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进攻十分猛烈,开战之初便以数支精锐部队横插,以斩头、击腰、切尾的战术,利用优势的兵力,将正处于行进中的蝗军和皇协军分成四块。
如果是大包围,蝗军和皇协军在一起,皇协军虽然不堪战,但在蝗军的督压下也不敢轻易后退、投降。可现在,雅田知道皇协军是难以独立作战的,特别是对上新七军这样的对手。
战况也正如雅田所担心的,在炮火的打击下和猛烈的进攻下,被分割开来的伪军很快丧失了战斗意志。最后的崩溃则是十几门飞雷炮的摧毁性轰击,他们开始惊惶地败退、投降,有的伪军还枪杀日本顾问和顽固的伪军军官,以此作为反正的凭据。
伪军的软弱使第二十七师能够抽调更多的部队,加强对日本鬼子的攻击。这样的变化,雅田很快就意识到了。
“皇协军——”雅田咬牙切齿地看着枪声停息的方向,那是时锡久部队的所在,他们完蛋了,或者说是投降了,很快,敌人就将从那个方向施加更大的压力。
雪花乱纷纷地落在雅田的头上、身上、脸上,他好象木头一样,毫无觉察。
“轰!”离得很近的一声爆炸,一个重机枪阵地被直射炮火所摧毁,残肢断臂、枪械零件,伴着泥土和雪尘,飞上半空。
雅田的眼珠一轮,似乎恢复了意识。四下观察着,抽出指挥刀,嚎叫着指挥部队继续作战。
敌人不仅在炮火上占有优势,在轻重武器的火力上也压过了蝗军。雅田通过这一个小时的激战,无奈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轻机枪,捷克造,数量多得令雅田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种象电锯的嘶叫声更是恐怖,九二重机枪、歪把子被压制住了,成排的蝗军便是倒在那种武器射出的密集弹雨下。
而且,敌人准备得异常充分,或是披着白斗篷,或是反穿棉衣,在雪地里的目标很不明显。反观蝗军,黄绿色的呢子大衣,被白雪一衬,简直就象靶子一样醒目。
思虑周详,准备充分,凶悍却不失章法。这,这真是可怕的对手。
雅田咬紧了牙齿,他想再组织一次突围,或者与另一部被分割的友军会合。虽然几次冲击都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下损失惨重,但没有行动就是坐以待毙。
“勇士们,为了帝国,为了……”雅田跳起来,挥着指挥刀,鼓舞着蝗军,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被鼓舞着士气的蝗军官兵看到了惨列的一幕,大声叫喊的指挥官的右肩靠胸部位血肉迸溅,胳膊从肩部被撕裂,小半边身子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中。
“真他娘*的过瘾!”徐小眼咧着嘴,即便有制退器,后座力也比三八狙击枪大了很多,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完全沉浸在用这大杀器干掉鬼子的痛快淋漓之中。
点五零重狙,只制造出不到十枝,完全抽调的都是最为精英的狙击手进行适应性训练。而徐小眼作为资深狙击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射程远、威力大的家伙。可训练是训练,实战是实战,看到鬼子被打得血肉横飞,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风有点大呀!”徐小眼轻轻调了下瞄准镜,冲着旁边的观察员嘿嘿一笑,“不过这家伙射出的子弹,沾着就够呛。”
观察员举着双筒望远镜,轻轻点头,也没从那血腥的画面的震撼中完全适应过来。
“找大官儿啊,打小兵可浪费了。”徐小眼贴近瞄准镜,自己观察起来。
“牙西给给!”随着一声变调的嚎叫,稍微的混乱过后,接替雅田的指挥官,督促着鬼子还是发起了冲锋。
