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 第一章 走入山林的骑士

石正有些庆幸拉布拉多的伤势并不严重，因为从它的移动速度来看，它似乎比在绿林镇外的速度还要快了一些。拉布拉多以一双利爪抗衡着双性人长老手中的一根短鞭模样的武器，抓掏砍刺，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已经占据了上风。拉布拉多身边的幽魂是采用的魔武结合的攻击方式。它们发出一种类似侵蚀的魔法攻击，让前面的树木迅速斑驳出了衰老的痕迹，甚至连地上的石块，都隐隐印上了一种很深的漆黑。在魔法之后，它们的动作飘忽不定，在空气中被拉长的身影就像是一件巨大的披风，披风之前，是它们锋利的爪牙。面对近百个幽魂的，是两个同样带着银色面具的双性人长老。他们盘膝坐在地上，距离遥远，看不清他们是否念念有词，但同样明显的，他们采用的是声波攻击。不过他们的声波攻击方式和双性人战士大为不同。每一道空气的荡漾之后，就必有一个幽魂从半空折倒下来。这是一种精确而针对单体的攻击方式。圣师加布里埃尔站在石正的身边，他的目光穿过了拉布拉多的战场，看向更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是漆黑的一片，但加布里埃尔却好像看见了冥冥中注定的宿敌，他长长的白色须发渐渐竖了起来，须发之间，传出了电流的声音。“是杰拉菲尔德。”晏七小声地说。埃尔瓦看了一眼加布里埃尔，这个圣堂十三圣师中最年轻的强者。他的目光中有些冷峻，完全不像是得到强援后应有的神情，反而，有些揣测，有些思考。圣堂是一个非常讲究传统的地方，也许所有的宗教都有这个特征吧。千万年来，圣堂一直采用一种类似长老会的管理模式，他们的长老，就是十三个圣师。十三圣师据说代表了十三种力量，而且，这些力量无一例外的来源于光明。加布里埃尔看起来容貌苍老，实际上，他已经是十三圣师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的力量，据说是来自提坦光明之神许配利翁的本源，是浩大正义的纯正力量。就在几人巡视战场的时候，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在战场的右翼，变异兽似乎找到了信心。因为先前逃逸的七级狼人、一只浑身萦绕着黑色烟雾的狮虎以及一只看不清形态的巨大蝠人同时出现在了战场中。它们一出现，原先被三叠浪震倒在地上的变异兽纷纷挣扎着爬了起来，那只黑色狮虎发出了一声长啸，三个种族的变异兽开始混合在一起，互相策应，冲击双性人战士的防守。那只七级狼人的速度非常迅猛，它身先士卒，跳跃间粗大的尾巴扫过，立即有两名双性人战士倒在了血泊中，而它的前肢向前抓起一名双性人战士，经生生撕裂开他的胸膛，掏出来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塞进了自己的大嘴中。那个看不清形态的巨大蝠人飞翔在七级狼人的头上，它盘旋迂回，巨大的翅膀组织了空气中的波浪，将一道道声波反射了回去，冲倒了十几个站在最前列的双性人战士。黑色的狮虎，它两只前爪深深地抓入地面，长啸声震彻整个战场。在它的督促下，所有的变异兽都忘记了胆怯，向洪流一般向前涌去。眼看着右翼的防守马上就要不保，晏七腰间的长鞭无风自动，这时候，她作为一名变异兽的天敌，圣堂苦心栽培的牧女，终于被激起了血液中流淌的传统。“我去！”晏七的长鞭倏忽而出，卷住了一棵树枝，她灵巧的一荡，向前飘了出去。龅牙三看石正没有要动的意思，善解人意的苦笑了一下：“我也去。”他在地上噼啪着一双大脚，越跑越快。石正拦住了同样像前去支援的伊奥和甘尼米德：“你们去骷髅兵那边吧！”中间的防线，双性人的连珠箭阵火力仍猛，伊奥他们不太明白石正的意思，但还是快步离开。甘尼米德临走前看了玫利一眼，似乎想向石正说些什么，但一咬牙，径自转身去了——在这样的战场上，把玫利托付给任何人都是不现实的。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见下一个黎明。嘎嘎在石正肩头扑腾了几下，石正笑了笑，用食指刮了下它的脖子：“你也去把，保护好小七和老三。”嘎嘎应声而起，黑色的羽翼在火光中油亮油亮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拉布拉多已经在几乎是直角的转折变线中将一只瘦骨嶙峋的左手插进了双性人长老的胸膛，在长老的身前，静静地躺着两具一样是银色面具的尸体，他们的胸膛也早已被裂开。大概，这就是埃尔瓦族长所说的五长老中最早倒下的两个吧。埃尔瓦赭石色的面具有些颤抖，这个一直冷静的族长，终于有些愤怒了。他宽大指节的双手紧握起长矛，却被圣师加布里埃尔按住了肩膀。加布里埃尔望着面无表情的石正，轻声说：“小朋友，你去阻挡一阵可好？”战场上的杀气早已经激发了石正内心的狂躁，他一直运用内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身体的颤动可以控制，但肾上腺激素的分泌却不是可以控制的，这时候，石正其实也处于一点就着的边缘。所以，他没有回答加布里埃尔，也没有考虑对拉布拉多的惺惺相惜。战场上，代表着不同的利益，永远没有人情可讲，只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石正平平常常的迈开了步子，就像是平日里最寻常的一次漫步，他的肌肉在一步步中渐渐放松，他的心情也渐渐归于平淡。在他的眼中，渐渐只剩下了拉布拉多高傲独立的身影，以及它头骨上新增加的一个破洞。拉布拉多从石正迈出第一步开始，就停止了动作。它根本无视了身边幽魂与两个双性人长老的对战，那些，对它来说似乎只是毫不相干的别人的悲喜。