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围攻冀鲁边,本身就是冈部直三郎中将制定的作战计划里面的第二步,原本不应该有丝毫争议的,按照计划执行就是了。问题是合击德州扑空,寺内寿一弄不清萧四明现在到底躲在什么地方,生怕再次扑空,这才犹豫不决。
让河边正三这一说,寺内寿一琢磨了一会儿,就有点意动,觉得萧四明就算再奸猾似鬼,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军火补给逃跑,而且东西太多了,累死他他也带不走,只能是运回老窝就地坚壁。这么说的话,不管最后能不能击毙萧四明、消灭八路军东进先遣支队,只要能起获被八路军偷走的军火补给,就是实实在在的胜利,足以向天皇陛下和大本营交待了!
寺内寿一再不犹豫,当即让冈部直三郎和河边正三去具体部署,命令起草好后,送他签阅!
冈部直三郎和河边正三前脚走,寺内寿一就又按下桌铃,叫来了值班参谋,命令把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部长下田室力少将叫来!
喜多诚一见寺内寿一大将忙的脚不沾地儿的,心里暗想,寺内伯爵不愧是当过陆相、执掌过陆军中央的巨擘,对天皇陛下忠心耿耿,为战事操劳不遗余力,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想到这里时,喜多诚一就产生了一种羞愧感,觉得自己的工作没做好,不能给寺内大将提供萧四明部的准确信息,导致方面军处处被动。
好在喜多诚一是老奸巨猾的老特务,不会产生羞愧感后就玩剖腹谢罪那一套。不然的话,可能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会悄悄切腹的!
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长下田室力少将赶到后,寺内寿一就问他统计出来没有,到底恢复津浦路通车需要耗资多少钱、需要调运多少钢材、道轨、道钉、信号灯、电线、电话线、砂石?
第五师团、第十六师团刚刚攻占德州,华北方面军特务部还没来得及到泺口大桥去看具体的损失情况,也没来得及勘察津浦路沧州到泺口段的损失情况,一下就被寺内寿一大将给问住了,回答不上来了!
这次,寺内寿一没有打下田室力的耳光,只是冷冷地说铁道部从铁道守备队到铁道工厂再到铁道施工队伍,统统都是饭桶!一个洮河铁路大桥都修了几个月,子牙河大桥更是修到现在都没完工。现在泺口大桥被八路军炸毁了,第五师团和第十六师团已经攻占了德州、平原、禹城、齐河,从天津到徐州,整个津浦路北段、中段全都在皇军控制之下,铁道部门竟然胆小如鼠、畏敌如虎,不敢去实地考察损失情况,简直把天皇陛下的脸都丢进了!
下田室力被训的一愣一愣的,不住地点头说“哈伊”、“给你添麻烦了”,那样子,和龟孙没有二致!
训斥完,寺内寿一大将明确指令,子牙河铁路大桥和泺口黄河大桥必须在7月份完工,恢复津浦路通车!
如果完不成通车任务,寺内寿一大将阴森森地说,他不介意把下田室力少将送上军事法庭!
下田室力不停地低头说哈伊,心里却腹诽不已,暗骂寺内寿一大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铁道部门修的再快再好有什么用,经得起八路军用缴获的大日本帝国制造的烈性炸药去炸么?经得住八路军扒铁路么?
当然,下田室力也只敢腹诽不已,绝对不敢说出半句不恭敬的话来。因为他面对的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捏死他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其实,寺内寿一之所以这样严格命令修通津浦路,是因为他一心想挥动大军重新发动陇海路作战,攻占郑州,控制平汉路,进而南下进攻武汉,和华中派遣军在武汉再次实现会师。
这个计划是寺内寿一大将早就提出来的,念念不忘!
当然,寺内寿一如此严令,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子牙河大桥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大桥,修复起来要相对艰难。而泺口黄河大桥是一座铁桥,只要技术力量强,钢材足够,修复起来相对要快许多。
小日本不缺技术人才,钢材可以直接从伪满洲国的鞍钢调,寺内寿一觉得铁道部没有理由不在7月份修复泺口黄河大桥!
寺内寿一大将不可能去研究具体怎么修复大桥的,那是工程技术人员的事儿,他只是下达命令而已!