“轰,轰,轰……”榴弹发射器率先开火,然后是后面的六零、八二迫击炮,将炮弹倾泻在鬼子冲锋的队伍中。轻重火力嘶叫着,编织出一道拦截的死亡线。
火光迸现,弹片飞舞,硝烟一股股腾起,鬼子的残肢碎肉,枪枝零件,布片泥土被掀起在空中。
炮火的硝烟还没散,幸存的鬼子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活象烟雾中突然冒出的妖魔鬼怪,他们疯狂地向前,在弹雨和轰炸中亡命冲锋。
阵地前迅速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线阵地上的厮杀还未停止,在爆炸的火光中,能看到双方士兵扭打厮杀的身影,还能听到愤怒的吼声和凄厉的惨叫。
被分割的鬼子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会合到了一处。但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伪军的崩溃,使第二十七师能够调整部队,对敌人形成更加严密的包围。
短暂的战斗间歇,意味着更激烈的厮杀血拼。而此时,会合于一处的鬼子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损失了一半还多。
雪还在下,不急也不徐。风还在吹,带着寒意。
呯!冷冷的枪声响起,一个正探头观察的鬼子军官象是被狼牙棒迎面击中,猛地向后一仰,整个脑袋和望远镜一起,成了一片血肉模糊,几乎被轰烂了。
大口径重机枪!鬼子军官依着自己的常识得出判断,对手是在使用大口径重机枪,且极有可能是美国的勃朗宁m1917式重机。但这种重机枪能够进行单发射击吗?鬼子军官心里也不清楚。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新七军会有重型狙击步枪,在六倍瞄准镜的辅助下,有效射程达到一千二百米。
力求精密地枪械加工,船形尾锥的弹头设计,新型的发射药,使子弹精度更高。同样的,目前新七军狙击手所大量使用的三八大盖,除了精挑细选,换装六倍瞄准镜外,其子弹也开始专门改装定制。新型发射药燃点更高,弹头被甲一改传统的挤压工艺,由后向前包覆收口,最终在弹尖处留下一个小孔。后世把这种子弹称做开尖弹,因其弹芯变形大大减小,很有利于提高射击精度。
“没有先进的弹药,就不会有先进的武器”,这是轻武器行业内流传的一句话。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弹药的数量很重要。但对狙击手来说,高精度的子弹则意味着“一枪一命”的最高境界。
所以,在大量生产制造覆铜钢壳子弹的同时,杨天风并没有忘了倾斜资料,为狙击手专门开出小灶。加上狙击手培训的正规化、系统化,新七军的狙击手越来越成为部队中的杀手锏。指定猎杀、随队观察、火力支援、巡逻、定点伏击等等,他们的价值和作用也日益被重视起来。
或许,杨天风是世界上最早重视狙击手,并为之制定准则和战术,开办培训班的人。要知道,到了苏德战争时期,很多军官都认为,狙击手不比流氓恶棍好到哪里去,狙击毫无体面可言,是一种不诚实的作战方式。
但对于杨天风来说,能够消灭鬼子的一切手段都是能够使用的,因为他们是畜生。况且,战争本就是个无情的体系,既不是为了“道德”,也不是为了“英勇”,使用最大的武力才是它的手段,这一切与受害者无关。无论他是被狙击步枪击中,还是被炮弹炸成碎片。
狙击手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并在实战中获得了某些无法言传的技巧,他们利用地形和伪装,以及自己掌握的专业技能进行战斗,任何异议在这一切面前都显得滑稽。
又一名军官惨烈地死去,这使鬼子产生了一些骚动。那些潜伏在雪地里,伪装得极为巧妙的狙击手,已经给鬼子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对于看不见的杀机,人们会本能地感到更加恐怖。
