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静依碰了碰元熙的手臂,“松开些!你不热?”
元熙一挑眉,“娘子很热吗?要不要为夫帮娘子降降火?”
元熙的话让静依想起上次在马车上两人亲密之事,脸蹭的一下就红了,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没个正形!你有没有发现赵侧妃的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我倒是没有注意她今日佩戴了什么东西进宫。可是玉佩不见了?”
静依摇摇头,“我记得她进宫时,身上明明是带了一个粉色的绣有桂花的香囊的。可是换好了衣服之后,竟是不见了。”
“是皇后的人做了手脚。”元熙很肯定道。
“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只是皇后用她的香囊打算做什么呢?又或者,想要给赵侧妃的香囊里加些什么东西?”
元熙摇了摇头,“一直到千秋节,你还是都不要再进宫了!这宫里的人心都是深不可测!莫说是皇后,就是她身边儿的刘嬷嬷,你都不可能猜中她的心思!依依,我总感觉着这宫里头,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天气也是越来越憋闷了!似是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了。”静依话中有话道。
元熙松了松手臂,自小几上端过一盏茶道:“喝吧,出来是里面加了冰,现在冰化了,喝着倒也是正好。”
静依一愣,“出来时?这冰现在才化吗?”
元熙笑了笑,“咱们用午膳时,初一自府中取来的。我想着今日进宫可能会被留下用午膳。毕竟皇后的身体虽然微恙,皇后要是相着抬举白敏儿,总是要让她在人前多露露脸儿,让人们都知道白敏儿跟从前不一样了。”
“你倒是细心!”静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直觉得是一入喉便是清澈的凉爽!那冰水自喉间一路向下,只觉得随着自己的吞咽,自己的内腑也是一片清凉!唇齿间,还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久久不曾消散!
“这是冰镇的梅子汁?”静依问道。
“嗯,咱们出门前,命人将梅子放进了井里镇着,午时,初一回府后,才命人将梅子取出做成了梅子汁,随后又在里面加了几大块儿的冰,然后再送到这马车上来的。”
“让一个绝顶高手做这种事!也太屈才了些!也只有你会这样糟蹋人才!”静依有些不太赞同道。
“不过是让他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若是命寻常人去,怕是等不到靠近马车,那冰便早已是化干净了。”
静依不置可否!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样热的天气,不会武功的人端着一壶果子汁,的确是太费劲了些。等不到走到这宫门口,怕是里面的冰不仅是化了,就连梅子汁也会失了味道。
“元熙,还是让咱们的人好好打探一下吧。我总觉得皇后不可能真的只为了惩罚赵侧妃而做什么。毕竟一个小小的明王侧妃,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后来讲,还是算不得什么的!想要打击赵侧妃,或者是安抚赵侧妃都太容易了些!根本就不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甚至,我觉得皇后的目的,并不单单是赵侧妃!”
“昨日明王府的事,让皇后大为失望,特别是对明王妃!也许她和明王都会以为明王妃设计晋王时,是故意要将那婢女换成了孙庶妃的,如此一来,明王妃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孙庶妃!虽然明王妃在人前表现的端庄大方,可是皇后和明王自是知道这明王妃是个极善妒的人,这样一来,一切便更是合情合理了些。”
“你的意思是,皇后还想要打击明王妃?”静依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她不担心秦相会给明王施压?”
“不会!秦相的女儿已经是明王妃了,任他如何闹腾,还能靠向别人?再说了,即便是他有心向别人靠拢,也得有人愿意相信他不是在玩儿心计才成呀!”
静依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现在的秦相早已是和明王挷到了一起,就算是他自己无心靠心明王,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这也就是皇后之所以敢动明王妃的原因!只是,皇后会用什么法子,来打击明王妃呢?”
“别想了。我已经吩咐了咱们的人,宫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是会来报于咱们知晓的。”
二人一路上不再提这个,也没有马上回平王府,而是转道去了平南候府!元熙说是自己回京后,还未正式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今儿正好顺路去拜访一下。
到了平南候府,少不得又是一番的热闹。顾氏高高兴兴地留了二人先到静依以前住的院子里小睡一会儿。然后便急急忙忙地安排了膳房去做一些静依最爱吃的点心,还让膳房里看看有没有鸭子,说是晚上亲自动手给静依做她最爱吃的八宝鸭。
元熙看着顾氏和崔茜茜等人举高采烈地出了院子,为了静依忙活着,心里涌上了一阵的有些复杂的感觉。这样的生活,似乎是他自小便一直渴盼的。这才像是一家人!
