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简森夫人做着军火买卖,但是那并不是她的主业,那些手留弹、地雷,除了卖给金**方外,其他国家并没有什么兴趣。至于其他武器,她更多是担任二传手,也没有很大兴趣。其在金国除了铁路方面外,最感兴趣的,就是电灯以及电车。
两人有了这种关系,赵冠侯也不打算瞒她“电车短时间你就不要想了,修电车轨道就要拆城墙,你们当然高兴了。问题是,太后和皇帝都不会高兴的,他们不高兴,事情就谈不成。不过,这次的事之后,我觉得电灯的事,可以差不多谈妥了。包括兴建电厂,给租界通电,乃至装上电灯,如果都由你一家来做,会是一大笔收入。”
简森夫人方才还一副媚态,此时却变的严肃起来,只一提到生意,就仿佛打开了她的某个开关,让她变的高度戒备。
“电灯?电厂?你说真的?在津门,如果可以通电的话,现在只有我能做这笔生意,其他洋行还做不了,如果可以进行,那将是一大笔利润。你的佣金,也会很丰厚。”
“这需要我们两个,密切的配合,就像现在一样。等到年后开印,就可以谈这件事了。还有,我的佣金,包括军火那部分,我想做一笔抵押,用其来向你进行贷款,年前就要。”
“亲爱的,你这样说太让我伤心了。我知道你们官场的规矩,年前需要打点,你需要多少钱,我开支票给你。”
简森夫人说完这话,也觉得仿佛这样一说,赵冠侯成了自己养的小白脸,噗嗤一笑“哦,我是说,我提前预支你的报酬,不是为了这个的奖赏。”
“我需要大概八万两银子,用来帮助我的二哥孟思远,就是向你贷款那人……”
他话音刚落,简森夫人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小手指甲在赵冠侯的下巴上轻轻划过“甜心,你这可不大好,你告诉我,你来找我,是和我谈生意,为我着想。结果,实际却是为了你朋友的贷款。你看,这里是银行,贷款是我们的业务,用不着绕弯子,他只要拿出抵押物,我就愿意放款。而不是拿一个虚无飘渺的计划,那不符合规矩。”
赵冠侯暗自头疼,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该招惹,实在是太过精明,把自己的小算盘看的透了。他连忙否认着
“没有的事!这是两回事,不管有没有,我都会来找你的,只是为了朋友,我来找你的话,跟家里也好解释一点。你要知道,我现在非常忙碌,在中国,办丧事是一件大事,需要我全程参与。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会错过多少重要的客人,你却这么想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好吧,我忘了,你还有丧事要料理。那好,让孟先生亲自跟我来谈,不过,带上他新的地契,顺带提醒他,如果不能按期还款,上一批地契就归我所有。我很喜欢山东,我想在那里建一套别墅,然后我们可以去渡假。”
“渡假的话我更喜欢夏威夷,而不是山东。你听我说,他家昨天晚上遭遇了袭击,受到很大损失。工厂想要维持下去,就需要进一笔款周转,另外,这次的难民里,有一部分是他的同乡,他想要设立一个慈善机构,为这些难民,提供饮食。毕竟,昨天晚上的暴行,直接诱因,就是这些难民吃不上饭。如果有人提供食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就不会选择铤而走险,剩下的一小部分,也无法造成那么严重的危害。”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我的电厂在哪?”
