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楚南只见过一次;那声音,楚南也只听过一次。
并且,眼前所看到的、听到的,与楚南记忆中还大不相同,如果不是他度过了第二次灭之劫,还真不一定能够分辨得出来,抓住其中真正的共通点。
认是认出来了,直觉也对了,可楚南的震惊却是可以用“无与伦比”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乞丐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楚南第一次见他是在血魔大陆里面。
当时,他虽然刚脱身出来,身体、能量等等各方面都是虚弱到了极点,可楚南全力一击也最多不过让他滞了一下,而他则还能打破血魔大陆的天空,强悍离去。
现在,他却是一个乞丐,被一群只有着武师修为的武者肆意凌辱,而他不仅忍了,还哭天抢地的喊出了“求”字,求的,只是一滴酒,一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酒。
这样的差距,不仅楚南,只怕每一个知道他的人,一时间都接受不过来。
不错,他,正是法矾!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南心中问来,一名有着大武师修为,像是领头的人用无比嘲笑的语气说来,“你要求一滴酒是吗?”
“是的,大人行行好,我只要一滴就够了。”
“一滴酒嘛,确实算不得什么,我呢,倒也是可以给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我……”
法矾边说着,还边磕起了头,楚南本能反应就是要出去拦住,可他忍住了,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的;这时,那个领头的又说道:“不过呢,大爷还有一个条件。”
“大爷您说。”
“在喝一滴酒之前,你必须喝一碗大爷的尿!”
此言落下,周围的人几乎都哈哈哈狂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好是开心,而法矾眼睛里却露出了那么一霎间的无穷恨意,随后又淡了下去。
楚南脸色,无比沉重,他看着法矾,不由想起自己,若自己还是那个经脉寸断,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只怕这样的场景,很有可能会降临到他的身。
“怎么样,答应不答应啊?要是你喝了大爷的尿,又从大爷两腿中间钻过去,大爷还可以给你两滴!”
“好,我答应!”
法矾语气平淡地说来,他的这几个字,将哄笑声给催发到了最高处,那个领头的还当真就要解开裤子,来一个现场表演,就在这时,心里念着“忍辱负重”,得到答案的楚南,走了出去,蹲了下来。
“小子,你是什么人?滚开!”
领头的厉声喝着,声音里尽是不爽,边喝着他解裤子的速度更快了,楚南头也不回,只是问着法矾,“你想要他是什么样一个下场?”
法矾失去了所有的修为,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楚南,可是,当楚南蹲在法矾的眼前时,法矾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随后,法矾脸绽放开了笑容,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觉得是羞辱之类的神情。
“要他和我这样就行了。”
“好。”
楚南话音落下,也不见楚南有什么动作,那个已经伸出一脚要往楚南踹来的大武师,身就爆出“咔嚓咔嚓”的刺耳裂响声,衣衫破碎成条,头发炸裂……
千分之一个眨眼间的功夫,这个大武师就软倒在了地,从外表来看,与法矾此时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大武师惊恐万分,嘴里不停地惨叫着,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已经碎了,浑身一点能量都没了,而修为,更是散得干干净净,也就是说,他成了一个废物,想到自己刚才是怎样对那人的画面,这名大武师心里就冰凉冰凉的……
不仅是这名大武师,其他保镖也受到了惩罚,不过没有大武师的重,至于其他人,早就是有多远滚多远了,他们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事情,手都不出一下,那名在他们心目中高高在的大武师,就变成了一个废人,如此大的轰动,自然是惊动了酒楼。
“你的修为,又大有精进。”
法矾的眼睛更亮了,楚南将生命力灌注入法矾体内,说道:“还得谢谢你的指点,没有你的那些话,或许现在我已经死了。”
“这样说来,我得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可以这么说。”
“那救命之恩,你可得大报。”
法矾说完这句话,眼睛里充满希翼,楚南却是拿出一些药材,当场为法矾炼制起丹药来,一分钟不到,三颗丹药炼成,又喂法矾吞下后,说道:“我们边喝酒,边说?”
“好。”
法矾说着,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与楚南往酒楼走去,才走出两步,法矾突地愣住,脸有着无限复杂的神情,好半晌后才说道:“我已好久好久没有站起来走过路了。”
“以后你会走得很远很远。”
楚南很认真地说来,法矾摇了摇头,满脸苦笑,“你不用安慰我。”
法矾之前还没有靠近酒楼,就被一帮人给扔了出来,但现在,法矾走去,酒楼里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更有不少人跪在地,法矾说道:“我要所有的酒。”
不等酒楼老板应话,楚南随手一招,酒楼里所有的酒,就从四面八方往法矾涌来,面在落酒下来,下面也在冒着酒,一众傻了眼,楚南却与法矾盘腿而坐,招酒相引。
酒楼老板惊讶地张着嘴,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往外狂逃,其他酒客亦是如此,顷刻间,整个酒楼只剩下楚南与法矾两人。
“发生了什么事?”
“部族已被毁灭,本来我要来找你,行至半途,却是被他用族人的㊣5尸骨给逼了回去,然后不敌于他,被他打成重伤,等我施展血循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法矾用最简洁的话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狂吞下一口酒后,法矾猛地要跪在楚南面前,这一跪却没有跪得下去,楚南说道:“你的膝盖,不能这样着地!”
“我只求你,帮我报仇,帮我杀了他,让我的族人灵魂安息,我宁愿给你当牛作马!”
“你自己的仇,当然得你自己去报,这样报起来才解恨!”
法矾一愣,半天没回味过来,几息间后,突地疯狂地笑了起来,将酒狂灌,说道:“自己报?我也想自己报!可我怎么去报?我的经脉已经全毁了,我的丹田也炸裂了,我所有的一切修为、实力都没有了,别说一个武士,就是七八岁的孩童我都奈何不了,我怎么去报?如何报得了?”
又狂灌一口,却是给灌呛了,法矾喷出一口鲜血,吼道:“这几年来,我低三下四,求人跪人,放弃了一切尊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就为了能够活下来,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你不知道那种痛……”
“我知道!”
楚南面色肃穆,语气凝重。
“你不知道!”
法矾断然喝来,虽然他的修为没了,可他直觉现在的楚南比那次相见,厉害了许多倍,这样一个近乎妖孽般的天才,怎么可能知道一个经脉寸断的废物的痛。
“我知道。”
楚南再次说来,不等法矾喝喊,继续说道:“因为我也有过十六年经脉寸断的日子,因为我也曾经是一个废人,不能修炼,八岁必死的废人!”
“当——”
酒壶砸地,却没有一滴酒溅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