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天黑呢,宋军是不可能派军队前来袭营的。
但宋军这么做,让所有西夏将士都恶心了。
“该死!”
“大将军,宋军只是虚张声势。”宋吉安慰道。
都哆腊讹则说:“不过大将军也要小心,宋朝人有那种鞋子,而且看起来,这个窦舜卿绝对不可小视,如果我们又产生松懈之心,就象傍晚时那样,可能又会吃一个亏。屡次吃亏,士气就会渐渐低落。”
战争才开始呢。
如果丢掉了士气,后果不堪设想。
但另一员大将则是巴结地说:“未必,我今天看得很清楚,白天那几千宋军装备最好,应当说是大顺城中最强的军队。”
这一条大家都认同。
是不是最强的军队不得而知,但肯定是装备最好的军队,无论是铠甲还是弓弩、提刀。
“他们想绕道到大顺城后面再进城,得走近十里路,天色又黑了,山道尽是冰雪,就是这近十里路,他们得走好几个时辰,等进了城,一个个筋疲力尽。失去了这支最强的军队,我军虽有一些损失,但又增援了数万大军到来,他们用什么来袭营?都哆将军有些杯弓蛇影了,如果这样下去,不用打,士兵也因为睡不好觉,而丧失战意了。”
这个又似乎是一个说法。
梁乙埋想了想说:“这样吧,传令,加强警戒,余下将士。若无我令。无论宋人怎么折腾。皆不得起床。”
果然,宋军敲了一会儿,看到夏军大营没有动静了,自己儿停下。
梁乙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气的,最后忍着怒气又说道:“另外再传令,派出斥候,明天早上顺着那几千宋军所去的方向察看。看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虽说宋吉说的有理,但梁乙埋连续吃了数次的闷亏,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另一边……
高敏带着七营官兵已经走了很远。他站在一个山岭顶上,用望远镜向四周看。
满山遍野都是皑皑白雪,树叶也落光了叶子,一片萧瑟的景象。而且天色阴晦,又刮着呜咽的北风。高敏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这个都不重要,他继续用望远镜四下里看着,忽然脸上浮出一片惊喜。
人未看到,但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在庆州正月落雪。也不算是罕见,可这个落雪来得却正是时候了。
他走了下来。说道:“袁指使,你带着手下,吃点辛苦,返回大顺城吧。”
袁指使随着高敏这一路厮杀,同样莫明其妙,不过他是指使,也去了那个山谷,知道王巨来了,并且这两天梦幻一样的战斗,多与王巨计谋有关,只是为了保密,他不能对手下说罢了。
这次出城作战,窦舜卿再三吩咐,让他必须听从高敏指挥。高敏让他率领手下回去,那就回去吧。
“一路上要小心,宁肯慢一点,不能让士兵出事。”高敏又叮嘱了一下。
“嗯,高都监,你们要去哪里……”袁指使忽然闭上嘴巴,这是他能问的吗?
不过这一路确实要吃点辛苦,大顺城南边有一条崎岖的小道,也就是李谅祚当初逃命的那条小道,那条道不远。不过它临近战场,高敏杀不过去,所以杀向了西南方向。
但从这里去大顺城的后方,就如那名西夏将领所说的那样,得走近十里路了。
其实边境那些事儿,双方都比较清楚。所以范仲淹派赵明夺后桥寨,建大顺城才“鬼鬼祟祟”的。当然赵明也很争气。不过朝廷对赵明也不弱,赵明死了,朝廷继续重用赵明二子,赵余庆不用说了,第十六旅旅将,原来是以西京左藏库副使的职官担任着柔远寨都巡检的差官。但现在让王巨调到了平戎镇,也不是不重用,而是会有重要的安排。总之,这次各将的任命与领军所在,大多数都有特殊的意义,比如姚麟在安疆堡。
如果不是姚麟,而是燕达,安疆堡能不能“丢失”。再比如林广在大顺城,林广就是在大顺城“发家”的,论对大顺城的熟悉,有几将能及之。
赵明还有一子,赵余德,原来是大顺城蕃部都巡检,不过让王巨调到庆州城去了。他也有其作用,还有环庆路的钤辖郭庆,也不是王巨不重用,郭庆也有郭庆的用场。
但在真相未揭开之前,有的不能透露,有的未得到准确消息,王巨也不便说出。
不过最后,一个个谜面终将揭晓……
高敏也没有在意,好奇之心嘛,人皆有之。他又说道:“此外,在路上还吃点辛苦,每走一步,让你的部下多踩上几脚。”
“这是……”袁指使忽然醒悟,又闭上嘴巴。明白了,这样肯定很吃苦,等摸回到大顺城,还不知得花多长时间呢。不过这样一来,明天西夏斥候过来,肯定以为这七营官兵一起回大顺城了。但他心中更加好奇,那么高敏将他六营部下率领到什么地方去?
