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须陀和张铉的激战俨然就是张铉和宇文成都大战的翻版,只是张须陀替代了当时的张铉。
当张须陀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他便改变了战术,不再硬碰硬的激战,而是以柔克刚,用柔劲来化解张铉巨戟上凶猛的力量,他的大刀绝不和对方兵器正面相撞。
当然,战场上这种手段并不一定管用,比如张铉可以对张须陀的战马下手,他能利用对方的躲避战术而轻易地击杀张须陀的战马。
但比武不是实战,双方不能真的下死手,所以双方看似厮杀激烈,却各自保留了余地,招式变化极快,一招未老,后面的招式便连绵不绝使出。
张须陀刀法精湛,千变万化,刀锋寒光四溢,看得人眼花缭乱,张铉却恰恰相反,他的戟法极为简洁,破、砍、刺、挑、砸,只有简单的十几招,只是每一击都异常凶猛强悍,每一击都看得人心惊胆战。
转眼间,双方的激战已经过了二十余个回合,张须陀的刀法越来越快,张铉的巨戟依旧简单平淡。
围观的武士们看起来,张须陀的刀法更加精彩,快速繁杂,令人眼花缭乱,但交战双方却很清楚,尤其张须陀心如明镜,张铉的戟法已是大巧若拙,每一击看似简单,却是无数种招式的化繁为简。
张铉简单一击却逼得他不得不使出更多的招数来应对,尤其张铉至刚至猛兵器上使出柔劲却更在自己之上,如果是实战,自己早就败了。
尽管四周的武士们看得如醉如痴,呐喊声震天,但一些武艺高强的教官却已经看出一点端倪。哪有激战二十几个回合兵器不相撞的道理,这两人只是在斗招式,并不是真的比武。
这时,张须陀大喝一声,刀法陡然间变化了,不再严绵厚密。忽然变得大开大阖,刀势凶猛凌厉,四周顿时欢声如雷。
张铉却暗暗叹息一声,这是张须陀已经不想再打下,他也只得心一硬,挥戟横扫,只听‘当!’一声巨响,刀戟猛烈地撞在一起,火星迸出。四周生徒武士们一起蒙住了耳朵。
这一击震得双方各自退后了数步,两人双臂皆麻,张铉的战马后退三步,但张须陀的战马却后退了七八步,双方力量差距立刻判出了高下。
张须陀微微一笑,“将军还要打下去吗?”
张铉连忙抱拳谦虚道:“大帅刀法精湛,张铉自愧不如!”
张须陀哈哈大笑,“将军很会说话嘛!要和我比刀法。你当然不如我。”
张铉挠挠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心知肚明,不用再比下去了,四周围观的生徒武士们都面面相觑,胜负还未分,为何就停手了,不过大家都能理解。这种比武点到即为止,不能真打下去。
也有不少细心人看出了端倪,最后一击张须陀明显处于下风,若是战场上较量,张大帅最多只能支持十个回合。毕竟力量上的弱势很难弥补。
但不管看不出还是看得出,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这个年轻人的武艺竟然如此高强,他显然不是武馆里的生徒,那他到底是谁?
张须陀仿佛明白众人的疑惑,高声对众人道:“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飞鹰军新任牙将张将军,大家想必都知道他的名字。”
四周一片哗然,原来这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原然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张铉,张铉的名字早就传遍了齐郡,大败孟让,攻占蹲狗山,战功赫赫,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年轻将领。
张铉对众人拱手道:“各位师兄师弟,我想再给大家补充说一句。”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张铉提高声音缓缓道:“为帅者在于智,为将者在于勇,智者统帅三军,勇者奋勇杀敌,希望大家能明白,无论是沙场还是训练场,张铉都绝不是大帅的对手。”
张铉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明白张铉的意思,将和帅比武,本身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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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渐渐散去,亲兵上前牵着了张铉的战马,张铉和张须陀缓步而行,张须陀笑道:“今天我可不是大帅,和你一样是武者,你这样说是在给我面子吗?”
