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乡。
这里是梁国中部偏南之处,当年唐时也算繁华之地,然而如今梁国之后,稍显没落。
陈氏是白乡当年的大族,传承武艺,全族皆为习武中人,比之于白乡的任何武林门派,底蕴都要更为深厚。
而传闻中,陈家祖上是有神仙中人,才稳居白乡第一家。
然而前些年之后,陈家逐渐没落,到了如今,已是十分微末,在各大武林世家门派的压迫下,更是成了小门小户。
田地、生意、甚至是威望,都大不如前。
尤其是当年那些在陈家之下,受到极大压迫的世家或门派……深知陈家昔年的底蕴,在这几年的逐渐试探之后,已消去了忌惮,逐渐亮出爪牙来。
在常人眼里,陈家是数代之前发家,到了如今,已是底蕴积累下来富贵之家,大门大户。而在一些当年,则是知晓,当年陈家祖上,乃是个寻常人,甚至也不曾习武,只是偶然出海,获得机缘,归来之后,似乎有了什么本事,得以发家致富,而他本人也活过了百岁长寿。
然而这也罢了,可是在下一代人中,却有一位,竟然拥有着道术,挥手间草木伴生,令人惊骇……其本事滔天,压服各家,才有了陈家一门独大。
在此之后,被压服的各家才赫然惊觉,陈家竟然是有着仙家道统,神仙之术。
只不过,那位陈家的长辈,终究也不是仙人,也已逝去。
多年前的那位家主,名为陈星。
但陈星在十余年前,往北而行,至今不归,陈家至此逐渐没落……而在试探之后,各家等侯至今,可以断定,陈星只怕已陨落在外。
于是……便露出了爪牙。
不单是外敌,便是陈家之内,也难平稳。
家主一脉,向来底蕴最深。
陈家祖上活过百岁,生子十七位,而上一位修道有成的家主,排行十三。
上一任家主也有七子,当代家主陈星便是其一。
单是陈星的亲兄弟,便有六位,堂兄弟表兄弟更有百余人。
如今陈星不知所踪,偌大一个陈家,人心浮动,终究难以平静。
“这群混账!”
陈青是家主独子,今已二十余岁,他看着眼前的空室,眼中闪过愤恨之色。
按道理说,子承父位,他便是下一任家主。
就算是陈家乃是修道世族,该是以修行中人为家主,但如今各脉无人修行得成,也该是他来继位。
可这些年来,各脉不认也罢,反倒屡屡欺压。
在白乡的寻常门户里,常有这样的事情,在一家之主离世后,若是孤儿寡母,那么其远近亲戚来借东西,几乎便是不会归还了的。
这种以亲戚的名义,实为抢夺,不乏有许多孤儿寡母,投江上吊的例子。
陈青若不是男儿身,也难免这样的下场。
“陈家有了这等危局,他们不思如何度过危局,反倒想着瓜分主家,分离出去……一群混账……”
陈青狠狠一拳,砸落在桌上。
桌上颤了一颤。
桌上的请柬依然静静躺着。
陈青叹了声,取过请柬,顺手抛入火炉中。
那是大伯家的第七子,于明日成婚,而成婚的那方……本该是他的未婚妻。
主家没落,对方也不愿将女儿嫁他受苦,但陈家依然在白乡有着威望,对方也依然有心联姻,于是……便由大伯那边出人。
这本是个荒唐的事情,但是如今的陈家,眼睛所见,哪里少了荒唐二字?
他叹息良久,取出一物,摊在桌上。
那是一张地势图。
而他手里也多了一本薄册。
“无论外敌还是内患,都想要陈家传承的仙法,但是……仙法已随着父亲失传在外,我如今想要重振陈家,便只有这个方法了。”
陈青露出坚毅之色。
陈家祖上得了仙缘,活了百岁,而在陈青的爷爷那一代,却是个奇才,以陈家先祖积累的善缘,以及多年摸索的经验,终于修行有成,到了可以施放道术的地步。
但他听父亲说过,其实爷爷当年已经凝就法意,但因更高的一步,全无头绪,才舍命一拼,留下传承之后,入了图上的地方,从此一去不返。
“根据记载,那里是仙家之地。”
“或许爷爷还在那里。”
“也或许,我能从那里获得新的机缘。”
陈青微微咬牙,道:“人生数十年,我拼了这一把,若能寻个仙缘,也不亏了……就是败了,把性命丢在那里,也就认了。”
“若能得仙缘,这一切阻碍,都能尽数踏碎,便可重振陈家。”
他收了簿册,深吸口气,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起身之后,便见门口有了一人。
这人一身淡白长衫,清逸脱俗。
“你是谁?”陈青蓦然一惊,伸手一按,从身侧抽出剑来,指向了那人。
“武艺勉强能搬运气血了,倒也不错。”
清原平静道:“当年伏重山中,陈星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他临死前托我送返功法,如今我是来了断此事的。”
“临死?”
陈青陡然呆在那里,怔了良久。
他父亲在外失了踪迹,尽管他也猜测已是殒命在外,但真正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仍是如遭雷击。
“托你送返功法?”
陈青回过神来,想到了这里,眼中闪过极为强烈的光芒。
功法?
仙家功法?
陈家的立足之本?
“你……”他似乎想到什么,露出几分苦涩,甚至几分怨愤,“你为何不早些送来?”
若是早有功法,何至于沦落到这等落魄境地?
他深吸口气,看向清原,道:“功法何在?”
清原伸手一抛,一本簿册抛了出去,落在陈青面前的桌子上,随后淡淡道:“你不必有此怨念,当初陈星临死,托我送回功法,也只是请求我路经此处时,顺手而为,也不敢开口让我特意送来……现如今,我有缘路经此处,便顺手而为了。”
说着,他看了陈青一眼,说道:“你本是个好苗子,可惜年纪不小,根骨定型,又经过多年压迫,戾气太重……挫折与压迫本算是一种磨练,但你却在其中磨出了一股子戾气,就算是把功法给你,你也修行不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将功法藏起来,留待你下一辈罢。”
说着,清原略微摇头,目光落在那地势图上,扫了一眼,阳神转动,了然于胸,旋即转身迈步。
然后他便消失在了陈青的眼前。
“这……”
陈青怔了一怔,旋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他祖辈数代修行,都不曾有过的本领。
再想起适才所言,能受他父亲请求而来的,怕也是修道人……连他父亲也只敢说是请求对方顺手而为,而不敢强求,可见此人不凡。
能够把这陈家功法视作寻常物事的……又是什么人物?
陈青呆在那里。
他本是个聪慧的性子。
他本就该知晓,适才那人……或许才是他此生最大的仙缘,甚至比之于这本功法,要更为惊人。
但他多年压迫,戾气在身,行事想法也带了几分怨气,生生错过了?
……
“这篇地势图?”
清原手中法力一凝,虚空幻化出一幕来,赫然是陈青适才所见的地势,“这就是花魅与我说的地方?确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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