静依看着元熙的眼里泛着一层的柔光,伸手握住他的大掌,笑道:“怎么?羡慕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
元熙这次倒是诚恳地笑了笑,“嗯,我是真的羡慕!这种看似有些烦扰的状态,却是我自小便一直渴望的亲情。虽然有时候会有些繁琐、麻烦,可是大家骨子里却都是在为着对方着想的。你知道吗?当年你只有七岁时,我来府中偷偷地看了你几次。虽然你有时候动了小心眼儿,可是你与你母亲、祖父还有苏清和苏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很深厚!”
元熙拉着静依到了榻前坐下,替她除了鞋袜,扶她躺下,自己拿了一把折扇轻轻地给她扇着风。“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和苏清和苏明的关系那样的好!还有晴天!听着你甜甜地叫他晴天哥哥的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很难受。现在想想,许是那时候心里便有些是嫉妒他们了吧!妒嫉他们可以和你走的那样近!妒嫉你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家庭里。虽然有白氏还有苏静薇、余氏那样的心术不正的人的存在,可是我依然是感觉到了你是幸福的!开心的!”
静依轻轻地抿唇笑了,“你最开始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我?”
“算是吧!我只是对平南候府的嫡女很感兴趣!似乎是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传说中,平南候府小姐聪慧漂亮,可是却是胆子极小。我一直以为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没想到,你的胆子却是那样大!当时我满身是血,你都敢救!”
“那是!如果说我的胆子小,那这世上就没有胆子大的了!”
“你还说!”元熙皱眉道:“事后,我却是越想越害怕!如果你救的不是我呢?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怀叵测之人呢?你要如何自卫?不过一个七岁之龄的小丫头,你拿什么来保命?”
元熙的声音里有些斥责的意味,静依撇了撇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忘呢?再说了,我救的不也不是别人,是你吗?如果我不救你,你倒是应该也不会死,只不过你和我就不会有机会认识了罢了!如果我与你并不相识,那么后来在候府中我与白氏和余氏的争斗中,便怕是真的难以自保了!”
“好了,过去的事,不想也罢。睡一会儿吧。今日在宫中,虽然是一直坐着,但是我知道,其实是比让你画一上午的画还要累!在宫里,每一根神经都要时时刻刻地保持警惕!即便是这样,也是难防别人的种种算计!就像是今日的赵侧妃。”
静依点点头,“你以前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三岁,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冷冰冰的皇宫有什么好?特别是身为女子,居然还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头闯!真是可悲!”
“这世人的想法千千万万,但有一样,却是大同小异,那便是为了无上的荣华富贵,为了无上的权利荣耀!为了这些,她们可以舍弃自己的亲人,舍弃自己的朋友,甚至是舍弃自己的灵魂!这样的人一旦是爬到了那最高点,往往才是最可怕,最可恨,也最可怜的人!”
静依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个,我也赞同!皇宫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如果你一直是想着保持着那一片纯净,那便只能是离那权力中心远远地,可即便是这样,最终怕也是难逃一死的命运!就像是当年的丽妃!她的心思单纯,只是因为爱着皇上,所以才答应进宫。可是最后呢?她换来的是什么?”
“好了,别想了!再想下去,你就是躺到天黑,也是睡不着的。乖,睡吧。”
静依看了一眼元熙,此时的元熙哪里还有半分亲王的尊贵模样?一手替她顺了顺头发,一手给她打着扇,分明就是扮演了一名丫环的角色!
静依伸手在元熙的眉上轻轻抚过,“元熙,你不是羡慕我有一个平南候府这样温馨的家吗?你别忘了,你我是夫妻了。我的家,便也是你的家。以后在京城的日子里,若是觉得王府里太冷清了,咱们就到候府来吃吃饭、聊聊天儿,你陪着祖父下下棋,好不好?”
元熙的眼中泛过一阵柔光,眼角、眉梢、唇畔,处处都漾着那温和的笑,“好!以后,咱们便常来,正好,晚上我也尝尝岳母的手艺,以前总是听你说岳母做菜如何如何地好吃,今天,我也沾沾你的光!”
“就知道吃!别扇了,没有那般热,你也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估计晚些时候,祖父会派人来找你与他对弈了!”
“好!”元熙也不推托,笑了笑,便在静依的身侧躺了,二人四目相望,屋子里静地出奇!静依轻笑了一下,便闭了眼睛,而元熙则是有些不太好受了!
