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屋中燃起来微弱的光线,玲珑看到这会儿姚氏握着岳继祖的手,正站在屋门口边朝自己这儿看了过来。岳承宗握着她的手,玲珑下意识的顿了顿,好像是感觉到姚氏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玲珑背脊挺了挺,本以为她会开口的,甚至玲珑心头都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将姚氏挡回去,谁料姚氏一开口不是什么苛责的话,反倒是出乎了玲珑意料之外般,她没有发脾气,整个人平静得诡异:
“可回来了?宗儿已经等你多时了。”姚氏说完这话时,语气有些干涩,她没有开口骂人,也没有出口刻薄,这倒大大让玲珑吃了一惊,可还不止是如此而已,她停了一会儿,竟然朝玲珑这边走了过来:“中午时的事儿,宗儿已经跟我说了,我也想通了,不该跟一个傻子计较。”
姚氏虽说像是赔罪的话,但那句傻子听得玲珑心头不悦,虽然震惊姚氏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般,但仍没出声儿。姚氏背对着屋内的灯光,脸上神色有些看不清,但光从她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僵硬,可却不像是在找玲珑麻烦的样子:“宗儿说得对,之前倒是我的不好。以往宗儿出征在外时,多亏了你,如今继祖年纪还小,也都亏了你,往后你的庄子,我也不插手了,也不知你能不能忘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以往所说的话?”
这是在姚氏在跟自己道歉!玲珑心里生出的头一个念头是自己应该扬眉吐气,反倒觉得姚氏今日是不是撞了脑子,人有些不清楚了。人一到姚氏这个年纪,再加上姚氏又不是一个心志软弱的人,照理来说性格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被改变才是,以她对自己的痛恨。白日时还横眉冷对,可如今便已经转了面孔变了模样,反而与自己道起歉来,事有反常即为妖,玲珑眉头皱了皱,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落到了岳承宗身上。
“我今日跟娘谈过了,龙玲并不是故意的,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岳承宗拥了媳妇儿走快了几步进了屋中,这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昏暗的阴影里,岳继祖瘦小的身影跟在姚氏身边。转头朝相拥进屋里的两人身影看了看,这才靠近了姚氏身边一些,细声道:“娘,您,您真的给大嫂认错了?”姚氏的性格不止是玲珑清楚。就连与她相处没多久的岳继祖心中都清楚得很,今日岳承宗下午进了姚氏屋中时便说了一大通。姚氏半晌没出声。直到刚刚才答应为了家和万事兴,愿意与玲珑认错赔礼,这在以前是岳继祖想也不敢想的事儿,他最恨姚氏自认清高使得自己也被玲珑防备着,没办法接近玲珑,可如今姚氏当真认了错。他又觉得姚氏这老东西实在偏心,自己好说歹说的她就是一来便摆出什么大义凛然的姿态教训着,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来说,她便软了心肠。
果然是个偏心眼儿的老东西!幸亏自己没有当真将她当成娘了。否则心里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虽说心头是这样想着,但其实岳继祖仍是觉得十分不甘:“娘,大哥怎么能为了个妇人便如此跟娘说话……”
“继祖!”姚氏低了下头来,目光怜爱的看了这个在她看来十分命苦的可怜孩子:“你要知道,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往后你长大了,切记不要像你大哥一般,娶了个女人便如今被迷得神魂颠倒,娘为了你的一片苦心,你可要记得啊!”姚氏说这话时,声音十分的低落,她想起了下午时,已经许久没有如想像中般与自己说话的儿子进来便责备自己不该怪罪龙玲说话刻薄,那样一个姑娘都在咒他母亲早死了,可偏偏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如今却是站在玲珑那边。
在那一刻,姚氏真恨不得将这个儿子掐死算了!可是如今后悔也晚了,幸亏她还有继祖,不过玲珑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将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不说,如今竟然岳承宗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实在是让姚氏痛心,因此她越发坚定了不能让玲珑生出岳家骨肉的心思来。