“听我说,你想要建立电厂,首先就是要社会一切秩序正常,否则什么都谈不成,对吧。我二哥的行为,对你是有帮助的。另外,这笔贷款你可以算在我头上,由你私人提供,如果他归还不出,我来想办法。我知道,你很喜欢他的土地,但是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们现在贸然去占那块土地,昨天晚上的一切,还可能发生。听着,山东那里很危险,我不希望,你置于危险之中,简森……”
赵冠侯运起水磨功夫,软语温存,一番甜言蜜语下来,简森夫人终于笑了笑“看来他真是你的挚友,你愿意为他承担那么大的一笔债务,那就没关系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从我个人的财产里,借给他三十万佛郎,这可是一大笔钱。但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不要还钱,因为那样,你就是我的了。抵押物……在他归还债务之前,你是属于我的,全部都是。”
赵冠侯与简森夫人乘着马车来到自己家时,天已经黑了,姜不倒亲自带了一批徒弟过来,给赵家充当护卫。昨天晚上的袭击,他倒没受什么害,毕竟他不是富人,自己又是地头蛇,那些难民没人把他定为目标。
而听女儿说了赵家的事后,姜不倒第一时间就发动了人脉,杠房以及棚铺的人,都是他找来的。齐脊大棚,过街牌坊都已经搭起来,虽然婚丧皆有定制,但是眼下金国财政紧张,只要肯捐一笔钱买个名衔,则丧事有什么规制,根本没人管。赵冠侯找了关系,用一大笔钱,给苏瞎子捐了个侍郎名衔,丧事就可以随意操办。
邹秀荣也从衙门里,办完了保释的工作,几十名老少男仆,被她教训了一下午,也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赵冠侯给的。等到赵冠侯回来全都过来磕头,做着自我的介绍。邹秀荣在旁道:
“我挑选的这些,都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下人的,他们知道怎么做事,不用人教。而且他们都是我的乡亲,又有家小,可以放心的用。”
赵冠侯见丧事的仪仗,已经准备的颇有些样子,也对这些仆人的水平很满意,抽个冷子对邹秀荣道:“二嫂,贷款的事已经谈妥了。你待会和简森夫人把合同签了就好,还款期限五年,年息三厘,不要抵押物。明天就能去提款,陆续十天可以提取完毕。她还答应,帮你买一批机器,折算在贷款里,价格比外面还要便宜,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四弟……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邹秀荣也很激动,没想到,贷款的事,居然能以这么优惠的条件谈下来。她连忙跑过去,与简森夫人进了赵家的书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满脸绯红的邹秀荣从书房里出来,看着一身热孝的苏寒芝,心中暗道:妹子,这次是姐对不住你了。为了贷款的事,却是害你吃亏。只是这个情份,自己夫妻将来一定会报答。
简森夫人这次的贷款,实际还是占了赵冠侯的便宜。她差点为之丢了性命的那份合同,实际就是她收购一家经营不善的洋行的契约,那家洋行已经破产,库房恰好存有一批没能卖出去的纺织设备。
她现在转手,把这批设备卖给孟思远,价格上即使打了折扣,依旧大有赚头,同时又让赵冠侯这边不得不承担一个风险,堪称一举两得。邹秀荣听到了双方的借款条件后,在觉得匪夷所思之余,又大有歉意。这回也算明白,为什么赵冠侯不想见这个西洋女人了。如果因为自己的事,害的他和苏寒芝不能厮守,未免罪孽太重。
为了表示歉意与感谢,她费了许多气力,为苏瞎子找了一口极好的金丝楠木棺材,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这种棺材一来价格昂贵,二来就是木料日渐稀少,往往有钱也买不到。上面的大漆足有一个铜钱厚,离的近了,能照出人影,只一摆出来,就让姜不倒赞叹“老苏有这么口棺材成殓,这辈子,也不算白活,找姑爷就得找冠侯这样的,只可惜了,他没福分了。”
整个春节,赵家的气氛都不怎么样,别人在过年,他的家里却在忙着出殡。虽然那天晚上死的人不少,但是一般人家都是死了些下人仆役,至多是死个妾室偏房,死了也就是死了,给家属一些钱,不会闹出什么动静。
赵冠侯这种死了老丈人,随后大肆铺张出殡的,稀少的很。丧事办的极大,官商黑白,皆有要人前来吊唁,苏瞎子生前绝不会想到,自己死时,居然能多了那么多有钱有势的朋友。
