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王大汗淋淋的跑来,拽住顾明暖的衣袖,颠三倒四的说道:“顾衍被抓了,他们好坏,不听我的话,还吓唬我,呜呜……顾衍好可怜……妹妹,不在顾衍也没了……我恨他们。”
“殿下先别急。”顾明暖虽是震惊,依然沉着的问道:“谁带您来的?”
安乐王用袍袖擦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了袖口,向后一指:“小安子,你来说。”
“来了,来了。”安公公从马上翻滚下来,同样大汗淋淋:“顾小姐,殿下不会骑马,奴婢让侍卫带着殿下赶过来的。”
不远处的王府侍卫把银子分给被安乐王一行人撞到的百姓。
顾明暖心中一暖,递了帕子给安乐王,感激的笑道:“多谢殿下给我送信。”
安乐王宛若得到表扬的孩童,胸脯挺得高高的,眸子晶亮纯真:“顾衍没了。”
“殿下!”安公公悄悄提醒安乐王,“不是没了,顾爷被五城兵马司带走,过两日就会放出来的。”
“是不是因为我?”顾氏面容悲苦,“我果真是不祥之人。”
“我再没多余的帕子给姑姑拭泪了。”
顾明暖沉稳的笑容感染了顾氏,暂且收住悲伤自责,遥望顾宅朱红大门,碗口大的金铆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暖姐儿是否去顾家求援?不是说小弟是顾家四房嫡裔,是顾阁老的堂弟。”
“顾家是最后的底牌。”顾明暖先扶顾氏重新上马车。“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打算去求顾阁老。“
“可是暖姐儿……”
“姑姑,先让我试试看。”
顾明暖眸里洋溢自信的光亮。“我承认小看柳将军,等我问明白缘由,再做营救爹的打算。您先回客栈歇息吧。”
送走顾氏,顾明暖看了一眼顾家高大的牌楼,转身领安乐王离去。
见有糖人的商贩,顾明暖拿了铜板买了两个糖人递给安乐王。
安乐王破涕为笑,又想接糖葫芦又怕责怪。“我要顾衍!”
顾衍战胜了糖人。
不是身高差距,顾明暖都想摸一摸安乐王的脑袋,安公公羞愧的扶额低头。
“糖人给殿下。我爹自然也会陪殿下玩的。”
顾明暖把糖人塞进安乐王手里,“不过不许在路上吃糖人,挺胸抬头,殿下走得好。回头我给您做炸肉丸。”
安乐王把糖人交给身后的侍卫。一本正经的迈着坏妹妹教得四方步。
安公公对顾明暖心悦臣服,无论何时顾小姐都不忘教导殿下做个正常人,顾小姐不高也不强壮,安公公觉得好像没什么能困住她,跟着她,听她的安排就有一份光明的未来。
“昨天五城兵马司才传唤柳将军和柳澈,今日又把我爹叫去,他们挺忙呀。原本我打算先做好万全准备。看来得提前动一动了。”顾明暖侧头问:“安公公,我爹的罪名是什么?”
安公公抹了额头的汗。顾小姐总算问到点上了,“听说是毁婚。”
他瞥了一眼慢慢露出嘲讽的少女,呼吸急促起来,“柳澈手持同您的婚书把顾爷告了。”
“我爹没发火?”
顾明暖能想到顾衍有多愤怒。
安公公道:“杨指挥使整整派了一千人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顾爷同杨指挥使对峙,奴婢见情况不妙,壮着胆子以您的话劝顾爷暂退一步。在帝都于人打架不算大事,顾爷万一同兵马司的人打起来,陛下必定震怒,就算知顾爷是冤枉的也会以袭击官差为名严惩顾爷。”
“安公公顾虑得对。”顾明暖谢过他。
楚帝因当年兵败被俘,除了留下刻骨铭心的耻辱外,最是缺乏安全感。
金吾卫守护内廷,五城兵马司护帝都,两万神机营将士驻扎在京郊,还有天策军时刻准备支援。
顾衍一旦同五城兵马司交手就有藐视楚帝的意思,会让楚帝深感不安全。
安公公谦虚的回道:“奴婢只做了分内事,顾爷肯听还是因顾小姐。”
顾明暖道:“不能小看任何人,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柳将军不仅能为柳澈脱罪,还能攀上杨指挥使,更能弄出婚书来,柳家背后有高人呢。”
“再能耐还能有您本事?”安公公道:“奴婢压您赢。”
顾明暖嘴角愉悦的翘起,凉州冯公公,帝都安公公,在世人口中贪婪阴狠的太监也有可爱有趣的一面,不知冯厂督又有怎样的风采?
把持东厂多年,威慑百官,是楚帝一朝的太监第一人,冯厂督——她的舅公必然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最近几日我得忙着帮我爹洗清冤屈,怕是没空照顾安乐王殿下。安公公最好带殿下入宫,看望陪伴太后娘娘。”
顾明暖转身哄安乐王,“我同殿下做个游戏,倘若殿下在三日内不同任何人提我爹的名字,就是殿下赢了。”
安公公眼看着安乐王不甘心的同顾明暖拉钩,三日?就能证明顾衍无罪吗?
旁人说这话,他会觉得说话人太狂妄,这话从顾小姐口中讲出来,他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安乐王道:“我赢了妹妹,有啥好处?”
“我亲手给殿下做八珍八宝。”顾明暖手指同安乐王勾在一起,“安公公你做个见证。”
安公公忙不迭的点头。
八珍八宝听起来就很好吃。
不知证人是不是也有口福呢?
