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是用不惯的,自制鹅毛笔的效率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程晋州干脆自己抄一部分,让两个书童再帮自己抄一部分,整本书的内容打乱,就是他自己,要看明白也是异常的困难。
几千字一时半会也抄不完,眼看着天色渐晚,程晋州还没有回家的意思,侍墨有些着急起来,拼命的给侍砚打眼色。
程晋州看了好笑,故作老成的放下手上的鹅毛,道:“你挤眼睛做什么?”
他一个12岁的小孩模样,故作训斥,也少了些威严,不过侍墨年纪也不大,又被敲打了好几次,此刻就低着头,委屈的道:“三哥儿,少夫人怕是等急了。”
“怕什么。”程晋州看看戒子里的内容,想想道:“你们度也快些,再来几章就结束了。”
尽管《几何原本》里用的都是简单字,两个书童还是抄的手脚麻。程晋州将关键的部分抄去,剩下的跳着念上两遍,就不愿意自己动手了。
等到了点灯时分,程母第三次派来催促的丫鬟都来了,程晋州方才心满意足的让侍墨去备车,自己重新溜进了库房。
“再来一本书,和上次要求差不多,字数别太多,来个有用些的啊。”程晋州小声的呼叫o1o,心中很有地下党的快乐。
客服仿佛终日在线的模样的答道:“随机搜索到一本书,2.8千字。”
“5.6星元?”程晋州微微有些担心的答应了。
1o石粮食,也就是1o袋面的重量罢了,只是花出去的太轻易,结果又好像中彩票一般,才让程晋州有些适应不了。
然而,等打开书名的时候,程晋州的不适应就迅的扩大化了。
《六年制小学数学课本第三册》——程晋州眼睛瞪的溜圆,再怎么说《几何原本》还是经典,这东西却是百分百的无用了。
“怎么还是数学?而且……而且还是小学数学。”程晋州恨的牙痒痒,深埋于心的小农精神表露无疑。
“既然是随机,就有可能随机到任何一本书。”客服o1o解释了两句道:“是否要继续购买?”
“万一还是数学呢?”
“为了减少服务器负担,这是有可能的。”客服o1o轻松的道。
程晋州“哼”了一声,却不准备继续兑换下去,他现在年纪尚小,要弄到些钱并不容易,若是随便烧下去,却没出东西,那可真要遇到危机了。
这小学数学即便再无稽,他也准备抄下来再说。
“三哥儿,车准备好了。”书童在门外小声的道。
程晋州用右手按向戒指,一边关掉显示一边对客服道:“先这样吧,我们之后再谈。”
关掉显示,程晋州推门而出,一脸失望的道:“回家去吧。”
别院占了一条街的两边,却是比祖宅小了不少,在二门外坐了车子,很快就到了大门口,程晋州突然拉拉车厢中的铃铛,待车停稳了,隔着帘子道:“侍砚,你去把那个高十六叫出来。还有二管家。”
高十六即是门政,也算是二等丁,手下还有四五个跑腿的人。
和祖宅类似,别院的下人也归公中管,二管家颠颠的就跑了过来,远远的冲着车厢行礼,喊“三哥儿早!”
态度是无限恭敬。
程家老爷子是大夏镇南督中使,正二品的文官任武职,深受两代帝王欢心,只是常年在外,家里却是由夫人执掌。其有子五人,其中老大、老四和老五皆是庶出,没什么地位,也不受老夫人喜爱,三代子子更不用说,老二于京城做官,家眷一并带了过去。而程晋州又无兄弟,换句话说,整个程家他这一支,留在绍南城的嫡子嫡孙,只有独独他一个人。
老夫人的偏爱,做下人的自然是清清楚楚。
过去病秧子程身体不好,除了要循着祖宗规矩去私塾,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着闺女在养。别院也没来过几次,越是如此,二管家就更是小心伺候着。高级下人仍然是下人,小主子年纪尚小,若是不小心被告上一状,总是浑身不舒服的事情。
程晋州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开一些,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作揖行礼的二管家,心中一边赞美着万恶的旧社会,一边用地主老财们常用的语调道:“二管家,你也是姓程?”
