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转头望了常嬷嬷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怒意:“将我备下的礼物拿出来,我要送薛夫人出去。”
“不必。”彭氏摇了摇头,拉了丹阳郡主说了两句,又让人去寻了儿子回来,也不要白氏再送,领了定国公府的人便出去了。
白氏令了人送她,等定国公府的人一走,白氏还没说话,其余人便都接二连三的告辞了。
强撑着笑脸将人送走了,等屋内只剩了傅家的娘子,二房的傅二太太也领着自家晚辈离开,白氏才气得浑身哆嗦,目光落在一群孙女身上,神色阴戾:
“外头耍得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要回来了?”
若不是丹阳郡主回来,薛夫人也不会找到了借口立即便走的。
傅明霞就被喝得有些发蒙,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丹阳郡主说,外头太阳大,我,我只是让她进屋里来坐坐。”
屋里摆了冰盆,她也只是想要讨好丹阳郡主罢了。
白氏脸色刹时铁青,听了傅明霞这话,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
她挥了挥手,先示意众人先回去。
傅明霞开始还不明白,可这会儿白氏表现都如此明显了,再加上众人一回来,薛夫人等人便都走了,此时她再傻也明白,恐怕白氏发火,是因为她带了丹阳郡主回屋,才使白氏心中不快。
从白氏屋里出来时,钟氏领了女儿回去,沈氏还留在白氏屋中侍候,傅明霞眼圈有些发红:“是你干的吗?”
傅明华皱了眉头看她,此时可实在没有心思跟她歪缠。
她伸手牵了牵往下滑的披帛,将目光缓缓移开,正要下阶梯,傅明霞却冲到她的面前,将她去路挡住:
“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二娘子,大娘子到底做了什么?”江嬷嬷语气有些不耐,问了一句,傅明霞眼中的泪珠都要滚落了出来:“她还能做什么?恐怕知道祖母心中不快,撺掇着丹阳郡主说天热,使我提议咽屋。”
傅明霞想到这里,又气又恨,拿帕子压了压眼角:“然后借此陷害我。”
她最恨的就是傅明华这样子了,此时居高临下望着她看,神情冷淡,自己在她面前却又哭又吼的,傅明霞心里越发火大,正要再说话时,傅明华才开口了:
“首先祖母心情如何,我并不知晓,再接着丹阳郡主要说什么话,她自己心中有数,再来我有什么好陷害你的?”
傅明华望着傅明霞微笑,眼神却微冷:“你既没被罚又没挨骂,如今好还端端的跟我们一道回去,哪里就被陷害了?”
论气势论说话,十个傅明霞也不见得能胜她。
她这话一说完,傅明霞气得脸色通红,却张不开嘴了。
“现在话说清楚了,二娘子能否让路?”付嬷嬷眉梢一挑,问了一句。
以前付嬷嬷是谢氏身旁侍候的人,也颇有头有脸的,傅明霞一听她说话,本能的侧身让开。
等到傅明华领着人走了好几步,她回过神来时,却也不想再闹着要追上去了。
“二娘子光长了个,却不长脑子。”
碧青笑了一声,端了杯茶来放在傅明华手侧。
“今日夫人如此给她脸面,邀了这样多人来,又请了定国公府,可是看中了薛二郎君?”碧箩问了一句,傅明华摇了摇头。
她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袅袅轻烟之中显得有些扑朔迷离的,让人看不太真切。
“依我瞧,今日祖母邀人,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明华勾了嘴角,也不管屋里人听到她这话有些意外的神色,将杯子一放便吩咐:“碧蓝去打听打听,今日姑母在内院发生什么事儿了。”
碧蓝应了一声,虽然不解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仍是听话出去了。
倒是碧青有些好奇:“娘子怎么就知道是姑奶奶出事了?”
“我们回来时,客人之中独不见姑母。”对于今日来了哪些客人,傅明华心中有数,谁都不缺,傅仪琴却不在其中。
并且当时屋内气氛凝重,傅明华等人回去时,薛夫人所说的是‘贵府有事’,她不会凭白无故那样说。
联想到傅仪琴缺席,必是有事儿才缺席了,而且事情不小,才使白氏连面子都繃不住。
碧青点了点头,一旁之前一直默不作声拿了团扇替她摇着的碧云却突然开口:
“娘子所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
傅明华放松了身体,软软的靠在椅背之上,闭了闭眼睛:“我父亲今年几岁?”
一旁的江、付两位嬷嬷一听这话,脸上便露出警惕之色。
屋里几个丫环都不是蠢人,此时一回过神来,便眼都瞪大了。
傅其弦今年不过三十有三,谢氏已丧三年,傅其弦至今却未续弦。
之所以守到如今,并非傅其弦真心为‘谢氏’之死而悔改,不过是傅侯爷压着罢了。
当初‘谢氏’之死闹得那样大,傅府也受连累,傅侯爷是有意使儿子如此,不过是好让外人想起傅府来时,多几分道义罢了。
不过哪怕傅其弦再是‘缅怀’谢氏,三年一过,傅明华都除了孝,傅其弦要续弦,始终是迟早的。
他今年不过才三十三,白氏心疼儿子,定是要为他再续弦以生下嫡子的。
众人都以为今日白氏趁傅明霞生辰之时,邀众人前往傅府,怕是心疼傅明霞,为她将来打算。
估计傅明霞都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开始才那般得意洋洋的。
傅明华垂眸牵了牵袖口,白氏虽有心疼傅明霞的心,不过对她来说,终归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从今日白氏请的人来看,薛夫人母子只是引人上勾的饵罢了。
白氏应该是吃了当初娶高门贵女为儿媳的亏,如今要从低于傅家的人里选傅其弦的续弦了。
想到那一朵朵正值含苞待放年龄的少女,再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张张天真的笑脸,恐怕还在憧憬着往后的良人。
傅明华眼神渐渐的就冷了,天真而又愚蠢的人,在高门大户之内,总是活不长久。
她冷笑着伸手指去抚那滚烫的杯沿,指尖刺痛了也不肯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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