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7时7分。
我们会来。
……
苏眠站在灯下,拿着这张洁白如新的信笺,一动不动。
韩沉踏入家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直接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肩,将她转了过来。他的黑色夹克领子竖着,身上仿佛还沾染着秋夜的冷意,眼睛却是沉黑无比,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确认无恙后,才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我没事。”苏眠轻声说,也搂了搂他的腰,心中的余悸仿佛才得到安抚。她将手里的信笺递到韩沉面前。韩沉接过,看了一眼,又拿起茶几上的信封,脸色始终淡淡的。
厅里鉴证科的同事很快就过来勘探现场。但是如预料一般,那个自称A的年轻男人,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指纹。小区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拍到他——他大概是绕过了大部分的摄像头。而必经路上的几个摄像头,昨晚就被人毁坏了。
等鉴证科同事离开时,都已经半夜三四点钟了。
苏眠抄手坐在沙发里,了无睡意,仔细琢磨着A说的每一句话。韩沉将他们送走,带上门,一低头,却瞥见墙边被人拆得乱糟糟的红外报警设备盒。
他抬起腿,一脚就踹了过去,将它踹得更加七零八落。这动静太大,苏眠惊讶抬头,就见他双手插口袋里,冷着脸,转身走入了书房。
“你跟它发脾气干嘛?”苏眠瞅着他的背影,“它也不想被人拆啊。”
也难怪他发火。这种事是鉴证科负责的,当时一个熟人拍胸脯打包票,说这是国内最好的保安设备,高精尖无懈可击巴拉巴拉巴拉……
过了一会儿,却见他又走了出来,单手插在裤兜里,走到她跟前坐下。
“明天开始,我陪你去宿舍住。”
“嗯。”苏眠轻声答,只是想到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有点悲催了。晚上两人要用什么姿势睡觉?万一床塌了……
她正胡思乱想,韩沉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她掌心里。
一支小小的金色的哨子,挂在一条银链子上。
苏眠原本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就有点嫌弃:“做工好粗糙啊。”
韩沉瞥她一眼,径自将链扣打开:“警校毕业拿的。那一年000多毕业生,就这一个金哨*。低头。”
苏眠“哦”了一声,任由他替她戴上。这么有纪念意义这么拉风,她又想要了。
戴好后,她将长发往上一撸,露出脖子,又有些臭美了,朝他摆了几个姿势:“你看,好看吧。这么丑的项链,我戴还是好看。”
韩沉笑了笑,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拿起哨子,送到她唇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哨声范围,直至将七人团全部绳之于法。我若不在身边,你遇到危险,马上吹哨子。”
苏眠眨眨眼。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的确,在近距离范围,哨子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报警工具。
她含着哨子,用力一吹,清亮悠长的声响,瞬间响彻整间屋子。也许还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嘿嘿一笑,扑进他怀里:“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你当年怎么没送我?”
这种事,韩沉也想不起来,哨子的来历还是他后来回警校得知的。不过他握着她的手,淡淡地答:“我怎么知道?八成当年你就嫌它丑。”
这个猜测实在太有说服力,苏眠立马不说话了。
两人静静拥了一会儿,苏眠又问:“那要是我哪天吹哨子,你不来怎么办?”这问题完全就是找茬了,意思就是:你要是失约了,得给我什么好处弥补?
谁知韩沉眉都没抬一下,答道:“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万丈深渊我也会跳。不来,除非我死了。”
苏眠一愣,立马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呸!”嘴也凑上去亲。
韩沉却顺势将她整个抱进怀里,起身走进卧室,丢到了床上。
……
次日上午。
黑盾组办公室。
没有外人。徐司白算半个自己人,也没有被邀请。
门关得很严,五个人坐成一圈,脸色都很沉静。韩沉的语调不急不缓,将所知道的当年事,完整说了一遍。
苏眠坐在他身侧,一直没出声。期间,唠叨、冷面和小篆的目光,多次落在她身上,惊讶、怜惜、疑惑都有。
等韩沉终于说完了,一时竟无人说话。韩沉却将她的手一握,说道:“把这些事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既然参与其中,就应该知道所有前因后果,也清楚我们面临的是怎样的对手。他们无疑是我们遇到过的,最棘手的犯罪团伙。我相信他们这次对黑盾组的公开挑衅,有一部分原因是与我们的私仇。所以,你们可以选择退出这个案子,下个案子大家再一起工作。”
这番话他说得很平静,令人信服这就是他的心里话,不会介怀。苏眠也点点头,开口道:“你们要是过意不去,以后冷面就多给我俩煲点汤、小篆多给我捶捶背,唠叨别那么啰嗦,就当是弥补啦。”
一个处之淡然,一个插科打诨,但两个人的态度都同样诚恳。唠叨和小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面依旧是万年没表情。
“我不退。”他第一个开口,然后就没多余的话了。
小篆则一把抓住苏眠的胳膊:“我当然也不退啊!小白,我是你什么人啊切,我永远都跟你共同进退!”