高敏看着这一营官兵远去,又下了一个命令:“折枯蒿。”
这是野山,有许多野蒿子,现在全部枯萎了。士兵们一一折断,又听从高敏指挥,将它们集成束。只不过这些士兵同样不解与纳闷。
“诸位,随咱家前进,不过后面的将士用蒿子扫去足迹。”
这回终于明白了,这是遮蔽掉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过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一个个不清楚。
又走了一会儿,路越走越偏僻,并且又攀过一座比较险峻的山岭,来到一个比较冷僻的小山谷中。
“停下。”高敏道。
三军停下,高敏自己却走到了前面拐弯处的一个旮旯,然后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他找了好一会儿。开始在积雪里扒掏着。这让后面的许多士兵很担心。这时候九成九以上的人。都很迷信的。他们莫明其妙的出城,莫明其妙地来到这个鸟都不拉屎的所在,加上高敏莫明其妙的举动,还有这个飘着小雪的漆黑夜晚,夜风又如同鬼哭狼嚎一般,有的人居然感到有点儿毛骨悚然。
不过不用他们担心很长时间。
一会儿,高敏掏出一个黑窟窿。
他手一招,让大伙儿过来。继续让后面的人将足迹打扫干净,说道:“随我下去。”
说着用火舌点燃了一根小枯松树枝,未敢用火把,略有点微弱的光芒吧,说着便钻了进去。
大伙没办法,只好随他往里面钻。
然后他们惊奇地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早就挖好的地道,有点深,但面积不是很大,毕竟时间太紧了,又怕被西夏斥候无心中撞到。但能勉强让六营官兵挤进去。
并且这个地道里还准备了淡水,干粮。木炭,以及一些消毒用的高度酒、纱布与药材,还有一些保暖的被褥。
“咦。”一个个感到十分神奇。
“受伤的人立即包扎伤口。”高敏说道。
刚才那一战,不仅有一些人牺牲,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若非用了新式良铠,伤亡率可能会更高。
这是正事,大伙默默的清洗伤口,又敷上药膏,再用纱布包扎。有十几名士兵伤势比较重,高敏说道:“这里离柔远寨有十七八里路,你们明天天不亮就离开这里,立即去柔远寨,那两名兵士腿上也受了伤,马上我让人做一个简易的担架,你们相互帮助一下,将他们抬回去。到了柔远寨,再立即返回庆州城,将情况向章通判禀报。你们能做到吗?”
“能,”十几人答道。
“还有,这里的一切,除了章通判外,不得对任何人泄露。”
“喏。”
“各位,现在我将真相透露给大家,但大家也不得泄露。”
“喏。”
“你们先将木炭点上,取一下暖。”
几十名士兵去点燃木炭,高敏又让人将口子重新堵上,但为了透风,另一边还有一个透风口,透风口更隐蔽。至于地道上面还铺着木板,木板上面还盖着茅草,茅草上面才重新覆上泥巴、枯枝烂叶与积雪。这个高敏没必要解释了。
高敏继续说道:“先透露一个消息,你们中有许多人是从郑白渠那边过来的,也是王子安明公带领过来的。”
“是啊,是啊。”
“但王明公究竟来不来庆州,就是来到庆州,会担任什么官职,你们这些天都在猜测吧。”
“是啊,是啊,”有几个胆大的士兵嘻嘻地笑。
“现在咱家告诉你们,明公担任的是庆州知州,同时还兼任着环庆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陕西安抚使之职。”
“啊,啊。”许多人都感到惊喜,不过又有人奇怪地问:“那么明公为什么返回宁州去了?”
