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 第五十一章 谋划

自己的那片地瓜地已经重新设置好了大小相连的五组地瓜藤圈套，小圈套是套住地鼠的，大圈套用来对付猎食的变异犬。强忍着一阵阵上翻的恶心，石正抱过来几块焦黑的金属块，小心地把它们卡在残破的墙壁转折的地方，再仔细的用地瓜藤圈套的另一端拴好。以前的圈套是防范变异犬进入地瓜领地，把粮食的生长破坏掉。现在要在黑暗中猎杀强大的变异犬，尤其是群居的变异犬，石正不得不好好的费了一番思量。好在今天自己的脑子似乎一直很清醒，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变得很清晰。特别是能够把《刺客列传》中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计算翻版到废墟中来，应用到人与兽的计较中，石正比刚离开基地时多了几分信心。不过，本来计划还要在另外的两处地瓜领域也设下同样的圈套的，不过看看日头，搬运金属块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眼看着黑暗就要来临，石正也不得不藏身在一面断墙上喘息，尽量的恢复体能。嘎嘎一如既往的陪伴着石正。虽然这些猎人的准备工作嘎嘎帮不上忙，但是等夜幕降临，嘎嘎超级灵敏的感官就会起作用了——能否避开成群结队的变异犬的搜索，嘎嘎的作用至关重要！太阳迅速的隐藏进了厚重的乌云，随着光线的移动，黑暗处已经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音，那是变异犬按奈不住杀戮的冲动，开始急不可待的从废弃仓库要回到这一片废墟中来。石正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右手握着一块带些棱角的石头，右手拿着一只易碎的獠牙。石头是用来消灭进入圈套的变异犬的，獠牙却用以防范可能遭遇的危险。他尽量放慢呼吸，却不是为了进入低温状态——低温状态对于依靠嗅觉觅食的变异犬无效——他是对自己的紧张很不满意。《刺客列传》中，荆轲有一次与聂盖论剑，未曾比试荆轲就破门而出，原因就是还没有出剑，聂盖就心浮气躁，荆轲仅凭此一点，就知道了此人与自己的差距。现在，当黑夜来临，石正感觉到自己的心浮气躁，想起了秦武阳最后的怯懦而功败垂成，立即在心里提醒自己，捕猎还没有开始，可千万不要反而成为了猎物才对。一阵纷沓的足音从远处传来，向着淅淅簌簌的地鼠密集处奔跑，紧接着传来阵阵“吱吱”惨叫与撕裂肌肤的声音。变异犬的杀戮开始了。仅仅从地鼠的叫声中，石正就清楚地了解到自己与变异犬之间的差距：要是自己，是绝对没可能如此迅速的撕开地鼠坚韧的皮肤的。看来，阳光给了自己力量，黑夜也同样增幅着变异犬的力量啊！自己下方的地瓜地也开始有了些动静，探头探脑的地鼠们小心地钻出了巢穴。生命的安全与食物的诱惑在激烈的较量，最终看起来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地鼠们开始疯狂的在土地里刨食。一阵急如旋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在脚步声中，石正清楚的听见有两只地鼠已经被自己的圈套拴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似乎也加速了变异犬群的步伐，在完完全全的黑暗中，石正看见十几对红光冲进了地瓜领地。那些红光，正是变异犬的眼睛，这是石正在黑暗中唯一可以看见的东西。大自然中，食物链的规则是颠扑不破的。变异犬横扫地鼠的速度证明了这一点。石正紧紧盯着下面的红光，留意着它们的移动，比较计算着圈套的位置。黑暗中，突然一对红光向后一退，却似乎受到了阻挠，开始用力挣脱。石正的好运气再次发挥了作用，那个圈套一端的金属块就在自己伸手能及的地方，这样起码不用自己暴露气息，引来变异犬的围攻。他迅速伸手掀动金属块，金属块沉重的堕地声响起，同时那一对挣扎中的红色停在了空中。立即的，所有的地面上的红色都停止了移动，石正完全摒住了呼吸。这是他捕猎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如果自己过早被变异犬发现，那么就将难逃一死。据说在所有动物中，犬类的智力水平是相当高的。有些聪明的犬类，甚至能达到八岁左右人类的智力水准。再一次为石正庆幸吧，变异犬变异之后，身体强健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似乎智力并没有随之提升，反而更加愚昧了。十数点红光停留了一下，煽动鼻息的声音此起彼伏，但空气中还全是地鼠辈撕裂的血腥味，它们暂时遮挡了一切气息。于是，变异犬又开始追逐更加疯狂逃窜的地鼠。石正并没有松一口气，他还在更小心的等待。有着动物天赋的他，并不满足两只獠牙换取的一天饱食。在黑暗中，他记得自己是一个猎手，一个隐身在更暗处等待收获的猎手。他的四肢已经彻底放松，但随时的，某一个肌肉群就可以以最佳状态爆发出全部的力量。一击必杀，《刺客列传》中的信条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现在，是身体力行的时候了。下面的追猎中，又一对红光开始了挣扎，低沉的“嗷嗷”叫声隐藏在悬挂半空的“嗷嗷”叫声中，但还是被全神贯注的石正立即捕捉到了。这一回运气不太好，圈套的另一端在距离石正几米远的另一处断墙转折处。石正没有犹豫，腿上的肌肉在瞬间完全爆发，就像一只奔跑中的驯鹿，石正在黑暗中几乎是用飘荡的姿态跳到了金属块上，脚下用力的同时，双臂勾住断墙的顶端轻轻一荡，平躺在了断墙顶部。又是一声惊恐疼痛的“嗷嗷”大叫，第二只变异犬被吊到了半空。地面上的红光再一次停止了移动，似乎很惊奇同伴的行为。不过，地面上的地鼠已经被扫荡一空，远处还有厮杀的声音，变异犬们根本没有照顾同伴的良知，又如一阵疾风向下一个捕猎点奔去。这时候，嘎嘎首先飞了起来，在一对悬挂的红光附近，传来了“笃”的一声。石正循着声音的方向，一个猛扑，手里的石块准确的砸在了“笃”声传来的位置。一声长长的“嗷——”之后，红光消失了。就在消失的红光下方，石正右手石块向前一塞，左手的易碎獠牙一伸一缩，准确地剔出来一只獠牙，然后如法炮制，另一只獠牙也落入了手中。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对庖丁刀法的向往，如果没有之前对变异犬尸骨的失败研究，石正是没可能这么精确快速的获得战利品的。这时刻，石正心里对庖丁刀法的膜拜，已经到了前所未有地步了，甚至高于了对食物的向往。当然，仅仅是此刻而已。当另外两只獠牙也装进了腰间的小皮包，石正想了想，在地上摸索了一翻，胡乱将沾染着湿润的泥土在身上涂抹。那些湿润，来自地鼠的血液，尽管腥臭不已，但起码可以混淆变异犬的感官。感觉良好固然重要，但因为要维持良好的感觉而危及自己的生命，在废墟的生存法则中，没有这一条。石正再次蜷身在断墙之上，等着被食物诱惑的地鼠们再一次贪婪的出动。地面上，还有三个圈套，手腕上，时间才刚刚过去了十几分钟。离基地开门的时间还早，如果运气好的话，自己今天完全可以满载而归。石正甚至已经在盘算，究竟是换多几天的食物，还是多学两个救命的招数，或者，应该攒着一些獠牙，尽早地拿到属于自己的那把漆黑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