她静静地独立着，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睛，却流露出一种看破世间万种情绪的苍凉。这是一个战士眼中的苍凉，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没有结局的苍凉。它虽然很欣赏这个机变百出的人族假武士，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亲近的类似黑暗本源的气息——这让它反复琢磨过很多次了，依旧没有头绪。但此时此刻，一个战士站在战场上，它的宿命就只剩下战斗两个字。石正的心中空灵，脚步竟有了一种奇怪的韵律。他脚步踏下，每一步都在轻风流云的间隙，每一步都带动起一波令旁观者情绪波动的力量，每一步都越来越轻盈，但踏在大地上却越来越沉重。庖丁刀法。以无隙入有间的庖丁刀法，如果仅仅被看作是因为熟悉对手的身体结构才有价值的话，这样的看法未免落了下乘。谁说天地间不存在有间？轻风看似连贯，但真的就绵延不绝，没有丝毫间隙停留？它们流连花丛间的时候，难道还是义无反顾？流水虽然长流，但抽刀断水，真的就不能阻止哪怕一个刹那的流动？如果流水真的无情，那些随波而逝的落花，怎么会终于也到了远方？石正当然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只是一个刺客，一个被机遇推倒了对决的舞台的刺客。当他必须光明磊落的一决生死的时候，他的刺客身份开始了一些不经意的转换。这时候，他不再是萧萧风寒中的荆轲，也不是堂前十步的聂政，他的身上，还留着这些千古人物的悲欢，但他的心境，却有如孤身一骑要在万军中直取敌酋的上将军，充斥着宁折不弯的坚持。石正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高速奔行中，四级长刀逆风而出，被双手紧紧地握在了胸前，满满的举向了头顶。在还距离着那个孤傲的骷髅十几米远的地方，石正一声大喝，体内早已运转得飞快的内里在这一声大喝中如洪水泄流，将刀锋闪烁出无数银色的星光，带着势不可挡有去无回的气势，一刀凌空劈出。这是石正的天地中的一刀，它保持着石正一路行来感知的平衡，融合着一个七万年前传承的秘术与末日世界热血屠戮的**。这一刀，虽然无声，却让时间似乎都为之停止了流动。拉布拉多就在这样的一刀中屹立。它知道现在的石正，早已经不是绿林镇外的那个冒失小子，也不是时光走廊中运气极好的隐身杀手。石正的进步拉布拉多数次目睹，每一次都有惊艳的感觉。但它还是没有想到，当石正面对敌手的时候，他的心无旁骛竟然是绝对的。身边万物，都只是杀敌的臂助，多么强烈的情绪，只要不是可以引为助力的，这些都被石正统统无视。所以，当石正凌空的一刀越过空气而来，首先是沛不可挡的必杀意念。这样强烈的信念，让拉布拉多竟然无法移动分毫，它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这是惊动天地的一刀，越过了七万年时空，穿过了千山万水的沧海桑田而来。它面对的，是一个生命中只留下了对名运安排的不甘与抗争的不死骷髅，是一个历经无数次与最强者对撼的勇士。石正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柔软。拉布拉多空洞的眼神中全是安详，竟没有一丝恐惧。偏偏石正却感觉到了恐惧：难道真有命中注定？如果是这样，自己怎么可以抗争自己的宿命？心里的一丝柔软，立即反应到了刀光中。凌厉的气势有了一瞬的停滞，就像石正故意的手下留情。拉布拉多岂是常人可以比拟，它虽然不知道石正为何有了一刹停顿，它虽然渴望着结束永生不死的生命，但那是在堂堂正正的对决之中，在力量与力量的对撼中。它的一生，最不齿的，就是对对手的轻视。拉布拉多抓住这一瞬间的停顿，一只右臂如钢筋铸成，闪电般插进了刀锋的停顿中，五根坚硬的指骨，抓住了石正的四级长刀。石正没有后悔自己的犹豫。一则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后悔，拉布拉多的动作太快了。再则，他的心里在刀锋停顿之后，反而充满了宁静祥和。他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在春天的清晨，在一阵细雨中小心地用双手呵护了一朵花的开放。一花一世界。石正心里温暖的花萌芽了。从这一刀的停顿之后，他有些彻悟了所谓的宿命，不过是刀锋的停与不停而已。他已经有了信念，有了对伙伴的信任，有了对追逐的信心。这一次，他有了自信，不管手里握着的是什么，那挥舞出来的锋利，应该是为了重聚，而不是血肉的分离。在有了强者的知识后，石正终于拥有了强者的心境。哪怕只是一次短短的顿悟，这对于他的意义却是非常重大的。因为，心里的明净，才是方向。刺客的道路，只是道路，并非远方的终点。拉布拉多握住了石正的刀锋，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确定感。这个年轻人，为什么此刻会面带一种了然的微笑？*************************************************************************强推开始了。今晚十二点应该还会有一章。如果大家有时间，请在12点后投票支持。*************************************************************************另外，隆重推荐一本新书：《召唤大领主》。作者是个YD的大学中文讲师，所以他的抱负很大。虽然是新书，但我也追着看了，一本很有爱的书。支持他，希望他能够全本。这是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