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 第五十七章

飞速的掠进仓库的阴影，还没等沉睡中的变异犬闻到陌生的气息，石正已经用左手握住高高的屋顶横梁，然后向前一荡，右手颀长獠牙顺势而出，一只变异犬已经倒在了黑色的血泊中。石正没有作任何停留，足尖点地，肌肉组织瞬间发力，利用身体的惯性，也利用自己的夜视能力，像一只弹簧，在动能与势能的转换中再度跃起，双腿挂上了另一根横梁，然后放慢了呼吸，纹丝不动。变异犬群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惊扰，星星点点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一阵阵低沉的咆哮此起彼伏，乱做了一团。变异犬这时候闻到了石正的气息，开始向着石正的方向不停的咆哮，跳跃，想捕杀这个藏身高处的猎手。但事前石正已经作过了精确的计算。根绝他长久以来对变异犬能力的了解，他们是跳不到这个高度的。石正像只巨大的蝙蝠，完全无视猎物的行动，心情古井不波。变异犬的智力虽然低下，但正因其低下，反而有着不离不弃的坚持。不管它们怎么跳跃，不管它们怎么也够不着那个危险的猎人，但跳跃还是很密集的此起彼伏，大有不眠不休的架势。石正不为所动。肌肉的局部控制能力，让他有着非常好的节能方式。再说，那些个浆糊状的东西，似乎对能量的补充远远的超过了地瓜，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地瓜做粮食的时候，石正每天都处于半饥饿状态，而现在，他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石正在等待，等待猎物终于疲劳的那一刻。只要是生物，就需要能量支持。在没有能量补充的前提下，能量消耗得越多，疲劳感觉会越快出现。石正很清楚疲劳会带来什么感觉，那种浑身乏力，举步维艰的日子他从前也是经常体会的。渐渐的，变异犬跃起的高度开始下降了，虽然它们嚣张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但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渐渐遮盖了愤怒的咆哮声。石正知道，机会来了。腹部用力，身体猛地一荡，再松开双腿。石正犹如一只点水蜻蜓，轻巧的滑翔在空气中。顺着一只变异犬落下身体的方向——下落的变异犬并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体——石正好整以暇的割裂了它的咽喉，并且还有时间剜出一颗黑夜獠牙。在空中一个团身一百八十度翻腾，石正就像是百米游泳健将面对着折返的泳池壁，双脚一蹬，然后踏着一只向自己扑来的变异犬的巨大脑袋，再次升空，回到了横梁之上，回归蝙蝠姿态。这一次，石正并没有再耐心等待。因为变异犬的体能消耗已经很多了，而且，黑夜也在迅速的来临，在黑夜里，变异犬可以迅速补充回能量。在这里耗上二十四小时，石正是绝对不干的，且不说自己的体能能不能坚持，光是要像眼睛学习的东西，石正都还感觉时间不够用呢。于是，石正在变异犬如波浪般的跳跃中，时而如飞燕回翔，时而如苍鹰博兔。人类的智慧与兽类的肌体，再加上眼睛在千万年的寂寞岁月中消磨时光打造出来的新版《侠客行》片段，这就造就了石正，现在这个如飞的身影，一个正以匪夷所思的姿态抵抗着地心吸引力的身影。嘎嘎也学着蝙蝠的模样倒挂在横梁上，也不知道它怎么可能不晕的。仓库里面，石正的身姿其实有些虚幻。黑暗中闪烁的红光渐渐稀疏，噗噗的咽喉割裂声夹杂着不知恐惧的咆哮，还有黑夜獠牙放入腰包时的清脆声，以及偶尔一声不甘的挣扎——那是石正忙中出错，剜到了还活蹦乱跳的变异犬的獠牙。在距离基地开门关门的时限之前，石正的腰包里已经鼓鼓囊囊，再也放不下多一颗的黑夜獠牙。他还是在横梁上一荡，飘到了远远的阳光下。只有在阳光下，这个皮肤白皙得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看起来才有些人气，不复鬼魅般的感觉。嘎嘎扑到石正洁净的肩头，这些天它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了。作为一只鸟，喜欢干燥洁净似乎是一种天性，只是不知道它此刻“嘎嘎”不休，是因为自己的环境恢复原貌还是为了石正的成长而兴奋。“不错不错，进步很大！”眼睛和石正都没有去注意满地的黑夜獠牙。眼睛是被石正的描述吸引了，它正在飞速计算各种可能性，对比判断石正的表现。而石正，说实话，对于那把梦寐以求的超级匕首的渴望，不知不觉中，被对新天地中的求知欲取代了。他正在渴望眼睛对自己点评，不是那种赞许：一个人的世界里面，虚荣心是没有意义的。他想得到更多的指点，尤其是对自己的错误的纠正。“基本上来讲，你的选择符合了十步杀一人的基本要求，剩下的，就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需要自己去好好体会总结了。为了表彰你的进步，今天我来问你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认为何谓千里不留行？”“嗯，是不是说刺杀完成，隐身千里之外，还没有被敌人发现？”石正的大脑被开发了，转得很快，有点太快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两句话，其实出自《庄子•；说剑》，并非李白的原创。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这两句话，说的是一个剑客十步杀一人，行走千里都没人能够阻挡的意思。“但是，经过我老人家多年潜心研究，《侠客行》的真相，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那个诗仙李白，用豪情万丈与华丽的文字给掩盖了起来。其实，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一体的，前面那句昨天已经给你解释过了，而千里不留行，根本就不是什么狗屁行走千里无人能挡。它实际讲的还是刺客的工作内容。简而言之，就是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