衣服早已湿透,又在风雪中冻硬。每个鬼子的脸上都显露着疲惫,但激烈的战斗并不会停顿太长的时间。即便是短暂的停顿,冷冷的杀机也无时不刻不笼罩着他们。
随着重迫击炮的发射声,炮弹落了下来;八二、六零迫击炮也加入了合唱,爆炸声混成一片,犹如模糊的雷声。
一发炮弹的逼近和爆炸没什么奥妙可言,当听到远处一发炮弹逼近的呼啸声时,身体的肌肉会缩紧,会感到非常无助。
但置身于密集的炮火之下,爆炸对身体和情感的可怕影响会被放大。炮弹不仅把人的身体炸碎,而且还折磨一个人的心智,让他失去理智。每次炸弹轰响,都会感到备受折磨,无精打采,筋疲力尽。
伴着耀眼的闪光,爆炸声此起彼伏,弹片呼啸着迸射,撕裂了空气。烟雾还未消散,泥土和雪块便簌簌地落下来,还夹杂着残肢断臂和枪械零件。
炮击持续了几分钟,但对陷入绝境的鬼子来说,却显得很漫长。因为他们几乎没尝过这种滋味,通常都是他们看着自己的火炮在狂轰滥炸。
炮弹似乎稀疏了一些,但随着惊叫和枪声,战斗便突如其来地爆发了。就在炮击的掩护下,身着白色伪装服的对手已经悄悄摸了上来,最近的距离不过几十米。这些对手不声不响,显然是夜战偷袭的老手。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了一片,穿透了风雪。
捷克造、花机关、霰*弹枪喷出密集的弹雨,紧随着榴弹形成的弹幕,极短的时间便在鬼子的左侧形成了突破。鬼子拼命地抵抗,不断地抽兵,但却阻挡不住对手源源不断地从突破口涌入,并对其防御体系形成了分割包围。
其实,结局早已经注定。优势的炮火,压倒性的兵力,除去那几千伪军,二十七师要认真对付的只是一千七八百的鬼子而已。
激战持续了六个多小时,四千多日伪军被全歼,无一漏网。除了三十多个鬼子被俘外,其余的蝗军全被击毙;而伪军却只伤亡了不到五百,有一千五百多成了俘虏。
而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独立旅的突然反攻也宣告了胜利。监视突破口的二百多鬼子、七百多伪军,合计一千多敌人被消灭,只有寥寥十数个敌人漏网,逃回丰县。
……………
杨天风并没有赶到前线去坐镇指挥,但在办公室里,却始终与前方的参谋部保持着联系,电报一份接着一份,实时地掌握着最新的战况。
鹿楼镇战斗的消息传来,杨天风长出了一口气。尽管战役还在进行,但胜利已无悬念,差别只是战果的大小而已。
现在的态势已经明朗,敌人在丰、单两县留守的兵力已不具备出击的能力。或是被二十七师和独立旅围攻而下;或是暂时以少量兵力监视,主力直插鱼台,切断小川所部的后路,再聚而歼之。
而梁末青和参谋部的意见是趁热打铁,袭攻鱼台,断敌退路,一战消灭湖西地区的敌人主力。然后再攻击城池,将空虚、孤立的单、丰、沛等县城拿下。
阴云密布,阵雪不断,鬼子飞机的出动大受影响,这当然是有利的条件。但在风雪中长途奔袭,杨天风还有些担心。在得到梁末青肯定的答复后,他打消疑虑,同意了消灭小川的作战布署。
由独立旅监视丰县之敌,二十七师稍作休整便由顺寨镇、欢口镇、唐马镇这条路北上,兵分三路,扑向小川所部的侧翼、后路;同时,第二十五师稍作退却,吸引小川继续向沛县深入,以利于包围聚歼。
只要达成合围,小川所率领的三千鬼子、两千伪军将难逃覆灭。尽管这个任务由二十五师来独自完成,也有成功的可能,但却不是十分的把握。毕竟二十五师还要戒备沛县的敌人,不能全力对付小川。
猛狮搏兔,必尽全力。杨天风力求每战必胜,自然要有充分的准备,胜利的把握。而战役所动用的兵力,也可以看出他的意图和特点。
而杨天风不急于返回前线,倒不是耽于温柔乡,乐不思蜀。只是对自己,他始终有着较为准确的定位。说到底,他更适合当个理论专家,从战略层面指导抗战。这当然与他熟知历史,能够投机取巧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