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霜是进京催促粮草的。
上次兵部答应给陕西行都司三十万担粮食的,公文发了下来,运粮的库单也出了,可甘州到现在也没有收到粮食。陕西行都司同知担心是兵部的小吏欺上瞒下,或者户部的哪位郎中想敲诈陕西行都司,准备写信给在京城的李谦,让他帮着打听打听,这可不是三万担或是五万担,是三十万担,还写在了邸报里,若是说不清楚,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既然没有收到,怎么也要把自己给摘出来。
蔡霜知道后,就主动请缨,到京城来催促这件事。
陕西行都司同知一开始有些犹豫,毕竟上次蔡霜进京事情就没有办成,可见蔡霜要么是所谓的晋安侯府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要么就是蔡霜在家族里没有那么重要。可蔡霜却说:“三十万担,数目太大了,除非是李大人,不然派谁去也是白搭,我想过去,也不过是因为我对京城比较熟悉,大人需要人跑个腿什么的,我熟门熟路罢了。”
敢压下这笔粮草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封疆大吏,陕西行都司的同知都怀疑这件事背后有几位阁老的影子,私心里不愿意把自己给搅合进去,这蔡霜既然要去,就让他去好了。
蔡霜就带着几个小斯赶到了京城。
他之所以敢插手这件事,是算准了姜家决不会让李谦出事,他是副手,又是晋安侯府的人,到时候就算是背黑祸,也轮不到他来背,却可以在李谦面前刷好感,让李谦觉得他一心为着行都司,是个有担当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李谦这么快就准备回陕西了。
是那三十万担粮草已经有了着落,还是李谦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呢?
蔡霜寻思着,在郡主府门口徘徊了片刻,就决定闯进府里去。
他可是为了公事。
八百里加急,就是皇上在后宫也不算是打扰。
郡主府当值的是镇国公府的门房,蔡霜略一说明那门房就知道事情重大,不像别的豪门贵胄家的门房冷冷收了赏银这才半笑半不笑地让人等着,而是立刻请了蔡霜到门房旁的小厅坐下,奉了茶,派了小厮跑去给李谦通禀。
李谦眉头直皱。
他以为这三十万担粮草的手续已经办妥了,粮草已经开始转运。不曾想根本就没有动静。户部的那些官吏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但李谦知道,这件事不宜硬来。
敢吞这么一大笔粮草的,绝不是普通人。今天李瑶和左以明都在,若是硬来,那粮草肯定是能得手,可得手之后这个仇只怕也就结下了。
若是个读书人,身后必然有老师同窗同科同僚姻亲,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人来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踩你一脚,把你踩死了。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李谦脸色铁青,吩咐小厮:“你带了蔡大人到小花厅里喝茶,跟他说一声,我得了空就去见他。让他先在那里等我一会,他告诉我的事要从长计议。”
小厮应声而去。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换了个笑脸,这才推门而出,去了坐着李瑶和左以明等人的书房。
蔡霜则跟在那小厮的身后,七拐八弯地在曲径上走了半晌才在一幢三间灰瓦白墙黑漆柱子窗棂的厢房前停下。
小厮推开门请他坐下,上了茶点,这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蔡霜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语,只是偶尔听得几声蜜蜂的嗡嗡声。
他这才发现窗外是一架紫藤。
垂柳般的藤萝垂下,在春风间如丝般摇曳着,偶尔可见露出了紫色萼瓣的花蕾,看上去生机勃勃的。
蔡霜不由推开窗户。
风儿轻柔地扑面而来。
蔡霜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姜宪和金宵两个人肩并着肩从紫藤花架后面走了出来。
姜宪端庄秀雅,金宵俊美高大,两人走在一起,如金童玉女般人惹人注目。
蔡霜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朝着周围看了又看。
他们身边既没有跟着丫鬟婆子,也没有跟着小厮随从。
蔡霜敢和任何人打赌,姜宪和金宵是单独在一起。
他的心不由狂跳起来。
只见那金宵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姜宪一阵笑,停下了脚步望着金宵。
金宵也停下了脚步。不过,他神色赧然,不停地朝着姜宪作揖,好像求姜宪饶了他似的。
姜宪但笑不语。
金宵急得团团转,突然目光一转,从旁边折了几枝柳树捧给了姜宪,然后说了一通话。
姜宪忍俊不禁,接过了他手中的柳树枝。
金宵神色一轻,又朝着姜宪揖了几下,说了几句话,两人这才转过那紫藤花架,消失在一片绿树掩映之中。
蔡霜难抑心跳如擂鼓,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先前报信的小厮提着食盒走了进来,笑着给蔡霜行了个礼,道:“大人正陪着几位大人在说话,一时半会多半是赶不过来了,大人怕你饿着,特吩咐小的给您备了酒菜让您先用着,他那边一得闲就过来。”
蔡霜脑海里浮现出姜宪刚才对着金宵娇笑如花的容颜,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今天不是郡主举办花会吗?李大人怎么没有陪在郡主身边反而在外院待客?”
那小厮与有荣焉地道:“知道郡主举办花会,不仅几位阁老夫人来了,就是那兵部尚书李大人,都察院佥都御史左大人都来了,我们家大人肯定要应酬的,所以才没有空招待您。”
李谦在那里应酬同僚,姜宪却和金宵游览后花园?!
蔡霜勉强拿起了筷子。
和金宵私游后花园的姜宪此时正站在由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山洞里,问伸长了脖子往外望的金宵:“找到了没有?就是那个穿着鹅黄色杭绸素面褙子,头上戴了一对红珊瑚珠花的姑娘,正和伍大人家的女儿,哎,伍大人家的女儿你也不认识,就是那个穿着藕合色镶七彩牙边比甲,鬓角戴着朵碗口大的牡丹绢花的……牡丹绢花你分得清楚吧?”
金宵赧然道:“我看这些姑娘家都挺漂亮的,不论是谁,既然清蕙乡君和您都觉得好,那肯定是好,我,我没什么想法……”
姜宪最讨厌这种“随便”的。
她杏眼圆瞪,道:“那可是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怎么能谁都可以!”
李谦就曾说,如果不是她,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拐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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