下田室力这个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长,确实当的有点憋屈,完全不能和关东军的铁道部长比,更不能和后来的满铁株式会社的社长比。原因很简单,伪满洲国铁路交通发达,而且治安状况好,很少发生车站被袭击、铁路被破坏的事儿,全年基本上都是安全运营。那些煤矿老板、铁矿老板等,还得偷偷送礼,恳求安排车皮货运。那是收不完的礼、赚不完的钱,睡不完的女人,享不完的福!而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长呢,从一开始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角色,不是同蒲铁路北段被破坏了,就是正太路被炸了,再就是平汉路遇袭了。现在更邪乎,八路军竟然闹到了津浦铁路上,先是袭击连镇车站,破坏铁路。接着就炸毁子牙河铁路大桥。这次更可怕,八路军不但炸毁了泺口黄河大桥,还把东光到螺口之间的道轨全部扒光了。天神啊,这得多长时间才能修通么!
下田室力不论再作难,那都是下去以后的事儿。此刻,他绝对不愿意在寺内寿一办公室多呆片刻,敬礼后就匆匆离去。
下田室力一走,喜多诚一就见缝插针拍马屁,非常诚恳地劝司令官阁下得劳逸结合,不能累着了。
寺内寿一确实是感觉有点累,就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感叹道:“这可真是忧愁的一天啊!”
日军明明刚刚攻占德州,应该是喜庆的一天呢,寺内寿一却说是忧愁的一天,说明他还没有老糊涂,心里清楚自己这一仗又是劳而无功,等于败了!
不过,寺内寿一性格刚毅,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货,他不会承认失败的!现在,他手握重兵,还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找到八路军东进先遣支队、消灭八路军东进先遣支队呢!
喜多诚一是老特务、老狐狸,善于揣摩人的心思,见状就说司令官阁下辛苦了,应该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的意思就是喝酒、欣赏艺伎表演和睡女人了,这话寺内寿一大将懂,也喜欢听!
这个喜多诚一,难怪跟着寺内寿一一路升迁,最后当了大将,原来功夫在这里!
没想到寺内寿一摇摇头,轻声说道:“不行,放松的不要!现在要考虑的,不但是消灭八路军东进先遣支队的事儿,还要考虑如何恢复治安秩序、重建地方政权的事情,忙的很!”
喜多诚一有点失望,还要再劝呢,就听寺内寿一接着就说:“喜多君,有次在潘毓桂家里遇到一个姑娘,是他的养女,好像叫潘淑华。很漂亮!你的,安排一下,晚上送到我这里来!”
喜多诚一一听,原来寺内大将早早就瞄上了潘淑华!
喜多诚一在处理川岛芳子遇刺事件时,询问过潘淑华,对她的情况很了解。问题是潘淑华现在已经去了满影,人在长春。现在这么晚了,就是用飞机送,也不可能晚上送到司令官阁下的床上了。
喜多诚一赶紧把潘淑华的情况简要报告了一遍,并说满影归关东军管,他回头和关东军沟通一下,争取尽快把人送来,但今晚肯定是办不到了。
一听潘淑华原来是日本人,而且是满影寻找的电影明星和歌唱明星,寺内寿一就暗叹一声,摇了摇头,说是不用了,不用和关东军沟通此事了,传出去大大的不好!
喜多诚一知道寺内寿一大将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就又悄声地说,天津特务机关发现一个白俄交际花,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特别漂亮。他们现在把人送到了北京,就安置在旅馆。是不是晚上送来,请司令官阁下品尝一下俄国美味!
寺内寿一登时就满脸堆笑,手在喜多诚一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了声“哟西!”
喜多诚一象中彩了一样,兴高采烈地走了。
要是让徳川好敏中将看到眼前这一幕,马上就会生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感叹,也就是知道了当官也是有门道的,不是多摧毁了几座中国集镇、屠杀了多少中国老百姓就都能升官,那是有门道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徳川好敏名气那么大,双手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最后也只是个中将而已。喜多诚一是个老特务,此时只是个少将,后来却成了日本陆军大将!
忙乎到现在,天色早已晚了。寺内寿一大将还准备召见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谈一下恢复华北治安的事儿呢,就听到司令部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大作,心里一颤悠,知道肯定又有倒霉事儿了。
果然,时间不长,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副参谋长河边正三就急吼吼地跑来了,连喊报告都忘了,直接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