看着身前娇美的容颜,自己却是只能看不能吃!真是别扭!
傍晚十分,崔茜茜和彭惠一起陪了静依和顾氏在花厅里说话。顾氏抱着大宝儿,崔茜茜边说边做着针线,而彭惠则是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不时地记得给几人换茶什么的。
彭惠是新任的户部侍郎泡的女儿,能嫁入平南候府,也算得上是高攀了,虽然苏明没有爵位可以袭承了,可是到底是候府的嫡子,又是平王的小舅子!她自嫁进来后,便一直听他们说起静依是如何的多才?如何的心善?一直以为她是平王妃了,定是不太好相处的,哪知竟是如此地平宜近人!
静依看向一旁的彭惠,笑道:“二嫂一直盯着我看呢?怎么?可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彭惠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没有的事儿!我只是觉得妹妹长的好看!特别是妹妹身上透着一股清华之气,很难不让人注意!”
静依笑道:“母亲,你瞧瞧,往常你还总是说我会说话,现在府里头可是多了一个比我更会说话的人呢!大嫂,这下子,连你也被比下去了呢!”
彭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崔茜茜则是直接就笑骂道:“弟妹,别理她!她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没大没小的!母亲,你也不说说她,好歹弟妹也是她二嫂呢!”
顾氏笑着哄了大宝儿几句,这才转头道:“我可是说不得的!你们是没见过那王爷拿咱们依依当什么稀罕宝贝似的!别说我说一句重话了,哪怕是我瞪她一眼,平王要是知道了,都得跟我急!”
这下,轮到静依脸红了,“母亲,哪有您这般取笑自家女儿的?”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倒是极为融洽,笑声不断!
顾氏将孩子给了身旁的嬷嬷,“我去膳房看看。这八宝鸭可是蒸好了?你们也别总是顾着说话了,去前院儿看看老太爷他们下完棋了没有?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摆膳?”
“是,媳妇儿这就去。”彭惠起了身,和顾氏一起出了花厅,一个去了膳房,一个去了外院儿的书房。
书房里,元熙正和老太爷对弈,苏清和苏明在一旁看着,有几次苏明想着插嘴,都被苏清给拦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二弟,不可提醒祖父。”
最后,自然是老太爷棋差一着!老太爷有些不甘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王爷好棋艺!老夫自愧不如!”
元熙笑道:“老太爷过谦了。其实,是老太爷承让了。”
老太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王爷的棋艺精湛,老朽佩服!”
元熙的眸子闪了闪,“围棋之道不可只重棋艺,必须艺、品、理、规、礼,五者兼备,斯谓‘棋道’。在孙婿看来,还是棋品更为要紧一些。”
老太爷哈哈大笑:“不错!你小子,倒是对我的胃口!”老太爷一高兴,直接就将刚才的王爷,唤成了小子!
苏清和苏明二人都是齐齐看向了元熙,生怕他会不高兴!可是见元熙的眉宇之间并无怒色,甚至是还有些微微地放松之色,心里便明白了。这王爷是看重自己的妹妹静依,同时,也便看重了他们这些家人了!想通了这个,兄弟二人的脸色顿时是轻松了不少!
老太爷捋了捋胡子,“棋艺与棋品乃对局争胜之战术与战略,其变化因人而异。棋艺乃熟能生巧之功夫,棋品乃人品之化境。看来,王爷是参透了这棋道了!”
“参透二字却是不敢当的!只不过是有所顿悟而已!棋喇奥秘在于: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终,与易经: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两者相通。这棋之奥妙千变万化,非孙婿这等俗人可以参透的!”
老太爷点点头,对这个孙女婿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遂看向苏明,“你父亲还没回府?”
“回祖父,父亲派人来说是有一些公务要处理,许是要晚一些了。不过,看这天色,应该也是快了。”
“祖父,孙媳求见。”彭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启禀祖父,母亲让孙媳来问问,看什么时候摆膳?”
“现在就摆吧,想必王爷也饿了!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下棋,也没用什么茶点,倒是委屈你了!”
元熙笑道:“祖父说的哪里话?陪您下下棋,聊聊天儿,是孙婿应当的。”
老太爷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人起了身,一起去了花厅。
少顷,花厅内便传出了阵阵的香味儿!众人落座后,元熙看了一桌佳肴,忍不住叹道:“岳母的手艺果真是非同寻常!只是这味道,便足以让小婿垂涎三尺了!”