“西寇忌惮明公,若是知道明公前来庆州,必须严加防备,那么不利于作战了。所以明公这一行刻意保密的,实际前几天他就与李公完成了交接。明公人虽暂时不在庆州,但一切都交待好了。包括这两天的作战,皆是明公的主意。”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许多士兵张大嘴巴,这两天的作战打得太神奇了,原来是王巨的计谋啊。
高敏心中不知是哭还是乐,这些人对王巨太推崇了,推崇到了迷信地步。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提前将真相透露,否则困挤在这个地道里,不知得等多长时间,士兵会心情很紧张的。
“实际咱家率领你们来大顺城,并不是参加大顺城战斗,这两天你们也知道了,除了今天傍晚一战,余下的战役,窦公皆在让你们休息。真正我们的任务是在下面。”
“这也是明公安排的?”一名士兵问。
“恩,正是他的安排,下面我们会有两个任务,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必须暂时成为一支消失的军队。”
“消失的军队?”
“就是让西夏人根本想不到有我们这支军队的存在。因此我们先去了大顺城,并且明公算好了,在他的计划安排下,敌寇为了鼓作士气,必攻水寨,只要他们攻水寨,我们用击鼓多次进行迷惑,然后乘他们不备,我们就能从大顺城突围。再让袁指使带着那营官兵返回大顺城,这便造成一种假像,让敌人以为我们也回到了大顺城。这样说你们懂了吗?”
为什么要出城,不仅是想继续消耗夏人的士气,那是很次要次要的,主要就是为了“消失”!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怎么做,到时候咱家会通知你们。”
这样说众人都明白了,大伙开始整理被褥休息。
但另一边的人却没有睡好。
入夜了,可是宋军讨厌的每隔半个时辰,便击一次鼓,还有几次几千兵马越过水濠,继续做出进攻的样子。
开始时梁乙埋还忍不住出来看看,看到最后,他越看越气,而且两天两夜都没有睡好了,于是吩咐了几句,便迷迷糊糊入睡了,管它外面鼓声震天。
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四更时分。
宋军再一次击鼓,又有数千兵马笨拙地过了水濠。这一回,就连巡逻放哨的夏兵都不太在乎了。顶多有脾气不好的哨兵骂了几句娘。
但他们因为“冰原”所隔,离得略有些远,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士兵手上都握着两根长木棍,棍柄上又有绳子,系在铠甲下面。此时,几千宋兵两手将木棍放在冰面上,也猫下了腰。
随着鼓声一变,西夏人未注意的,不过随着这个鼓声变化,几千人握着滑杖用力一蹬,踩着简易的滑雪板,象一只只飞箭一样,扑向了夏军大营。
等到有哨兵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滑到了夏军大营前面。甚至有的夏兵还认为自己眼睛看花了,怎么可能那么快?这不是人类的速度,是神,是鬼,是怪!
不过也有一些哨兵反应过来,一面大喊:“敌袭,敌袭。”一面跑着通知梁乙埋。
然而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睡得正香,整个大营里鼾声如雷,哪里能喊得醒,就是醒了,经过昨天晚上的折腾,也多以为是哨兵大惊小怪,不愿意起来,继续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几千宋兵停下,没有神臂弓,这时要求的就是速度。
所以全部是清一色的黑漆弓。
取弓搭箭,箭全是火箭。
一支支火箭射向一座帐蓬。一边射,一边移动着。帐蓬本来就是易燃物,这时又是天气寒冷之时,帐蓬里有许多御寒的草铺,士兵身上穿的是兽皮,盖的则是毡毯。好了,全部是容易能烧起来的东东。更致命的是西夏因为兵力太多,导致一个帐蓬连着一个帐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