其中像是混混们,大多是景仰赵冠侯的名声,而商人则是想着借赵冠侯,搭上简森夫人或是赛金花的关系,是以即使没什么交情的,也不会漏了人情。曹梦兰甚至停掉了自己的生意,在这个可以发大财的日子,跑到赵家来做管事,来赵家做帐房。让赵冠侯赚足面子同时,也让不少人对他们的关系大为怀疑。
停灵的第二天,孟思远便风尘仆仆的赶了来,他到乡下收帐,回到家就从妻子那里知道了一切,随即便赶上门来。拉着赵冠侯到书房,脸上一脸的愧疚“我没想到,你和简森夫人的关系居然是这种。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找她贷款的,不过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会把五窍珠卖掉,总之不能让你和寒芝离婚……”
“她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赵冠侯安慰着他“就算真还不上,她也不能逼我什么。所以,二哥别有压力,好好做你的生意。你是咱们津门的商界巨子,区区十几万银子,我想还难不住你。”
孟思远摇摇头“过奖了。咱们的事,有时很难说。很多时候,我总觉得自己陷到**阵里,明明走的路是对的,结果,却告诉我错了。包括做生意,也是这样。如果是在阿尔比昂,九记的经营模式,绝对不会是今天这种规模。”
他诉说着收债上遇到的麻烦,以及官府方面来的阻力,明明自己手里有契约,却很难保证收到钱,费了许多周折,才算把债收上来。这是每年都有的事情,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觉得这种生意模式,显然是错误的。
正在两人说着闲话,外面曹仲昆与李秀山也赶了过来,二人进了门,先是关上了门,随后李秀山面露喜色道:“老四,我给你说个好事,元丰当出事了。”
“元丰?我没注意他,这几天光忙和丧事的事,他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曹仲昆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苏瞎子那人,死了也就臭块地,说句难听的,早就该死。要不是他,你至于费这么大劲才娶到弟妹么?为他忙和,不值得啊。这次的白事办的有点大,我看你的老本,都快花完了。你为了弟妹,还真舍得。好在元丰这一倒,你倒是可以补一补。”
“这不算什么,男人为女人花点钱,天经地义。咱们先说说,元丰怎么倒的,他倒了,又怎么补到我身上?”
李秀山掏出香烟,一人点上一支,然后他才说道:“还不是让人抢了?庞金标也不白给,其实也防着有变化,防营那天都出动了,可是没巡街,都守着他家的解库,却没想到,他手下的兵里有人哗变,也跟着难民一起抢东西,把当铺的库房砸开,连偷带烧,一扫而光。庞家这回,算是完蛋了。”
这件事,细论起来,实际还是跟赵冠侯有关。他打点皮硝李以及给庆王送节敬,所费均大,后又购买军火,开支就更多。
新军财政压力一大,就从旧军上动起了脑筋,防营的军饷,已经连续几个月未曾发放。即使到了过年,防营也只有半饷,士兵因为欠饷严重,终致哗变,参与到难民打抢的队伍中去。
只是他们得意的时间也不长,刚刚抢了当铺时间不长,就遇到了前来弹压的新军士兵。持刀匪徒遇到持枪匪徒,顿时败下阵来,不但抢掠者非死即伤,就连那些脏物,也只是过过手,就成了新军的战利品。
袁慰亭治军森严,战利品一律上交,而新军有军法有监督,也没人敢中饱,至于卷了东西走,当场就要掉脑袋。在这种情形下,元丰号的库房,差不多就挪到了新军的仓库里。
“大人有话,被劫之物,一律发放归还。但是……”说到这里,李秀山拉了个长声“有些难以辨别失主的无主之物,自然任由新军处置了。当天晚上,那么多字画古董,天知道是谁的?自然,就只好由咱们处置。大人对下面最公道,知道大家过年不容易,尤其你家里又遭了难,更要弥补。这不,让我们过来,一是吊唁,第二,就是送些东西给你。”
赵冠侯接过单子,只见上面计有字画五幅,珊瑚树三棵,大毛衣服两件。曹仲昆道:“东西交到了你的家人手里,全都入了库,至于所值多少,我也说不好。但是你这次花的够戗,有这笔钱,总算好过一些。我跟你说,这些东西,可是按着管带的标准分下来的,从这看来,你这次管一个营,是没跑了。”
门外,苏寒芝原本跪在那里陪灵,见来了几位结拜兄长,便端了茶水,亲自送过来。却在门外把里面的对话听个分明,尤其听到花光了老底的词句,却是呆立当场,泪流满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