静依拿了筷子,笑道:“这是自然!我母亲的手艺,哪里寻常人能比的?就是宫里的御厨也是没有母亲做的好。”说着,便夹了一块儿八宝鸭给元熙。
元熙冲她笑笑,夹了送入口中,脸上的神色是又惊又喜!吞咽下后,一个劲儿地赞着好吃!
静依笑道:“你可知道这八宝鸭做起来有多费事?光是这填在里面的八宝馅料就是极为难做的!光鸭洗净后用黄酒、酱油、盐里外抹匀腌制。糯米淘洗干净后浸泡一个时辰后隔水蒸熟。腊肠、香菇、栗子、银杏、冬笋、熏干、胡萝卜分别切成小丁,入油锅煸炒,放少许酱油和糖调味,加入糯米饭拌匀成八宝馅料。你听听!光是这里面的馅料便要这般的费事了!何况是再做后面的鸭子?”
顾氏笑道:“听你说的这般的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会做呢!”
静依吐了舌头,“我?我可是只会吃,不会做!”
顿时,花厅里再次地热闹了起来。
众人刚开始动筷子,苏伟便回来了。净完手落了座后,自然是少不得与元熙敬酒!而苏清和苏明这两个做小舅子的,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地灌他一回!
元熙也不恼,谁敬酒他也喝,苏清和苏明见他这样的好说话,反倒是不好意思再灌他了。
元熙看到了一盘水煮虾,问道:“可想吃虾子?”
静依点点头,元熙便夹了几只虾子到自己的碟子里,仔细地剥了皮,动作优雅轻娴,一旁的众人则是暗暗称奇!到底是出身皇室,连剥个虾子都是这般的优雅高贵!这动作做起来如同是行云流水一般,真是好看!
元熙将剥好的虾子,醮好了酱汁,便直接放到了静依的碟子里,静依用筷子夹了,吃完后,点头道:“好吃!还要!”
元熙笑笑,便再剥好了一只虾子给她。这二人间的互动,看上去极其自然!没有一丝的不和谐,可是在场的众人却是看的眼睛直愣!特别是崔茜茜、苏清和彭惠更是看的有些呆了!
顾氏笑道:“王爷,您就是太宠着她了!”说着,便对静依道:“你这孩子!哪能总是让王爷服侍你用膳?该是你服侍王爷才是!”
静依一歪头,问道:“元熙,可需要妾身服侍?”
这话问的是不伦不类的!苏伟险些一口酒给呛住了!元熙则是笑着摇了头道:“能服侍娘子用膳,是为夫的福分!”说罢,对顾氏道:“岳母也尝尝。”说完,一只剥好的虾子也是醮了酱汁儿,已经是送到了顾氏的碟子里。
顾氏一愣,没想到王爷会为自己的也剥了只虾,有些不好意思道:“有劳王爷了。”
元熙笑笑不语,继续剥着虾子。而老太爷和苏明自是见过元熙对静依的宠溺的,所以也没有太过吃惊,仍是自顾自地吃着菜。而崔茜茜和彭惠,此时才明白顾氏下午在这儿说的那番话了!这王爷对静依果真是宠的不成样子了!
众人用过晚膳,又说了会儿话,便将元熙和静依送上了马车。静依本想着留宿一晚,可是元熙不同意!若是依依留在这儿,自己一个人怎么睡的着?哄了又哄才把静依给哄上了车。
马车内,静依却是有些赌气地转了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元熙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依依呀,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真的不能留在平南候府。”
“什么非常时期?难道我回娘家,还犯法了不成?”
“犯法倒是不至于!可是一个说不准,极有可能会引起皇上的不满!你心里与他们亲近是好事!可若是走的太近了,怕只是会连累他们受到皇上的指责和皇后一派的刁难!”
静依微怔了一下,也没了刚才的怒气!脑子里,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眼睛中浮上了清明之色!“皇上莫非是还想着为难父亲和大哥?”
“你今日用膳,可曾见到了你的三哥苏谦?”
静依摇了摇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庶兄呢!席间也忘记问了,他怎么没在候府?难不成搬出去住了?”
元熙叹了一口气,“你与他并不亲厚,所以一时想不起他来,倒也是正常!可是这平南候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竟是都忘了向你提及他的事?岂不是太巧了些?”
静依的脸色一冷,“怎么了?他可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惹下了什么祸事?”
“祸事倒是还没有惹出来!可是你若是不听我的,只是一味地与平南候府走的太勤了,皇上一不高兴,便极有可能先拿你的庶兄开刀,以示警告!”