苏眠也抓住他的手:“小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我也就是跟你客气一下!是韩沉非说,必须给你们选择的权力。”
大家都笑了,由于还在组织长篇腹稿、还没来得及表白的唠叨,顿时觉得自己太失策显得太没有义气了,赶紧开始发言:“喂喂,还有我呢,我还没说呢。你们的敌人,当然就是黑盾共同的敌人,怎么能分彼此呢?我觉得我从警以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跟你们……”
“分配任务吧。”冷面打断他。
“分配任务吧!”小篆的声音更响亮。
唠叨立马加快语速:“……最大收获就是跟你们共事抓最穷凶极恶的犯人让更多人的生命得到挽救让正义永远伸张更何况老大还是我男神——所以分配任务吧!”
五个人全笑了。苏眠望着他们一张张俊朗而坚定的脸庞,心里暖得就跟点了个小火炉似的。
永不退缩、生死与共。他们都是如同兄弟手足的刑警,有些话根本就不用多说。
韩沉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转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苏眠便站了起来,将装在证物袋里的那封信,递到他们面前。
“昨天晚上,自称‘A’的嫌疑犯,将这封信,送到了我们家里。”她在白板上写了个大大的“A”,然后看着大家,“A年纪不大。从他昨天的声音判断,不会超过0岁,他还叫我姐;他很狡猾,语气时而显得孩子气,时而阴沉冷漠;他狂妄而热爱冒险,亲自将信送到警察家里来……这一切,都符合我们对爆炸犯的初步画像。”
众人点头。
这时唠叨开口:“小白,他叫你姐,你当年又是卧底,那这个变态很可能对你怀有又爱又恨的情绪,你要当心啊!”
韩沉也抬眸看着她。
苏眠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点了点头。但是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A不会害她。尽管昨晚跟他斗得十分凶险,还被他耍了一番,但她就是感觉不到他的敌意和威胁。
“而写这封信的,应该是第二名连环杀手。那位看起来体面又自制,实则压抑又扭曲的杀人狂。”她继续说道。
“为什么是他?”小篆问。
“纸张是刻意挑选的,字漂亮得不得了。”苏眠解释道,“还选用‘信笺’这样正式的方式,来给我们下战书。而战书的内容,又很简洁,简洁中透着种傲慢。A不会干这样的事,他哪有这样的耐性和文化底蕴。挖心的连环杀手也不会干,他当年除了挖走心脏,什么多余的行为都不做,什么多余的痕迹也没有留给警方。决不至于过了几年,行为就变得这么讲究和繁复。而封信,却完全符合第二人的行为特点。”
众人纷纷点头。唠叨说:“那这么说,现在就剩下第三个挖心的人,一直没出现了?”
“还有第四人。”韩沉开口,“辛佳说的七个人,还差一个。”
众人静默。
对于这最后一个人,不管是当年的警方,还是他们,都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掌握了。
“我讲完了。”苏眠坐了下来,“现在线索还太少,仅凭一封信,无法预料他们下一步的行为。”
韩沉接过小篆手里的信,低头又注视片刻,说道:“‘我们会来’,来哪里?”
众人都是一怔。
因为看到这句话,大家条件反射都会认为,意思就是:我们要正式犯案了。并不会想到去仔细斟酌字眼。
韩沉继续说道:“信是致黑盾组,‘来’自然也是对我们说的。来省厅?这不可能,省厅是不对外开放的,安保森严。而且7号那天,省厅附近必然都戒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们根本不具备作案条件。那么这个‘来’字,就是另一种含义——”
他沉黑的目光环顾一周:“来到我们的视野里,我们能看到的地方。”
众人都没说话,苏眠也看着他俊朗的侧脸。被他这么一分析,人人都有些动容。
“7日7时7分……”他沉吟,“一个精确到分的时间,他们要如何保证,他们犯下的罪行,在那个时间点,被我们看到?”
“网络直播犯罪?”唠叨倒吸一口凉气。
“有可能。”韩沉答,“或者,是在引人注目的公众场合,警方就会马上注意到。”
接下来的几天,全市警力都进入高度戒严状态。一方面,所有网络环境都被严密监控,一旦出现犯罪直播画面,会立刻启动反追踪程序,进行锁定和搜查;另一方面,本市所有在早晨7点,人流量就会较大的公共场所,都加派了警力。只是这样的地点何其之多,基层警员能力又是参差不齐,想要完全防御住犯罪,谈何容易。
很快就到了7日清晨,6点整。——老墨:我昨天没有食言啊,写到半夜又更了一章,是不是有不少读者没看到?明天要参加网站安排的一个活动,请假一天不更新,但是明天晚上8点我会在评论区放-个免费的萌萌哒小剧场,会置顶,让大家明天也有得看哈。等这事儿了了,专心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