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异世界,有这么一句话。
郡守府的七份请帖,召集的不是千军万马,而只是七个宗门的当家,但事实上,这比召集千军万马要难多了。
紫华阁,澜水宗。
这两个,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宗门,哪怕是它们在安南郡的分部、分宗,其位阶也绝不在郡守府之下。
甚至,如果换一个郡守,去紫华阁,去澜水宗,弄不好都要用“拜见”这个词。
其它几个宗门也各有各的说头,反正,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但这一天,就是来自郡守府的请帖,让七大宗门的当家悉聚郡守府,无一缺席!
邀请别人赴宴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提前半个月是正常,提前一个月是尊重,提前十天是紧急操办,提前……没有提前!
当天操办。
这就只是操蛋了!
但如此操蛋之事,七大当家没有一个有所不悦,更是不管之前做着什么事,全都放下,前来赴宴。
这不是郡守的面子。
这是徐亦山的面子。
背景,实力,处事,三者合一才为他搏得了这样一个面子,缺一不可!
而就这么一件“小事”,却明明白白地昭示了,安南郡的天,到底是什么样的。
许同辉是懵的。
他也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到底是发了什么样的疯,好在,没要多久,少爷和田浩也都被人邀请过来了。
“小陵!”
许同辉在两个身份之间行云流水地无缝切换,如今,操作流畅度已经是100%。
这其实并不是熟能生巧,而是缘于信任。
内心深处极度的信任。
不管他叫着“少爷”,还是叫着“小陵”,少爷都还是那个少爷,他也都还是那个他,所以,叫什么,都一样,并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
哪怕是圣人在此,估计都很难看出什么不妥或者说不谐。
许广陵一个眼神,许同辉的心安定下来了。
刹那间,风停雨住,剩下的,只是晴空万里,与心共澄。
“紫华阁阁主,到!”
郡守府常年不开都快要打不开了的大门今日洞开,门口有专人通知和传唱。
这一切,都宣示着,今日的晚宴虽然操办得极为仓促,但却是绝对正式,绝对高规格!
叶南平出入郡守府多少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走正大门,挺稀罕的。
他特意放慢了脚步,问站在大门口迎客的薛守一,“老薛,到底啥事啊?”
“老爷高兴呗!”薛守一笑呵呵说道。
老爷一直在后院陪那个许同辉,却打发他在这里迎客,迎七大宗门的当家啊!
这一举动,等于直接是把那个许同辉摆在七大宗门之上了,薛守一心中其实是翻天覆地,如果老爷不是地阶大成,他会真的怀疑,老爷这是疯了!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那个许同辉,又到底是何来历?
简直不能想,因为随便怎么想,结果似乎都有点吓人。
“四海门门主,到!”
又一行人到来。
许同辉认识的苗兴禾、常振河两位副门主也在其中,但这两位副门主兼地阶强者,此刻是毫无风头可言,居然都没有唱名的。
这不是徐亦山高傲又或是薛守一的安排出了什么漏子。
这就是郡守府现在的格局!
接到请帖,四海门几乎是倾巢出动!
所以此刻前来的,不止有门主,他们所有的副门主和堂主,但凡大四海门内称得上“大佬”级的人物,几乎无一遗漏地,全都出动了!
而那些知道话本存在的人心中,都是比较沉重的。
许同辉上午被召进了郡守府,他们是知道的,现在但凡是涉及到许同辉的事,都是门内的头等大事。
而没要多久,来自郡守府的的请帖就送到了聚星楼。
随后,一干大佬面面相觑。
到底……
发生了啥?
“八极堂堂主,到!”
因为距离的关系,八极堂接到请帖的时间稍晚。
而后,他们得知四海门是倾巢而出。
堂中一干大佬简短碰头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商量地,迅速下了决定,他们也要倾巢而出!
不需要知道什么,他们只需要和四海门一样做就行了!
如果八极堂有什么举动,大概四海门也会做出相应的举动,这就是八极堂和四海门,你伸左脚,我必伸右脚,你耍刀来,我必出剑。
“明山宗宗主,到!”
“朝山宗宗主,到!”
这两宗几乎是一块到的,却是一条大道走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澜水宗宗主,到!”
这一宗却是来得人最少的,就宗主和一位副宗主。
但只要宗主来了,其实来一人和来一百人,并无差别。
“药师堂堂主,到!”
药师堂是最后来的,也不知甘从式是心疼他那些美酒,还是携着那些美酒确实不便,总之,载满酒的几十大车,招摇过市,一路招摇进了郡守府。
没到晚上!
七大宗门的七大当家,悉数到齐。
宴席也就此罢开。
场地就在后花园。
所有来宾悉数安置妥当,最中心的一桌,桌上却只有九个人。
七位当家。
徐亦山。
以及……
许同辉。
这一刻,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桌,聚集在这一桌的某个人身上。
天还没黑呢。
太阳还高挂在天边。
许同辉站在阳光灿烂之下,这一刻,终于又不安宁了。
岂止是不安宁,从头到脚仿佛都有蚂蚁在身上爬,那真的是坐立不安,举止无措,他状若无意地偏头,试图寻找他的“定心石”,却发现少爷不知道被安排到哪一桌去了。
这一刻,只有他站在这里,站在全场的最“中心”。
凝气的,通脉的,开窍的,地阶大佬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也亏得是现在的他。
换了昨天上午的他,如置身于这样的场景,再怎么死撑,也撑不下去的,只会在短短的数息之间甚至就一息之内,就心神俱垮,然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跌落地上。
这一刻,虽然还是心神极度不宁,但他还是咬牙死撑着。
少爷在看着呢!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徐亦山已经不癫狂了,这一刻的他,端着酒杯,长身而立地站在席边,淡淡含笑,如山,如水,身定如山,神凝如水。
“许同辉。”
“大家可以把他当作是我的小师弟。”
喀。
轻微地喀嚓一声,八极堂堂主成绍安手中的杯子失手跌落,却又被他极快地伸手捞回,只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
而席间其他的几位当家,也全都目瞪口呆。
小师弟?
这个许同辉明显不是徐亦山的小师弟,就几天前,他们彼此还不认识呢!
当然,徐亦山也没说是,只说是“当作”。
当作!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这个许同辉也是出自天阶门下?
至少。
而如果没有这个“至少”……
这一刻,几位当家的心也都乱了,和许同辉一样的乱。
只有徐亦山一人,朗笑穿庭。
这一晚,是他的舞台,他在舞台之上游走。
而舞台的正中心,其实却是站着另一个人,一朝名动,十方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