张铉也笑着摇摇头,“若大帅再年轻二十岁,我在力量上未必压得住大帅。”
“这话倒不假,二十年前我和史万岁还激战了十个回合,现在力量明显不如从前了,甚至还不如去年,人老了不得不服输啊!”
这时,张铉看见三名生徒武士正战战兢兢望着自己,顿时想起来,这三人准备教训自己,他笑着走上前,转了转手腕道:“怎么,就在这里开打吗?”
三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求将军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张须陀眉头一皱,“怎么了?”
张铉微微一笑,“没什么,三个人很讲规矩,把我当成新生徒了。”
张须陀拉长脸训斥三人道:“规矩是要讲,但讲规矩之前先弄清楚情况,否则只会丢脸,记住教训,别再做蠢事了,走吧!”
三人磕了两个头,起身飞奔跑了,张须陀笑道:“将军不会和三个孩子计较吧!”
“大帅说哪里去了,我还打算教他们三人一招,让他们腿能变硬一点。”
张须陀哑然失笑,“你说得不错,他们的腿是太软了一点,以后我得好好教教他们。”
两人走出了武馆,张须陀笑道:“去郡衙吧!这两天郡里事务繁杂,我基本上不去军营了。”
张铉这才想起张须陀是齐郡通守,目前齐郡太守空缺,张须陀实际上就是太守,齐郡的事务也由他掌管。
由于张须陀对朝廷忠心耿耿,严格执行朝廷制度,郡内大小事务都要向朝廷汇报,使得齐郡成为朝廷能够控制的为数不多的郡县之一。
也正是这个缘故,朝廷上下虽然不太喜欢张须陀这个人,却又一直不肯任命齐郡太守,微妙的原因就在于此。
齐郡郡衙不大,甚至有点破旧了,斑驳的大门、掉了皮的鸣冤鼓,裂开的台阶,被白蚁蛀空的门槛,还有漏雨的房顶,看得出这座郡衙已经很多年没有修缮。
张须陀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都已出嫁,儿子在京城当个小吏,后宅只住着张须陀和老妻两人,还有几名跟随多年的仆妇。
“现在一点点税钱养活军队都不够,哪有余钱修缮衙门,先凑合着用吧!”
张须陀见张铉一路打量郡衙,不时轻皱眉头,不由笑着给他解释一下,“等天下乱匪都平定了,再考虑修缮一下,现在不是时候。”
“我听说王薄在长白山上修建了不少宫舍,可以把它们拆掉后利用起来,这样也花不了多少钱。”
“那些宫殿被我一把火烧掉了,罗士信也说烧了可惜,我就告诉他,这种犯上作乱的东西必须放火烧掉,他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打断他的腿!”
张须陀的侧面回答让张铉着实有点尴尬,不过张铉也知道,张须陀说话一向是对事不对人,所以他才那么容易得罪人,如果自己不宽容点,今天张须陀这番话也会把自己得罪了。
张铉只得笑了笑,转开了话题,“大帅急着找我来齐郡,有什么事吗?”
或许张须陀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了,他歉然道:“先去官房,我们坐下再慢慢谈。”
两人走进张须陀的官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口木箱,其他一无所有,桌子腿也断掉一根,用绳子绑紧,箱子也不知是多少年的老货,上面的土漆全部磨掉了,露出箱子的原木之色。
张须陀从墙角拾起一张席子递给张铉,“比较简陋,请随意坐吧!”
张铉苦笑一声,自己把席子铺好坐了下来,这时,一名驼背老者慢慢吞吞走进来,给他们两碗热水,张须陀眉头一皱,“怎么没有茶?”
“上个月就没有了。”
驼背老者嘶哑着声音道:“也没有钱买。”
张铉连忙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喝热水就行了,很少喝茶。”
张须陀歉然道:“我这人不太在意这些细节,总是很失礼,哎!真的抱歉。”
张铉默然无语,他现在忽然明白当初张须陀为什么带几百坛腌菜进京,就算是几百坛腌菜张须陀也买不起,对他而言实在太昂贵了。
“我们不说这个,说说正事吧!我前几天接到了兵部的牒文,着实让我吃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