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暖回到客栈,让侍卫把大包小包的吃食玩具搬进门,同她上辈子相比帝都变化不大。
哪有好吃的,哪有好玩的,她都记得。
顾衍和安乐王很老实的待在客栈,她怎么也得给点‘奖励’。
他们这边合家欢乐,高门大院的静北侯府气氛极是凝重。
侯府下人婢女一个个屏气凝神,生怕被主子迁怒,一向备受宠爱的萧宝儿被殷茹打了一巴掌,哭着回她闺阁去了。
富丽堂皇的屋中,殷茹眸色复杂低头看打了萧宝儿的手,一抹心疼无奈之色极快得闪过。
殷茹振作起来,笑盈盈对跪在面前的萧炜道:“宝儿有口无心,你别怪她。等以后她再长大一些就懂事了,你同烨儿,宝儿一样都是我的儿女。”
萧炜连连点头,“儿子知晓宝儿说得都是气话,从未怪过她。”
他殷勤备至的扶着殷茹,萧烨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眼睁睁望着殷茹和萧炜亲如母子。
在殷茹望过来时,萧烨玩味散漫的说道:“我一直听您的话尊重三哥。”
萧炜忙道:“我同四郎很要好,四郎就是我嫡亲的兄弟,往后我们兄弟齐心一起孝顺母亲,给您长脸。”
一番话做足长兄的姿态。
他蹙起浓眉,犹豫半晌轻声问道:“原本这话我不该说,四郎,你果真看上顾明暖了?”
殷茹立刻坚决道:“不行,不行,你娶谁也不能娶南阳顾氏的人。”
“母亲。您别急。”萧炜忙安慰殷茹,“四郎怕是玩笑而已。今日我点破此事就是想说她配不上四郎,四郎将来是要继承父亲爵位的。别说顾明暖只是从凉州来的,就是正正经经在顾家养大的小姐都配不上四郎。”
殷茹连连点头,“炜儿说得对,咱们同顾家绝不能再有牵扯了。烨儿,你就当为我着想也不该善待顾家任何人。”
她再嫁萧越前成亲生女的事没瞒着萧烨等人。
“烨儿是不知当年我过得有多苦,被顾家百般折辱。”殷茹恨意难消,“我同侯爷历尽千难万阻,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以前的事。我不愿再想,更不想见顾家任何人。”
萧炜垂下眼睑,拢在袖口的食指曲起又伸展开。
萧烨书卷气息十足,敷衍般点点头,“娘,儿子不会往您心口捅刀子。”
他突然冷冽的目光投向萧炜,又道:“三哥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儿子不着急。”
萧炜略有警觉,望过去只见萧烨漫不经心的品茶。他眉头越皱越紧,只听萧烨道:“三哥文武双全,得父亲看重栽培,又是娘您一手养大的。连我都得靠后,娘可得帮三哥选门好亲事。”
萧炜身高体健,十岁出头就被萧越放到战场上磨砺。虽萧越也给他派了众多护卫保护他,却同萧宝儿只是在军营后军待上几日不同。萧炜是见过血,杀过蛮族的。甚至在疆场上受过伤。
轮到萧烨时,萧越犹豫了,殷茹又心疼他,死活不肯让他去疆场历练。
萧炜哈哈一笑,“母亲您瞧,四弟吃味了,四弟才是母亲和父亲的宝贝疙瘩。”
他目光深邃刚毅,“我早同父亲说过愿为领兵将领,为萧家征战天下,等母亲在金陵站稳脚跟,我就返回北地。”
“哎。”殷茹幽幽叹息一声,拉住萧炜道,“我身边离不开你,烨儿并非忌惮你,炜儿,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母亲,征战是儿子的宿命,儿子不是抱怨,反而深感热血沸腾,统领萧家铁骑是儿子的夙愿。”
“三哥夙愿实现起来挺难的。”萧烨不紧不慢的破坏气氛,接收到殷茹眼神的警告,洒然一笑:“娘瞪我做啥?萧家精锐铁骑有四成在小叔祖手里,另外二成由大哥统领,父亲怕是一时很难分出精锐铁骑给三哥。娘应该记得父亲在承爵时当着萧家列祖列宗和萧氏族人面前立下的誓言。”
殷茹淡然一笑,“我怎会不记得?”语气却是满是野心。
萧越想坐稳侯爷的位置就不可能把手中的精锐铁骑分给萧炜,哪怕萧炜是他儿子也不行。
萧炜若想统领精锐铁骑必得从萧阳和长房手中夺,殷茹不敢对萧阳下手,对长房掌控的铁骑,她到是可以合计合计。
誓言?也只有真正需要的时候才叫誓言!