若说一开始干这样的缺德事儿姚氏心头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经过下午的事情,姚氏确认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玲珑迷得神魂颠倒了之后,她心里最后仅剩余的一丝不忍也化为了愤怒。
“娘会为你好好谋划,往后你长大了,报效国家,让你爹看看,他不是只有那一个儿子而已!”姚氏的声音带着怨恨与失落,虽说不知她怎么就跟岳承宗闹成了这副模样,事实上下午时岳承宗进来说的话岳继祖虽然觉得不耐烦,可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是劝姚氏各退一步而已,可没料到姚氏现在就将他给恨上了。
但唯有两方争斗,岳继祖才好从中得利,不怕这两母子不生嫌隙,就怕这两母子实在是关系太好了,他插不进去。如今姚氏这老东西自己都说了这样的话来,岳继祖心下暗喜,猜测着莫非岳家是不是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儿,往后要留给自己的,顿时心头大喜,恨不能让这两母子关系再恶劣一些,自己往后好独占这些宝贝才好,哪里又会替岳承宗说话,当下恨不能让姚氏再恨他一些。岳继祖眼珠转了转,这才忍了心头的兴奋道:
“娘,您放心,我娶媳妇儿往后一定要孝顺娘的,要是不顺娘的心意,我一概不要!不过,我也没想到,大嫂平时看着好好的人儿,可背后还是个会告黑状的,今日下午那疯婆子的事儿,没料到她竟然转头就跟大哥说了……”
岳继祖这番像是无意的话一下子便将姚氏点醒了过来,她顿时想了起来,下午她跟龙玲闹起来时,儿子并不在自己身边,照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儿的,之前岳承宗一说起龙玲的事儿,自己便觉得他站在玲珑那边,只顾着记恨了,却没想到这一点,没料到这会儿经由小儿子一提点,姚氏才想起了起来,顿时恨得牙痒痒:
“刘氏!果然是她!既然如此,哼,也不要怪我了!”说最后一句话时,姚氏的声音压低了些,但仍被站在离她身边极近与她说悄悄话的岳继祖听到了耳朵里,他并没有问姚氏那话是什么意思,反倒只将话记在了心里,决心自己之后慢慢再查!
姚氏的目光此时并没有放在自己现在心爱的养子身上,黑暗中,她的眼睛里先是露出复杂之意,接着又挣扎了半晌,最后她将眼睛渐渐闭上了,掩去了里头的痛苦之色,等到半晌之后再睁开来时,姚氏眼睛中已经只剩一片坚决与果断!
这一切并非她所愿,而是被逼无奈如此而已。她本不愿伤人,可却有人见不得她清静,非要搅些事端,她姚氏堂堂正正的人,自不怕阴谋诡计,可惜为了岳家血脉的刚正与忠贞,却不得不出此下策,老天在上,只盼您有眼睛,能看得到我只是被逼自保而已,并非存心伤人,往后不要将祸根遗到岳家身上才好!
玲珑并不知道姚氏心里的复杂想法,她这会儿本能的对姚氏生出了防备来,晚间时候家中备了菜时,姚氏并没有再自行进厨房中烧火做饭,反倒是在与岳承宗说话时,渐渐的僵硬着一张脸,与玲珑坐到了一起。她此时的心中一定不好受,虽说玲珑也觉得跟姚氏同坐一桌子吃饭不舒坦,但看到岳承宗隐隐带着讨好的眼神时,她依旧沉默了下来,反正不管是她吃亏还是占便宜,但见姚氏此时比她还要难看的脸色,玲珑心中倒是出了一口气。
龙玲是开开摆饭时才回来的,一回来身上全是泥便罢了,身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等物,头上戴了三个编出来的花草圈儿,手里还挽着一个蓝子,看到玲珑时眼睛亮了一亮,一边跳着一边靠近玲珑之后,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花圈下来,替玲珑戴到了头上:“姐姐,你看好不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看了玲珑两眼,拍着手笑了笑,接着又将自己头上的另外一个取下来要往岳承宗头上戴。
姚氏能看得她摆弄玲珑,但不见得能忍得下看她给自己儿子戴花圈,虽说她此时心里已经对岳承宗充满了怨意,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此时见龙玲诅咒她,姚氏忍了心头的不快,一边就阴沉着脸道:“龙玲,你岳大哥不喜欢这个,你别给他戴上了!”
“娘,没事的。”岳承宗笑了笑,一边将龙玲手头上的花圈接了过来:“她只是一片好意而已,再者说诅咒一事只不过是道听途说,娘从小也知道我读圣贤书,可不信那些的。”再者说岳承宗又是练武之人,实在没有那些歪七歪八的想法,其实龙玲这样的直爽性格他相处起来反倒觉得比跟姚氏这样的弯弯肠子相处得痛快,因此说了一句,又笑着将把花草圈戴到了自己头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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