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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大人已经有了一个目标。木杯骑士团的大团长缇娅法兰兹珀金是一个好的送葬人。尤其是作为这幕歌剧的序曲——”女子的声音低笑起来,如此悦耳迷人。
天空之中乌云低垂,云层之间雷鸣滚滚;然后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金色的天火垂空而降,一下子点亮了整片静湖——
法师阴沉着脸,苍白、削瘦的脸庞在兜帽的阴影之下有若刀削,连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仿佛在刻意压制某种理智之下熊熊燃烧的愤怒。“队长——?”格里菲因从未没见过他的脸色有这么吓人过,忍不住在一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萧焚举起手,示意格里菲因不要说话。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只手紧握着黑暗秘法规则缓步走了出去。
“我是因为想要维护这秩序!任何一个世界都应当是有秩序的,有力量的人应该做到,在我们有力的手臂之下——让其他的玩家和npc在一个平和的环境下游戏,这样,仅仅是想想都能感到自豪!”
那个木鱼脑袋的话,即使放到现在还是这么让人不屑一顾。魁斯特那种家伙,天真的理想主义是永远都不会让萧焚所认同的;就如同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在法师看来,这世界从来未有改变过什么,付出与回报永远都是一种绝对的等价交换。
总是等待着别人拯救的话,就等于是放弃了希望。然而总是想着拯救他人的话,便会剥夺了人们斗争的自由。
像魁斯特那种傻蛋的话。估计是一辈子也不会懂得这个道理吧——
萧焚绕过那段残破的、断裂的木石高墙,一边冷漠地想着这样的事情。他抬起头时,却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刚毅的圣武士的脸庞,清晰而又模糊。“然而,不管有多么天真。一个人追求信念的执着与坚定,都不是任何人也可以践踏的。奎安也好,赛伦特也好,雪也好,甚至包括自己,每一个老玩家都在寻求着这个世界之中的真理之道……”黑袍法师平视向前,冷冷的、锐利的目光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如此鲜明,如此平静。
三张愕然的脸。
“梦,你成功的欺骗了大家。”萧焚淡淡地说道,他看着她:“但我相信你是有一个理由的——”
“你、你认识我,你是谁?”少女的脸上一刹那的震愕,然后一切表情都化为了惊讶。少女穿着一件黑色底,暗红色条纹的长袍,精致的脸蛋还是那个在南方的主教——一个名叫梦的女孩子。但确实又有所不同了:在萧焚的印象中,那是一个和雪一样安静、平和又坚强的女孩子,柔弱的外表下包含着对于信念坚定的追求,那是一种在绝境之下也不低头的固执。
比起魁斯特的理想主义,奎安的浪漫主义。箫焚更欣赏这样一种固执,如同宁静的雪一样的固执。
而这个明晰的少女的脸庞,这份让人感到安定的固执现在渐渐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下;那雾气是黑色的,渐渐化作了如同轻纱一般的阴影。而萧焚看到一个手持权杖、柔弱而坚定的女主教大人,以及那份明亮而坚定的目光,也渐渐在这阴影之中转身渐渐走远。不再回头……
“当然,这些都并不重要。”萧焚冷冷一笑:“让我好奇的是,作为一个绝望之手的高层官员——你又是银色维斯兰新一代核心。喔,你还会施展创生圣言。那么你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梦小姐?”
“绝望之手!”少女一下抓住胸口,脸色苍白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创生圣言又是什么?你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一个意外来客,”萧焚轻轻扫去长袍上的灰尘。然后他将目光柔和地放在少女的脸上:“只是梦,你所做的这一切,不知道能否骗过自己?不过我倒从未料到,绝望之手竟然在这个时期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原来如此,这才是一切的真相。”
“不过,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一直欺骗下去。至少对于赛伦特,对于奎安,也算是有一个代交了。所以我一直说了,银色维斯兰那些家伙不过是一帮头脑僵化的傻蛋罢了。你认同我的话吗,梦小姐?”黑袍法师看着梦红黑相间的长袍,他的目光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口中却更像是一条毒蛇吞吐着信子。
梦简直要疯了,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突然从墙后走出来和自己说着些她完全听不明白的话。当然,如果不是这个穿着黑袍的法师看起来不太好惹的话,这位小姐一定会立刻出手将这个混蛋碎尸万段。她张开口、瞪大漂亮的眼睛,表情倒是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气得发抖。
说到这儿,萧焚出了一口气。他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看到格里菲因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吩咐,而是一个人走了出来并站在他背后。甚至在萧焚回头去看时,她还歪着头毫不示弱地对视过来——在闪耀金币之中,大概敢于这么正面与他对上,除了这位新入队的小姐,就只剩下云娜了。
不过那个银发的女法师的做法,通常都会更加委婉一些,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不知道这之间前因后果,队长大人。”精灵小姐仰起小脸,轻声说:“只是与一个系统托管并复制性格的npc,实在不用如此。”
