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色峡谷之战

伊奥燃亮火光的瞬间，石正就看见了。其实，在火光燃起之前，在嘎嘎变身开始的那一瞬间，石正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自己突破庖丁刀法第二层的喜悦完全不同。就好像是一个许久不见但一直牵挂的朋友，突然从别人口中听说他过得很好，以前烦恼他的种种都烟消云散，从此后过上幸福生活的那种感觉。这是一种有默契的牵挂，牵挂一产生，石正立即看向了伊奥他们等待的方向，然后，他就看见了火光中嘎嘎突然巨大的身形，看见了嘎嘎扬起在黑暗中的巨大翅膀，以及它翅膀下纷纷倒下的狼人。一种真正的喜悦洋溢在石正心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轻飘飘的站了起来，脚下生风，冲向了火光燃起的地方。龅牙三没办法适应石正的反应，当他发现石正已经飘出好远的时候，才明白所谓的等候，不过是有可能的时候静静等候，出现了状况立即开路的意思。他振作精神，企图紧跟石正的步伐，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武士打扮的家伙，速度几乎已经超过了最快的魅。嘎嘎这一振翅，场面立即有了变化。原本受压制的甘尼米德赫几乎就要被包围的晏七立即变被动为主动，占据了场面的上风。就连一只手高擎着火光的伊奥，他的长剑也飘飘乎乎的干掉了几个还没有放下觊觎之心的狼人。夜色中，石正就像是乘着风。他飘然而来，刀光剑影和利爪獠牙之间，他抓起一只狼人的上肢，挡住了另一只狼人的攻击，脚步都没有停顿，竟然将诺大一个的身躯当作了武器，一招救赵挥金锤使了出来，前面立即倒下了一片浪人的身躯，而且，每一直倒下的狼人，没有一只能够再爬得起来。这就是庖丁刀法的第二层，不滞外物的心中有刀，万物皆可为刀。这也是七万年之后，庖丁刀法第二层的首次重见天日。谁也不会想到，就连当初启迪眼睛产生庖丁刀法的那个天才，他也没有想到，天地万物间，还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家伙，他会以生命为刀。石正的庖丁刀法第二层也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施展了一下，伊奥他们都没来得及有眼福看见，嘎嘎就已经以凌人的气势撵得从来都群出群入的狼人们抱头鼠窜，完全没了变异兽中，强大存在的形象。“嘎嘎。”石正叫了一声，他很想叫回来嘎嘎，看看自己的朋友就将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嘎嘎没有理会他，嘎嘎的翅膀上，黑色的羽毛一根根直立着，面对着不远处的某个方向，它的警惕与愤怒都清楚地传到了石正的心中。石正明白了，促成嘎嘎变身的，一定是自己看不见的那个地方隐藏的东西，而且，它与嘎嘎，一定有着宿命中不可化解的因果，要不然驯良懒惰如嘎嘎，这个一次次当自己面临生死关头都无动于衷的家伙，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庞大了许多，强悍了许多。石正的回来，倒让晏七心里有些酸酸的。她突然觉得参加此行的自己很委屈，为什么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自己竟会如此热衷，为什么自己似乎很在意的那个人，他回来以后只是高叫了一声那只死乌鸦，就凑到了那边，竟然没有看见自己雪白的肌肤上，已经多了几道伤痕？石正确实没功夫搭理晏七，再说，即便是有功夫，以他的性格和常识，他也不觉得身上多了几道伤痕有何不妥。这时候，他已经与嘎嘎并肩而立，黑暗中，在不远的前方，有一种危险，正如山雨飘摇，要以天崩地裂之势而来。狼奔豕突的狼人们这时候也恢复了秩序，它们阵列在石正与嘎嘎的前方，井然有序。石正可以清晰地看见一排排闪着青色光芒的爪子紧扣着坚实的大地，爪子上面，青色的肌肉紧绷，在淡淡的灰色绒毛之下。石正直把这一切视若了无物。他转头看着嘎嘎，变身之后，嘎嘎站立的身高已经接近了石正的肩部。石正的眼睛与嘎嘎的左眼视线碰了个正着，他看见嘎嘎的眼神里面，并没有欣喜，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对即将出现的猎物的愤怒还是对眼下处境的哀愁。石正有些不解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这只神秘的乌鸦如此的紧张？他回转头，释放出自己的感知能力，在树林的身处，那里隐约有一个庞然大物存在。石正感觉不到那个庞然大物的呼吸，好像他就是一块崖岸自高的石头，静静的屹立，却充满了在天地间独立存在的尊严。石正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手如果真的是在那里，那么，这个对手太强大了！一直以来，包括与拉布拉多、杰拉菲尔德以及刚才的六级双性人战士这些强者的战斗，石正处了不屈不挠的意志外，总还是占领了一些投机取巧的先机。现在，前面是一排排凶悍的浪人，它们并非各自为战，这些智慧生物显然是已经做好了配合的准备，而自己身边，虽然是变身后强大了若干倍的嘎嘎，可是，从嘎嘎的神情就知道了，这，将是石正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战。遇强更强，这是石正的个性。他当然没有因为嘎嘎的谨慎就放弃了对胜利的渴求，相反，他更加重视眼前的一役。这一役，也许就是考验自己从废墟里出来后的进步的时刻了。石正拔出了两把一长一短的刀，把它们都握在了自己的左手。