静依听了更不明白了,“你倒是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三哥苏谦现在是正六品的江南通判!而江南知府便是王薇的父亲。你说现在的苏谦日子可是会好过?”
静依听了,双眉微拧,细细一想,便明白过来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元熙点点头,“虽然这种品级低下的官员都是由吏部直接任命的,可是苏谦毕竟是平南候府的公子,若是没有皇上的暗示或者点头,吏部的官员想必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与平南候府对上!”
“那依你看,苏谦在江南如何?可是处处受人刁难?时时受人排挤?”
“这倒是不会!你这个三哥很聪明!他为人处事较为圆滑,不会轻易得罪人。在任上,虽说并无大功,亦无大过!而且他事事小心谨慎,那王知府倒是一时半会儿的,还抓不到他的把柄!再者说了,即便是他有了把柄,你以为他一个小小的知府,就真的敢将平南候府的公子如何?虽然是庶子,可也是有出身叫着呢!你这三哥可是去年中了举人的!也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静依叹了一口气,“想必这王知府心里定是恨我至极!可是没有想到三哥竟是去了那里!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却是要时时小心,总是太过提心吊胆了些!终究是我给他埋下了隐患!”
“不必太过自责!当年之事,本就是那王氏姐妹做的太过!现在王蔷仍是一个人住在了尼姑庵里,倒是一心向佛了!也许当年你的计策,反而是让这佛界中又多了一名虔诚的信徒呢!”
静依的眉心仍是紧皱着,“这个三哥,我倒是与他说不上亲厚,也说不上什么仇怨!毕竟当年他没有帮着苏静微一起害我,就足以说明,他这个人还是心地纯良的。可是现在却是让他去了江南,到底是我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并非是你的意愿!皇上的心思已是再明白不过!只要京城这边儿平南候府有什么异动,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便是苏谦!皇上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只是将你父亲的一个庶子派到了江南,若是有了皇上的旨意,你以为那王知府还需要费什么劲吗?想要拿捏一个六品的小官儿,是再容易不过了!可是现在他与王知府相安无事,便说明,皇上现在对平南候府还算是满意!”
“所以说,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说起来真是可笑!白氏费尽心思地想要平南候府的正妻之位,她的女儿做梦都想着成为平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可是到头来呢?一个死了,一个进了宫,整日里对着那宫门高墙,用尽心思。反倒是当年并未参与过谋害我与母亲的这个苏谦,平平安安地,还考取了功名!给父亲长了脸。如今,却也是受了咱们的连累,被派到了江南!那王知府虽说现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不会轻易动他,可是想要在某些方面与他为难,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是知道你如此自责,我便不该向你提起此事!你祖父和父亲也定是知道你为人聪慧,一点便透,所以才对府中的众人下了封口令!”
静依用手轻捏了眉心,“瞒着我,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我的心里有负担。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平南候府,以后还是少回去的好!实在是想念的紧了,你便在夜里带我回候府看看母亲,可好?”
元熙轻笑出声,“哪里有这般地严重?毕竟你们是血缘亲情!哪能是说连面都不让见的?若你真是如此畏惧,皇上反倒是会疑心了!咱们只要注意些分寸就是了!你想想,若是一个女儿离家近三年,回京后,竟是对母家不问不闻,岂非是太丢人了?岂不是成了京城的笑柄?”
静依点点头,“是我太忧心了。”
元熙伸手轻轻地将静依的眉心处抚平,“依依,我不喜欢看你蹙眉!那样的你,会让我心疼!”
静依听罢,抬眼看向元熙,看到他那幽深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影子,随即心情大好!是呀!无论什么时候还有一个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有他在,她永远都不必担心,不必紧张!有他在,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解决的!
没来由的,静依对元熙就是一种无条件的信赖!她就是觉得元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自己何其有幸,能成为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的妻子!想到这里,静依的心里一阵激动,轻道:“谢谢你,元熙!”
终于,马车到了平王府,二人回了文华院,尚未梳洗,便看到司画进来了。
“禀王爷,王妃,宫里来的消息。”说着,便将一封密信送到了元熙的手里。
元熙接过密信,对她摆摆手,“先下去吧。”
“是!”
静依问道:“快瞧瞧是什么消息?是不是要上演什么好戏了?”
元熙笑着和她一并坐在了床沿儿上,打开了密信,仔细一瞧,眉宇间先是一紧,再是一松,稍后,便是一阵有些讽刺地笑声!
静依不解,一把抢过了信件,仔细地看了,竟是有些惋惜道:“可惜了!”
元熙笑问道:“可惜什么?”