“你说得对,”萧焚一笑,他看了一眼正云里雾里的梦:“但这毫无意义。因此,你也不要想要因此而逃脱责罚。格里菲因小姐很快就会发现在我的小队里,违抗队长命令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即使是锻铁、青蛙王子那种家伙也会因此而瑟瑟发抖——”
“我还没正式入队呢,”格里菲因竖起好看的眉头,理所当然地说:“还有佣金、队员聚餐、篝火晚会、队徽什么的,一样都不能少,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我人生的、重大的事情啊。”
“请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一个游戏决定!”黑袍法师摇摇头:“不过好了,我觉得我们还有一些朋友可能等得不耐烦了——”
然而岂止是不耐烦了,两个人视若无人的对话显然对在场的另外三人表示了极大的蔑视。三人之中只有地位最低的梦还好一些,蜥蜴人指挥官阿方索(十一级战士)与黑袍法师的大导师所罗门(九级法师)明显都在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不过他们也本能地感到了眼前这个黑袍法师言谈之下所隐藏着的恐怖实力——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
当然,他们绝不是因为畏惧。但若能不树敌的话,他们还是绝不愿意在这个与鸦镇守卫势力战斗正激烈的紧要关口另外开辟一片战场的。
黑袍法师的大导师与蜥蜴人指挥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还是走了上来。他仔细看着萧焚,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按在胸口上,小心翼翼地向深深地向萧焚鞠了一躬:“强大的法师,您的力量使我们的折服。但您是谁,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知道您的来意。我们欢迎同伴,对于强者我们从来不仅仅吝啬于一丁点的回报;法师大人,我们有一些关于古代奥术的秘密;有些可能是即使强大如您也从未听说过的,我想您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所罗门的举动让梦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个黑袍法师的大导师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一个人出手就可以轻易对付几十上百个卫兵。并且他还有十七名学徒,每一个都是这个时代那些一流玩家的水平,他们联手的时候就是鸦镇强大的冒险者公会也要从战场上狼狈撤退、不敢正面拭其锋芒。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甚至连暗中较量都不敢,就这么直接向眼前这个神秘的法师俯首低头了。
要知道在整个迦南的历史之上,法师都是一些力量至上的家伙。一个高级法师向另一人完全俯首低头,这意味着什么,梦简直无法想象。
说实话,对于所罗门的提议。萧焚也心动了一瞬间。
但最后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格里菲因小姐,你说得对啊,这还真是无聊的战争啊……”
他的话让所罗门迷惑起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萧焚一个嘲讽的笑容。然而还不等前者怒气勃发,我们的法师先生就如此说道:“你们还不够资格和我说话,我知道这儿还有谁。厄姆摩迪萨,我专程前往此地,就是为了知道发生在你这位已逝之神身上的一切真相,莫非你竟畏惧一位凡人至此吗?”
“凡人?”一个声音在天空中如雷鸣响起,仿佛大地都应和着发出嗡嗡轰鸣。萧焚抬起头,看到四周的天空已经一点点崩裂了——这个景象的世界在这一刻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但那个充满了威压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一切:“小辈。你竟知道吾之名讳。你是何人,你还知道什么?”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所罗门、阿方索与梦一齐低下头去。萧焚目光凝成一束,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蜥蜴人丛虚空中缓缓走出来。它就那么漂浮在天上,用棱形的瞳孔冷冷地看着自己。法师忽然感到身上有点发冷,这个感觉就像是在阿伦比西面对奈萨斯一样。
那是一种对于压迫性的力量本能的警示反应。在这威压之下,甚至连格里菲因也忍不住低下头去。
“我是帕林。”萧焚抬着头,直视对方回答道。
“帕林,你也算是凡人?”蜥蜴人之神好像在玩味着这个名字。它忽然那伸出干枯的手去摸了摸自己皱巴巴的额头,然后对萧焚冷冷一笑:“带来下一个纪元的人,自称是凡人,有意思。你旁边那个女孩身体中也有神的意志,凡人?有意思。不过这个感应,是那个难缠的家伙的啊……”
它冷冷地一扫,那目光好像穿透了什么。萧焚心中一冷,竟感到有一种被真实所注目的感觉;虽然明知道是一个景象的碎片,但此刻却像是蜥蜴人之神厄姆摩真身就在自己面前一样。系统开始在他的表层思维中注入威压的影响,但法师发现自己竟可以勉强抵抗这来自于神的压迫,他只是脸色有一些苍白。
“原来你不是来自于这个时间之中。”
蜥蜴人之神的下一句话却让萧焚与格里菲因心神剧震。
法师猛然眯起眼睛,却发现厄姆摩同样一脸肃然地看着自己。“既然你来自未来,寻求的是历史的真相,那么想必你也有一些了悟了。”蜥蜴人之神淡淡地说道。它的声音并不比一般的蜥蜴人悦耳多少,但却让人不敢由此产生轻视之心:“但你这么走出来,现身于这个世界之中。就不怕引起历史的变迁,扰乱你所追寻的真知的碎片么?”
“该找的我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个答案只有你才能回答我。”
“你觉得,吾会回答?”
