出现的却是当初康熙遇刺时,他最后领兵冲进去齐珞在胤禛怀中举着火硝时的样子,他师兄的不甘,以及火硝中的耳钉,当时她那么美,那么果决,他也想忘记,可又怎么能忘的掉?杨康有时也曾经自问,要是当初调兵的是凌柱,他留在那,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
齐珏拉住马的缰绳,骏马仰头长啸,“统领,还用做那些吗?”杨康回神,看着傲气的齐珏,笑着大声问道“你们说,用不用?”“用,用,用。”众人热血沸腾整齐的高呼。齐珏利落的翻身下马,将袍角记在腰间,对这呆滞的浩玉开口“我就让你明白什么人才是雍亲王的小舅子,什么人才能是雍亲王福晋的弟弟。”
齐珏迅速的在场地中间翻越着障碍,动作迅猛的仿佛猎豹一般,等到完成之后,虽然也沾上泥土和污水,可丝毫没有影响齐珏自身的气势,反倒更增添了几分彪悍。齐珏来到杨康近前,恭敬敬个军礼,杨康眼中透着欣慰,对这那些受训之人说道“哪个能做到齐珏这样,就可以直接入近卫军,在这没有身份地位,强者为尊。”众人眼里露出火热和几分崇敬,杨康向谦宁点头,谦宁上前两步,对着浩玉高喊“还楞在这做什么?难道你真想挨军棍?”
浩玉丧气的抬头,看着在杨康领着将士离去,又向身后扫了一眼,发现他们都崇敬的看着已经骑在马上的齐珏,脚软的跪在地上,喃喃道“我不进近卫军还不成吗?”
“你当这是什么地,说来就来?不到受训结束是不得离开,这是皇命。”谦宁看看已经下山的日头,可惜的说道“就算齐珏演武耽搁了一些时辰,不是我小瞧,你也完不成,来人,重责30军棍。”不顾浩玉挣扎,执法的人硬拉下去,当着众人的面行刑,只听见浩玉的哀号求饶,齐珏看了一眼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浩玉,轻哼一声,向谦宁拱手道别,调转马头如同来时一样,飞驰而去。
“致远公嫡子,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