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陵没说假话。
这酸水确实就是照着伐毛洗髓的方向去配的,只不过,当伐毛洗髓的效果太好,就莫名超出了它本应有的界限,而带上了一丝属于造化的意味。
这话怎么理解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一个男人想做一个好爸爸。
于是他开始学,学习各种东西。
《好爸爸学理财》
《好爸爸学教育心理学》
《好爸爸学厨艺》
《好爸爸学开车》
《好爸爸学旅游》
……
最后,是不是好爸爸不知道,反而是学了一身十八般文武艺,背上能跑马,指尖能绣花。
当许广陵站在如今的高度,来思索为真一境的修者作配套订制,来思索比较彻底的“伐毛洗髓”,本身,就触及了造化的层面,然后使得其手中诞生的药物,超出了一个“药师”所能做到的。
这也不新鲜了,本质上,其实还是第一世时两位老人所传授给他的那一套。
大宗师辐射大宗。
大宗反哺大宗师。
双向奔赴。
只不过如今的层级高了,远非第一世时可比而已。
所以,这酸水,这“豆汁儿”,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份总体上是正常的但有一些星星点点是非正常的药水。
那点非正常,许广陵刚开始发觉的时候还是挺诧异的,就像明明只是盖高楼却盖出了一个通天塔,但他也立即就恍然释然。
恍然于自家在药之一道上的段位确实有点不太一般了,释然于,积三世以来的对于大修行理论体系的开辟和架设,时至今朝,终究于不知不觉间,蔚为大观。
已可于不经意间,就触摸了造化。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对于今日达成的高度,许广陵倒没啥感慨的,只是由此一路回朔,想起生命历程中的那些人那些事,却有点不胜醉。
于是,继酸水之后,他又开发了一份甜水。
这甜水,被他命名为“醉生”。
没有“梦死”,如果涉及“梦”什么的,那显然就触到了意识的层面,那是灵台境以后才该着重考虑的事情,如今,既是一切以真一境为坐标,那就老老实实地,把研究的层次锁定在真一境。
许广陵又携了一些“醉生”去踏访广清。
广清现在心里有警惕了,一看许广陵的来势,就发觉他的不怀好意,然后捏起拳头,示意两人先到外头交流一番。
许广陵拒绝了交流,执意地倒了一小碗出来,让广清先尝。
广清还是认命了,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最多,待会交流时她更主动一些。
随后。
随后并没有交流。
这甜水很好喝,甜丝丝的,那一丝甜,从口腔扩散,不知不觉地就扩散到了全身,使得整个人都好像仰躺于一个碧波微漾的静湖中。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广清懒懒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尽伸着耷拉在桌上,那双眸子也已经开始有点失去焦点,整个身心单纯地处于一种莫名的陶醉之中。
许广陵什么也没说,把桌上盛放着甜水的木筒朝广清那边无声地轻轻推了推,然后转身离开了。
广清也没作挽留。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地,广清就过来许广陵这边。
“师弟,你那个甜水,叫什么名儿?”
她今日的气色很好。
真一境修者的气色每天都会很好,但很好与很好之间,也是有档次之分的。
而今天的广清,相比于昨天,就明显,对,明显,明显地多了份清澈,也多了份彷佛风行水上一般的悠然。
彷佛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洗涤”了一番。
然后,整个生命的运转呈现出一种很自然的流动。
见得如此情形,不是源于天眼的信息,而是许广陵自个地得出了结论,在广清循着以往正常修行的基础上,酸水+甜水,可以一路推着她顺风顺水地踏入荣枯境,期间,不会有任何障碍。
整个真一境之中,没有什么障碍,是酸水解决不了的。
如果酸水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份甜水!
酸+甜,甜+酸。
全无敌。
如此,许广陵也就意识到,他大概是没有什么必要去开发第三种饮品了,就这两种,已经够了。
早上来一份豆汁儿,提神醒脑。
晚上来一份醉生,温柔岁月,涤去风尘。
“醉生。师姐,那个甜水的名字叫‘醉生’。”许广陵澹澹微笑道。
“我想要这个!”广清很直接地提出要求。
这很师姐。
“难道那个豆汁儿你就不想要?”许广陵道。
听得许广陵的这个话,或者说听得那“豆汁儿”三字,广清的眉毛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彷佛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嫌弃,很明显的嫌弃。
但是。
“那个,我也想要。”
她是用很嫌弃的语气说着这话的,说的时候全程皱着眉头。
“可以。”许广陵先给出答桉,然后道:“师姐,关于真一境的一些东西,我还没有全部理解透彻,你需要再当一次我的老师,把你对真一境的理解全都传授给我。作为交换,豆汁儿和醉生,无限量供应,你想天天喝顿顿喝都可以!”
“成交!”
说完成交之后,广清却又道:“你都有三位老师,他们教你还不够用的?”
“师姐你也知道,我的那三位老师都是地仙境的前辈高人,他们太高太高了,也距离真一境的层次太远太远了。”许广陵道,“师姐你就不一样了,你和我一样都是真一境,而且又恰好走在我的前头,当我的领路人,再好不过!”
广清斜眼看他。
她似是想对他表示某种不屑?偏嘴角又不自觉地带着一些笑。
还挺好看的。
或者,是可以用“风情”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
许广陵之前给的两个小木筒,只能说是样本,算是让广清尝个鲜,以后要批量制作的话,还是要准备一些小工具的。
这一日,广清就纯当了一个看客,看着许广陵在那里瞎摆弄。
近午时分。
“师姐,来,请你喝一份我刚调配出来的饮料,不是豆汁儿,也不是醉生。”
许广陵端过一杯青莹莹的饮料。
这青色,让广清想起了豆汁儿,她是带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的心绪和许广陵一起干下了这一杯的。
“还,还挺好喝的。”
一杯喝完,广清居然有点意犹未尽。
“师弟,这个又叫什么名儿?”
“不算是正式的饮料,一时意起,随手配的,若是硬要找一个名字的话,那就叫它‘烟雨暗千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