安乐王虽然入宫却把王府的侍卫留给顾明暖。
顾明暖确信顾衍不可能给柳雷写下婚书,如今柳澈手中的婚书一定是假的。
婚书上除了有双方的生辰八字外。还会写着双方父母和祖父母的名字,也会有媒人签名。
柳澈是顾氏一手养大的,顾氏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他。顾明暖的生辰八字,祖父母的姓名柳澈都可弄到手,以柳澈的心机一定会选已经过世的凉州人做媒人。
倘若世家大族订下的婚书,柳澈想弄虚作假也做不到。
凉州不甚严苛的礼数给顾明暖制造不少的麻烦。
单从婚书上很难证明是伪造的。
就算她能从凉州找来十个八个证人都不如一张婚书有力度。
柳澈捏住顾明暖的七寸!
以顾衍嫌贫爱富悔婚败坏顾明暖的名声。
不管婚书真伪,她以后再结门好亲事怕不容易了。
顾明暖深感柳澈为攀上殷茹挺卖力的。
她买齐了各种吃食,提着篮子去五城兵马司大牢看望顾衍,在大牢门前见到了让顾明暖震惊的人——萧宝儿!
天要下红雨吗?
还是萧家得谁被关进了大牢?
萧宝儿来探监怎么想都不正常。
顾明暖晓得世间万事不会一成不变。何况是最为善变的人,她总是警示自己不能用前生的经验记忆去衡量一个人,但萧宝儿表现出来的性格同前生相差无几。听说围着她献殷勤的男人不比顾明暖前生少。
五城兵马司的人敢拦顾明暖,绝不敢拦萧宝儿。
萧宝儿站在大牢门口,似有一抹犹豫和挣扎,进退维谷。踌躇不前。
“小姐……”侍奉萧宝儿的丫鬟低声道:“顾明暖到了。”
萧宝儿见到顾明暖提着篮子迈着悠然的步伐。不知为何更为恼怒,冷笑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顾明暖头上插一枚火凤衔米粒大小珍珠的簪子,珍珠轻轻摇晃出一圈圈的珠光光晕,越发衬得她气质沉稳如珠如玉:“不就是一张婚书么?悔婚又什么大不了的?趁此机会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世人,我就是看不上柳澈!”
“你……你……”
顾明暖怎么敢?怎么敢比她出众?
萧宝儿自诩见得世面足够多,又是在被萧越赞为世间绝色的殷茹跟前长大,除了母亲外,世上的女子再无一人能同她相提并论。不围着她转,不爱慕她的男人是不正常的。
她尽情的享受着同龄女孩的嫉妒羡慕。顾明暖出现打破了萧宝儿的优越感。
顾明暖用两记耳光告诉她,不是人人畏惧静北侯和殷茹。
一个从凉州来的乡下丫头,哪来得底气?哪来得那满身耀眼的骄傲?
是因顾衍吗?
萧宝儿无法承认被仇人顾明暖惊艳到了,反驳道:“我见柳澈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前两日补了五城兵马司的官职,又是将门柳家之子,他绝非平庸无所作为之辈。”
“你看柳澈好?”顾明暖笑盈盈的反问,眸子闪过戏谑,“我可把柳澈送给你,萧小姐!”
萧宝儿:“……”
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萧宝儿又道:“什么人就该遵从什么命,有句话不是说穿上龙袍也不似太子?你就算是南阳顾氏嫡裔又怎样?装点得再高贵你也不过是凉州乡下来的野丫头,仔细你将来嫁得人还不如柳澈。”
侍奉萧宝儿的丫鬟很着急,双方剑拔弩张的,万一小姐再挨了耳光怎么办?
别看顾明暖漫不经心,谁晓得她何时下手?
“我看不上柳澈是因他品性不良,德行败坏,同我是不是成了南阳顾家千金无关。”
顾明暖撇下被刺激涨红脸的萧宝儿,向大牢走去。
几息之后,她听到萧宝儿愤怒的指责:“自古婚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遵婚约就是不敬父母,不敬礼数,不敬人伦纲常,就是不孝不忠。”
“媒人我不认识,我爹怕是也不认识。”
顾明暖慢条斯理的回头,向萧宝儿灿烂的一笑:“倘若婚书是真的,柳澈明知自己有婚约却同安福县主谈婚论嫁,他背叛婚约便是无信。若是婚书是假的,柳澈就是伪造婚书骗婚的无德之人。不管婚书真假,我爹都不会把我嫁给无信无德之人,信不信我爹能捏死辱我甚深的柳澈?”
“我爹很疼很疼我的!”
又见她一脸骄傲的炫耀其父顾衍。
萧宝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小姐……”婢女在顾明暖走后,惴惴不安的问道:“您还要进去么?”
“你们都把嘴给我闭紧了,不许同任何人说今日我来过五城兵马司大牢!”
萧宝儿翻身上马,谎言不自觉脱口而出,“我娘问起,就说我去京郊跑马了。”
婢女们连连称是。
她今日带出来的人不多,殷茹正忙着结交权贵命妇,为静北侯谋取利益,不会时时刻刻关注萧宝儿。
萧宝儿冷哼一声:“我看你有了继母还怎么得意,当顾衍眼里只有其妻的时,你不过是个讨人厌的拖油瓶。”
她策马扬鞭而去,侍卫婢女纷纷跟上,他们仿佛没听见小姐最后那句话。
顾衍丧妻多年总会续娶,他又正当年,就算为延续香火的子嗣,顾衍也不可能孤独终老。
血脉子嗣在哪家都是头等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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