只要萧家昌盛,夺了楚帝江山,萧越登上皇位,萧家人还敢追究萧越违背誓言?
殷茹不愿同儿子透实底,暴漏萧越的野心:“我去看看宝儿,她被我宠坏了,从小又没受过委屈,这会儿肯定赌气闹着绝食,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萧炜,萧烨识趣告退。
“夫人,您给两位少爷和小姐的衣衫都做好了。”
最得殷茹信任的管事孙嬷嬷是一位圆脸和气的妇人,今年四十刚出头,在殷茹还是萧越义妹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一直对殷茹忠心耿耿,有些话殷茹也只对她说。
“绛紫宝相花直裰送去给炜儿,他穿上一准精神。”殷茹仔细分派着,“我办堂会除了想在帝都扎下根基外,也有心替炜儿扬名,省得旁人轻视了他。”
“夫人对三少爷真好。”孙嬷嬷捧着一叠崭新的华服,配饰等物给殷茹过目。
殷茹一件一件仔细翻看衣衫,叹息道:“炜儿懂事孝顺,我怎能不疼他?宝儿今日当众说他是庶孽,实在太不应该了。都怪我以前太顺着宝儿,才纵得她无法无天。本想着女儿要娇养,谁知养得宝儿……太鲁莽,太任性,被顾明暖那丫头几句话就挑拨得口不择言。”
苏嬷嬷道:“我看这事不能都怪小姐,顾明暖那丫头太过分了。老奴听说小姐被打耳光,心疼得直哆嗦。您和侯爷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小姐啊。上次老奴瞥了顾丫头一眼,她那双眸子冷得跟寒冰似的。”
“你也这么看?”
“老奴看顾丫头绝不是善茬。逮到机会必会反咬您一口。”
孙嬷嬷心有余悸,轻声说:“就冲她敢打宝姐儿,就是个心硬的,没把您和侯爷放在眼里。”
殷茹目光落在托盘中的羊脂白玉玉佩上,怔怔得出神许久,“在宫门口那次,我只当她刚回顾家,想讨姜太夫人欢喜,在顾家站稳脚跟。我看她年岁不大,怜惜她归宗不易,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稍稍惩戒她一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的名声还不是她三严两语就能抹黑的。我一番善心却被她当做软弱可欺,顾明暖……不仅又打了宝儿,我最怕她挑拨得昕姐儿怨恨我。”
“昕姐儿会明白夫人的,您这些年一直都惦记着她。想着她,每次昕姐儿生日,您都有准备礼物。”苏嬷嬷劝道:“满屋子的礼物等昕姐儿出阁都可当添妆送去。”
殷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做女人难啊。做母亲更难。侯爷脾气大,杀伐重,对我虽好可不愿意我提起以前的事儿。倘若我总是惦记昕姐儿,侯爷定会记恨昕姐儿。万一害了昕姐儿,我还不得心疼死……侯爷霸道得紧。连烨儿和宝儿的醋都吃,只准我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
“侯爷爱煞了夫人才会把夫人看得紧紧的。”
苏嬷嬷的话让殷茹绝美脸庞多了几许羞涩,嗔了苏嬷嬷一眼,怅然道:“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只是对昕姐儿狠不下心来。我先去看看宝儿,回来再仔细斟酌怎么收拾顾明暖!除了这个祸害!”