黑色的匕首，藏在了四级长刀长长的刀锋之下，左手食指与中指扣着长刀的刀柄，无名指与小指却抓紧了匕首的刀柄。他用右手拍了拍嘎嘎的颈部，示意它放松些。嘎嘎用头拱了供石正的肩膀，似乎是在回应说“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一人一鸟，站在成群的浪人前面，他们的面色凝重，但状态十足。天底下可能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处境，但在他们的坚定之下，那些似乎都会成为一个一个的过往，成为他们生命痕迹中的纪念碑。嘎嘎先动了。它已经不愿意再等待。宿命中的恩怨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当它或者它的对手倒下的那一刹，就让这样的恩怨就此结束吧！嘎嘎扬起了翅膀，却没有飞翔。他的双翅卷起一阵飓风，这不是魔法的力量，却比伊奥的风刃术来得更加猛烈，更加有侵略性。迎面的第一排狼人，它们的爪子已经深深地在大地上抓出了一道道爪痕，但无奈，嘎嘎的飓风太猛烈了，就算后面的狼人拼命的顶着前面的伙伴，但阵形的中央，迎着飓风最狂躁的地方，狼人们的阵形还是出现了一阵慌乱。石正是不会漏过这样的机会的，即便机会稍纵即逝，但他最大的能力就是确保这个机会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一旦机会出现，石正跳将起来。他的脚已经高于了嘎嘎的头，左手长刀顺着风势，从上到下发出了最简单的一挥。这一挥，砍向的是空气，但却带动了空气的流动，就像他砍断声波的样子，空气似乎也被他劈开成了两半。狼人们显然是富于战斗经验的。它们对石正的刀锋带起的锐利攻击早有准备，虽然在嘎嘎的飓风中早已有些慌乱，但还是闪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让无形的刀锋划过，变成了虚设。可是石正又岂是这么简单的一记攻击，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那么他的刀锋应该会更加锋利。从晏七的冰心技的旁观中，石正也领悟了一些力量回旋的道理。但他现在没有用，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暗藏在四级长刀下面的另一把黑色匕首，一把纯正金属制成的匕首，末日世界里，据说只有传说中的强者才配拥有的匕首。所以，当狼人们自以为得计，慌乱之后重整阵形的时候，一道蓄谋已久的暗藏杀气悄无声息的临近了。这道杀气毫无征兆，却锋利之极，它划过之处，皮糙肉厚狼人没有一个可以幸免，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下。狼人并不是目标，就算杀光了这无尽的狼人，那个庞然大物依然还存在，它的威胁，绝对不是这些狼人依靠肉身形成的壁垒可以比拟的。石正高喊一声“交给你们了”，就听见龅牙三的弓弦声响起。他知道现在他要面对的，就是这个长夜最后的一个难关了。嘎嘎低身一拱，示意石正骑在了它的背上。它再次振翅，这一次翅膀下面，没有卷起风暴，却带着满身杀气的石正，越过了狼人们的防线，直接来到了最后的关口。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是侠客行中对武功与外界和谐统一的描绘。此刻，将自己曝光在众人视线之下的刺客石正，他深棕色的披风迎风飞舞，在黑色的大鸟嘎嘎的身上，手中的长刀辉映着远处伊奥手里的星星之火，一张如玉的脸庞，俱是坚毅。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对环境的适应与统一呢。战场之外，就在不远的黑暗里，一个混沌的声音低声问：“他这样的气势，是你能够抗拒的吗？”声音之下，有着最近强内心的骷髅战士拉布拉多如是回答：“进步真的很大，但还没有大到值得我去挑战的地步。”那个混沌的声音含混的笑了，就像是舌头被吞在了喉咙了：“呵呵，你还是关照着他啊。放心，今晚就要结束了，即便要战斗，也要等下一个黑夜来临了！走吧。”“难道，现在不是我们的机会吗？”仙娜那个天籁般的声音也低低的响起了。“等你能看得出眼前的形势的时候，你再想你那些复仇的机会吧。”混沌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一声长叹，为什么黑暗如此诱人，却总有些生命不能理解，还孜孜不倦的与之抗衡呢？拉布拉多的眼力，是来自千百年来交手无数强者的经验，它自然不会走眼。如果是石正一个人，或许它还想留下来看看石正究竟如何再一次化险为夷，但目睹便身后的嘎嘎，它知道战斗已经再无悬念。七级狼人的级别再高，但毕竟是一种食物链中游的生物，与那些顶级的七级强者相比，差距还是悬殊的。果然，那个稳如磐石的存在，那个嘎嘎的宿敌，那只七级狼人，在嘎嘎飞起的时候，它非常没风度的退却了。它扔下了因为它才聚集在一起的狼人战士，为它的荣誉而战的下属死士，它头也不回的匆忙逃遁，一点都没有强者的风范。石正心里哑然。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强者，真的是让人目瞪口呆。他在半空中望着那个灰褐色的背影，感觉到嘎嘎依然是小心翼翼，他有些不解，也有些释然。这个长夜，但愿就这么过去吧！因为，他的伙伴们，还在狼人群里浴血战斗，他可不是那个七级狼人，可以撒手不管。其实，长夜还长，为什么杰拉菲尔德会觉得长夜即将过去，为什么拉布拉多会认同。为什么连石正，这个深谙时间流逝刻度的废墟刺客，也会有了这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