二管家佝偻着腰,背上有点不太明显的罗锅,很正式的回答道:“是。老奴祖上从27世就追随,到了父亲这一代,被赐姓程。”
27世即病秧子程的曾祖父,死在了任上。
“自家人就是不一样,办事得力勤快。”程晋州就坐在车厢里说话,语气也学着程母。作为程家嫡子的正妻,程母就像这个时代所有的贵族妇人们一样,雍容中带着精明,华贵中透着心思。
听到“自家人”这个词,二管家登时感觉如醉酒般舒爽,他最忌讳的就是出生低微,就因为改姓程只两代,很多人都不服他高升,这刻罗锅都抖了起来,激动的道:“谢三哥儿体恤。”
“你是个得力人,粮食刚送过来,就入了库,办的好。”程晋州夸张的赞扬着二管家,不论其他人听见有多肉麻,管家自己还是高兴的满脸开花。
将这么点小事说了两遍,程晋州转而又道:“自家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像你这个门房,办事毛糙。”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远远的站着的高十六,语气严厉的道:“人过来了,你也不吭一声。”
高十六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满脸赔笑,不明所以的道:“三哥儿,我是看你和二管家说话呢……”
“那关你什么事?莫非小爷做什么事,还要向你通报一声不成?”程晋州这一说,聪明点的都反应过来,这位主子是不满门政的通风报信了。
高十六也明白过来,苦着脸看看二管家,又看看程晋州,干脆跪在地上道:“三哥儿,府里的规矩,不管谁到了都是要登记的……”
程晋州立刻打断他的话,一敲道:“第一,登记不是报告,四处宣扬我的行止更不是规矩,若是行军打仗,你这是要剁掉脑袋的。”
他用一种少年特有的声音和腔调,故意夸大其词,底下的人却没一个敢笑。相反,一个个还有些不寒而栗,程府的嫡子嫡孙这么说一个二等丁,就算只为了程家人的脸面,高十六也是要混不下去的。
程晋州还没说完,继续道:“第二,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做主子的来了,你一声拜见没有,狗腿跑的飞快去打我的报告,打完了也不吭声,你这是看不起我?”
尽管程晋州自己说的想笑,二管家却已经站不住了,这样的话若是让人学给几位夫人,他都要挨罚,一整衣服跪下来,道:“三哥儿,老奴有错,没教好这小子。”
“没你的事。行了,就这样吧。”程晋州半句要惩处的话都不说,将窗帘又放了下来,轻轻一摇铃。
车夫一甩鞭,前面的马蹄就扬了起来,程晋州安稳的靠在椅背上,尽管说的像是使性子的话,但想来,自己再要在别院做些什么,下人们都要陪个小心,最多的可能,怕是要躲的远远的了。
马车轱辘声远去,二管家拍打着膝盖,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手抖着指指高十六,怒气冲冲的道:“你都做的什么事情。”
“明爷,不管哪个哥儿来别院,都是这个规矩啊,我就是担心三哥儿,才特意找人去祖宅那边说一声。”高十六满脸的委屈,心里也害怕起来。
二管家知道程晋州是在敲打下人,一面在心里感慨“三哥儿长大了”,一面警醒的指指外面道:“从明天起,你就去外面的庄子报道吧,会给你安排个好位置的。程七中,你去门房,以后注意些。”
说完,二管家转身就走,一句话的功夫都没留给高十六。
在别院里,门政是最有油水的几个位置,光是门包就能收到手困,比外庄三个管事都好。如此好的差事丢掉了,高十六欲哭无泪,看到旁人也暗自心惊。
至于再安排个好位置云云,连扯淡都算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