萧宝儿的绣楼是整座静北侯府风景最好的。
侍奉她的丫鬟嬷嬷都被赶了出来,连乳母夏嬷嬷都没能留在萧宝儿身边。
殷茹不愿萧宝儿亲近乳母,对夏嬷嬷脸上的淤青伤痕视而不见,轻轻拍着紧闭的房门,“宝儿,是娘,快开门。”
哐当,花瓶砸向房门,落地后破碎,萧宝儿哭着怒吼:“我不想见你,你走,你不疼我了,我……”
她呜呜大哭起来。
殷茹心疼极了,道:“别说傻话,快把门打开。”
“我不开!”萧宝儿大声固执的撒泼:“我就是不开。”
殷茹叹道:“你不开门,我可走了?”
萧宝儿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渐渐远离,她咬着嘴唇飞快的跑到门口,一下子打开门,“不许走……”
殷茹好笑的说道:“不走,不走。”
“娘,你骗我!”
萧宝儿赌气转过身去,蜷缩着白玉般的脚趾,“你们都笑我。”
“谁敢笑你?”殷茹把萧宝儿搂进怀里,护着哄着她重新坐回塌上,眼角扫过地上的碎片,亏着萧宝儿运气好没踩到碎片,“你这脾气啊,像谁了?”
孙嬷嬷忙叫丫鬟把碎片清理干净,又端上簇新的鞋袜,绣鞋前段镶嵌着龙眼大小的珠子,弯腰为萧宝儿穿鞋。
萧宝儿踢了孙嬷嬷一脚,“我不要。”
“宝儿,不许胡闹!”
殷茹发话后,萧宝儿才老实下来。
苏嬷嬷笑着服侍萧宝儿,“小姐的玉足又软又香,踢到老奴硬邦邦的身上咯坏了玉足可就是老奴的罪过了。”
夏嬷嬷低头,真够无耻的!
踹了一脚让萧宝儿气顺不少,嘟嘴道:“娘答应过我要顾明暖那个贱人好看,您可不能言而无信,您看……我脸都肿了,顾明暖手黑着呢。”
“同一个乡下来的鄙俗丫头动手,你肯定吃亏,她干惯粗活,力气自然比你大。”殷茹轻抚萧宝儿略显红肿的脸颊。
萧宝儿扭过脸不让殷茹再碰,“您方才打疼我了!”
“我早就同你说过,要善待炜儿,你父亲只有你们兄妹三人,正是该齐心合力。”殷茹目色变了变,揽着萧宝儿肩头,轻声道:“炜儿在我身边长大,同你们一般无二,宝儿,以后断不可再提庶孽,你懂吗?”
萧宝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我对三哥也没什么。”
殷茹轻声道:“你们和睦,我和侯爷才能放手对付别人。”
萧宝儿也知萧家并非看起来的铁板一块,长房那边总爱挑父亲麻烦,小叔祖对父亲不冷不热的,执着追问:“您怎么帮我教训顾明暖?”
门口的通传打断殷茹将出口的话,“柳将军携子柳澈前来拜见夫人。”
殷茹意味深长的说道:“柳雷还不算蠢,知道谁能帮他。”
萧宝儿撇嘴:“柳澈没多大用,今儿连门都没进去。娘,他们对不了顾明暖。”
“他们还是有用的,我教过你凡事最好在后掌控全局,马前卒子可随时舍弃,真到了亲自出面就是不死不休了。顾明暖还不够格让我亲自动手,他们实力不足……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殷茹轻声吩咐孙嬷嬷几句:“我就不见柳将军了,不过我可以向他推荐一人,杨大人没准能帮柳将军讨回公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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