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程家本族人,大都知道程晋州的病秧子身份,对他的毛遂自荐大加评论的同时,以不看好者居多。
不过,更多人的担忧,还是老太太失了颜面。
程允安知府也有同样的担忧,轻轻的看卡程晋州的方向,清咳一声,道:“娘,程秉逊年长于晋州,就让他先拔青吧。”
尽管程晋浩以科举为目标学习,可是程晋州也是如此,两短相较,总有个更短的……
程允安不能因为意气而失了老太太的体面。
程晋州仰向便宜老爹看去,心中免不了有些愤愤然,旋即又消去,安慰自己:反正就是为了换钱,第一第二也没多少两银子的差距。
他准备放弃,“乐善好施”先生也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不想老太太是个坚强性子,并不就势下坡,起身就道:“程晋浩的确年长,但老祖宗的规矩,可不是这么算的,既然秉逊提出来了,那老太太就在这里考察一下。”
一句话说的有礼有节,更是隐隐有此嫡孙非彼嫡孙的意思,骚的隆字支的人都抬不起头来,程秉逊先挑的头,他们又没制止,一时连个反驳的话都没有。
拔青本是小事,老太太不怎么在意,也没准备什么课题,这时候板着脸道:“要说数理之学,我老太太也不精通,今天正好有几位星术士在,就让他们出一题,我再出一题,你们谁若是都答了出来,就先进去吧。”
在星术士大行其道的时代,数理之术是贵族们的必修课,老太太所谓的“不精通”也就是谦词罢了。
程晋浩跨前几步,整容站到了程晋州身边,其父程秉逊却显的比儿子还要紧张。
程晋州无所谓的转着脑袋,立刻现西侧又出现了一群黑袍男人们,顿时恍然。与作为宾客来访的三位星术士们不同,现在的黑袍们,程度要低的多,他们是程家资助的星术士,由于天资等等的原因,甚至连一颗星的评定都混不到,更别说成为可能的星士,故而只能找些世家豪门,一方面为其撑门面,另一方面,则获取些资金援助——不管是什么研究,都很耗费钱粮。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相对于那些一辈子都没潜力成为正牌星术士的家伙们,西侧的黑袍们,还是很幸运的,起码数学程度要高的多。
一人率先走到了近前,笑笑道:“那我就出个问题,考校一下两位。”
这位星术士大约三十余岁,蓄有一把美髯,借着世家对星术士的尊崇,得以自在的抚着胡须,看戏般笑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程晋州险些就笑出声来。
鸡兔同笼问题,是典型的中国式问题,从九章算术开始,一直讲到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从来都是经典问题。其本质实际并不复杂,鸡有两脚,兔有四脚,知道头数与脚数,求各自数量,无非是将两只脚和四只脚互换罢了,聪明些的小学生也能完成。若是允许使用方程式,更是简化为二元一次方程式,蠢笨的大学生,都能把它当作体力活计算出来——但要说度,就不敢恭维了。
21世纪中国的公务员考试,会做题而没时间做题的,尸横遍野。
不过,在这个九章算术都罕有的时代,一个鸡兔同笼问题,还是让旁边的程晋浩冥思苦想起来。一元一次和二元一次方程,在大夏朝还算普通,但却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需要补习的功课。而初次接触类似的问题,也颇有些难度。
程晋州瞥了紧张的堂兄一眼,决定不给两父子面子,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兔12,雉23。”
他甚至没有用一张草稿纸。
迅捷的回答和口算的精确,让台上的黑袍很是高看了程晋州一眼,笑呵呵的道:“没错,正确答案。”
程母先高兴了起来。程晋州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有些微的变化。
上大学之前,他的数学物理还是相当不错的,偶尔也会幻想,自己会成为新一代的爱因斯坦、玻尔、卢瑟福……。可事实证明,随着同学的精英化日渐加深,个人的庸俗化就日渐凸显,等程晋州拿了硕士头衔后,就更是泯灭在芸芸众生中,一点也看不出先天的优良基因。
突然之间,现自己又处在了可能的精英地位,程晋州也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才好。
“乐善好施”程秉逊脸冷的吓人,苍白的看着中间,没等到自己儿子算出结果,就大声喊道:“题目是早就准备好的吧,谁不知道程晋州是出了名的药罐子,学里也没去过几次……”
黑袍男“忽”的一甩袖子,颇有怒气的看了程秉逊一眼,作为星术士,他是很爱惜羽毛的。
乐善好施先生顾不得许多,径自道:“大伯母,您一向是公允的性格,这题不能算数,他都能答出来的题……”
一串话中,尽显对程晋州的鄙视。如果没有穿越,这位病秧子的未来,的确会非常的黯淡。
老太太用力举起身边的茶碗,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语气不善的道:“一次小孩子的玩艺,至于你没皮没脸的吗?”
“我就是要个公平,要个说法。”程秉逊一副无赖面目。
一群人用袖子捂住脸,不忍卒读的样子,程晋州皱皱眉头,就像很多人那样,他也看出,这位堂叔大人,显然不是因为一两百两银子而争。
程老太太不屑的偏过头去,清清嗓子道;“这里有尺子和圆规各一把,做出正十七边形一个,给你们2o分钟时间。”
说着,老太太从身后,抽出一把直尺,一把圆规丢在了桌上——在大夏朝,这两件东西,也是星术士的标配。
晾着乐善好施程秉逊,一个人站在众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