“你已经回答了,厄姆摩大人。”萧焚冷冷地说:“你的存在就是答案。”
“那么你想进一步知道真相么?”厄姆摩的嘴边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像是一个可怕的微笑:“关于普伦索的恶魔,沉沦之民,复生之神,历史的轮回,世界的阴影一面以及三月的复仇。”他一连说出好几个名词,而每一个都正好挠在萧焚的痒处。
不过我们的法师这一刻注意到一边的所罗门、阿方索与梦的眼中隐隐出现了一圈红光。这个发现让他警惕起来,右手立刻悄悄作出了一个法术的手势,以至于一时没有注意力去回应蜥蜴人之神的话题。他身后精灵小姐也随之动起来,为自己的队长施展了一个法师护甲。
“不必紧张。帕林。”厄姆摩看了自己的属下一眼,好像毫不在意他们的变化:“搅局的人不会插入到我们之间的谈话中来,在吾面前,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格里菲因小姐抬起头,虽然对于神的敬畏让她有一些呼吸不畅,但眼中还是明显露出不信任的目光。毕竟她明白这只是蜥蜴人之神在那个历史之中留下的一个景象而已,景象就是景象,不过是法术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与连法术本身都能干扰的外来者相匹敌?
然而萧焚却好像真的听信了这位蜥蜴人之神的话,放下手中的法术,重新站直了身体。
“队长大人?”精灵小姐忍不住问道。
“不用怀疑吾的话,吾此刻正通过过去的自己在与未来的你们对话,”厄姆摩用棱形的瞳孔看了看格里菲因,“神的力量无所不在,当你们提及我的名讳时,即使是供人膜拜的偶像也成为我的真身。这就是法则的力量,甚至与信仰本身都没有什么关系。”
“蜥蜴人的神祗,那你想告诉我什么?”萧焚说道:“在不起冲突的前途下,我对于任务的看法是多多益善。”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试探我,帕林。”厄姆摩笑了一下,一层层皱纹之下又像是皮笑肉不笑。作为蜥蜴人的守护者,同时又是巧舌与诱劝之神,厄姆摩一向拥有‘欺骗’的部分神职。但比起渥哥利维,他更喜欢看凡人在分不清‘真’与‘假’,‘是’与‘否’,‘对’与‘错’之间挣扎摇摆不定。这位蜥蜴人的神祗总能从其中找到一些乐趣。
因此它用棱形的瞳孔看着萧焚,说道:“你要在正与反之间去寻找真相,或者从这个世界的起源中去得到答案。当然,吾不会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真假,你必须自己去判断。咔咔咔,咔咔咔咔。”一边说着,它一边发出难听的笑声。
萧焚对于这些强大存在的性格实在是云里雾里,他正在思考厄姆摩这么说的意思,然而就是这个时候,所罗门、阿方索与梦忽然一齐在他面前化作了一地碎片;女主教的那张脸蛋,在他看来如此熟悉而真实,但就这么忽然崩碎了——就像她在萧焚心中的印象一样,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回忆,在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哦,这一个世界要彻底的消失了啊……”蜥蜴人之神看了看地上忽然出现的一道巨大裂缝,好像毫不在意,它又抬起头:“看来是时候了,帕林,你要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下一个世界?”法师一阵头大:“难道这种世界不只有一个?”
“原来你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法术啊,帕林,这样你也敢进入这个世界。你的勇气真是让吾也感到新奇,可惜,下一个世界中没有吾的存在,否则真想看一看你的遭遇。”
“这个世界里会遇到什么危险吗,蜥蜴人的神大人?”格里菲因忍不住问道。
“自己判断,”厄姆摩嘴边裂开的长长的口子好像变得更大了一些:“真,或假,世界的一切尽在两个答案之中。”
格里菲因不敢对一个真神出口不敬,不过看她紧咬一口银牙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小姐一定对这个古怪的神祗没什么好印象了。
萧焚却很平静。
“那么最后,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他问。
“普伦索的恶魔的确并非那塔厘,沉沦之民也不都是邪恶之子,你知道,正确并非总是正义。复生之神的确与世界的阴影一面有所联系,但若你是第一次知道‘暗面’这个名词,那么你可以再历史的轮回之中找到它们的身影。”
“至于三月的复仇,那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故事罢了。如果你了解了之前的一切,那么这不过是一个旁枝末节而已。”
萧焚静静地听着,然而厄姆摩却依旧意犹未尽,一个人继续说道:“这一切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真相,连吾等这样的存在也无法看穿迷雾之后的世界。这就是吾的委托了,当然,这一切都可能是一个我精心编织的谎言——”
蜥蜴人之神第一次露出明显的微笑,它伸出带着蹼的爪子,虚空抚过格里菲因的头顶。
萧焚一怔,随即看到精灵小姐额头长出几枚猩红色的花纹。
“神眷法师!”
“这些都是我给予你们的奖励。”厄姆摩笑道:“但作为‘真实’这柄钥匙,离你还很远……”
它话音刚落,系统提示就响了起来:
“系统提示:玩家完成任务,历史的第一音符。”
“系统提示:玩家触发任务,历史的第二音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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