“想不到,这个时候,宫里的婉嫔竟然是有孕了?为什么我们回京这么些日子了,一直是没有收到这种消息呢?”
“按理说,妃嫔有孕是大喜事!可是这婉嫔是德妃一派的,而且为人极为聪明!担心自己有孕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不止是孩子保不住,怕是连她自己的性命都是不保!所以,她才想了法子隐瞒,是想着待胎儿满四个月以后,再说出来。想以此来保全自己腹中的孩子。”元熙有些轻蔑道。
“这倒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个消息,婉嫔居然是能藏的这样深,实在是好手段!不仅要瞒过平日里的一些个伺候她的宫人们,还要想法子瞒住太医,或者是收买太医。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心计。”
“哼!有些心计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惦记上了?你以为皇后是如何知道的?”
静依听到元熙的口气,垂眸想了想,的确是不一般!“皇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吃斋念佛,想不到,居然是可以将如此隐秘的消息都能收集到。看来,皇后的眼线可不一般的多!”
静依顿了顿,“德妃掌管后宫这么久,居然是还是不如皇后的消息灵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后势力的强大!绝非是一个德妃可以相抗衡的!”
元熙笑了笑,“她是一国之后,势力和手段自然是非同一般!这赵侧妃的香囊突然出现在了婉嫔的宫殿,依依,这件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呢!这出戏,看来是越来越精彩了!只是不知道,这赵侧妃如果知道,自己的婆婆居然在如此地算计自己,你说,她会不会被气疯了?”
“你是说皇后会利用那个香囊?”
“这是自然!你瞧着吧,那个香囊里定然是会被人给放入一些个麝香之类的东西。现在已经是被婉嫔宫里的婢女给挂在了身上,我想说不定就是挂在了近身侍候婉嫔的宫女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皇后要用这个香囊,来让婉嫔滑胎!”元熙有些不解道:“依依,我倒是不明白了,这皇后若真的只是想让婉嫔滑胎,法子多的是!为何要牵连上赵侧妃?再怎么说,她也是明王的侧妃!这与明王并无好处呀!”
静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确是!皇后为何要如此呢?仅仅只是为了打击赵侧妃,抬举白敏儿上位?似乎是投入的成本太高了些!这风险也是太大了些!”
突然,静依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的眸子瞬间便的清亮无比,熠熠生辉!霎那间的光茫闪耀,胜过那夜空中的熠熠星辰!光茫大胜!
“不对!”静依站起身来,情绪似是有些激动!她看着元熙道:“我明白了!皇后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对自己无利之事!好一个皇后!真是好深的心思。竟是打了这样的好算盘!”
元熙一脸不明所以地看向静依,“你想到了什么?”
“哼!这个皇后,先是下了套,将赵侧妃给套进去,最多两日,宫内自当是会传出婉嫔的胎位不稳的消息。到时候,整个宫里的人便会知道婉嫔有孕了!只是似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冲撞,才会有滑胎的迹象!”
静依的唇角弯起,扬起一抹极为好看的弧度,“到时候德妃自然是会插手调查此事。想要查到赵侧妃的头上并不难!可是难的是,她要如何处置赵侧妃?毕竟,没人知道婉嫔有了身孕,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这赵侧妃谋害皇嗣的罪名便无法成立!所以,德妃只能是以赵侧妃的香囊中含了禁药为名,下令责罚。”
元熙似也是有些明白了,“而皇后绝对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德妃处置赵侧妃,让赵侧妃一人之行,而污了明王府的声誉!”
“不错!这才是皇后最为高明的地方!她定会出面力保赵侧妃,让赵侧妃既被她设计了,还得对她感恩戴德!再者,婉嫔只是有滑胎的迹象,皇后绝对是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滑胎的!这样一来,赵侧妃的罪名,便又是轻了些。”
“有道理!皇后做事,向来是周全仔细。这一次,定是不会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说的对。上次在明王府的事,都是明王妃一手安排的,皇后虽是默许了,可是到底是明王府,皇后不方便插手的,所以才会出现了那两次意外!可是现在是在宫里,皇后,绝对是不会允许出现,她无法掌控的局面的!”
“皇后怕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这宫里,还有多少是愿意站在她这边儿的,又有多少是投靠了德妃的!”
静依点点头,“皇后的心很大!只怕,还不止是这些呢?”
“你还想到了什么?”元熙有些急切道。
静依却是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最迟后天,咱们一定是会被请进宫里的,到时候,便是一场真正的精彩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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