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队长在牡丹大酒店刚坐下,就接到了付院长的电话。付院长让他赶紧到医院里来,说什么有人闹事。
黄队长拍拍兜里的信封,心说:是谁啊,跟付院长过不去,得,去看看吧,咱不能对不起这东西。
黄队长来到医院,发现“闹事”的是个女子,而且十个极其标致的女子。
女子三十来岁,身体纤细,正坐在地上大哭大叫。在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年龄相仿,一脸的憨厚,正一只手摸着脖子。
一群人远远地围在四周,却没人敢靠近。
女子似乎变态了般,眼睛通红,破口大骂:“你们这是什么医院,前两天还说人家是咽炎,怎么今天成了喉癌?”
付院长就在人群外冷眼旁观,在他周围还站着沙三和几个保安。
沙三问:“院长,要不要让保安把她轰走?”
付院长摇摇头:“不用,让她闹吧,黄队长马上来了,把人交给黄队长不更好吗,省得给医院带来负面影响。”
在付院长身边,还有一个医师,身材不高,体型微胖,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神色有些慌张:“院长,我……我真的没有多说,只是说她老公的嗓子眼里长了个东西。”
付院长看看他,说:“冯医师,病人对肿瘤是有惧怕心理的,你确实不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我……”
冯医师额头满是汗水,显然,他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担心。
这时,黄队长奔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付院长走过来说:“黄队长,你来的正好,这女子是患者家属,来我们医院的耳鼻喉科查看过,由于我的医师实话实说,她受不了啦,疯疯癫癫,逮人就咬,还乱骂,唉。”
“哦,有这种事。”
黄队长看看女子,问:“什么病啊,实话实说就刺激成这样?”
冯医师说:“是喉间的梨状窝里长了个东西,我怀疑是肿瘤……”
冯医师一边说,一边还看着女子,不敢大声,生怕被她听到,过来抓挠自己一顿。
黄队长说:“是喉癌吧,这怎么能怪医师呢?”
说着,黄队长面向女子,脸色一沉:“你家人得了喉癌,你心情不好是值得理解的,但是,这与医师有什么关?”
女子愤愤地说:“前几天我们来查过,他说我老公只是患了咽炎,没大碍,吃点消炎药就好,可是今天上午,他又做肠胃透视,又做喉镜的,还验了血,最后居然说我老公是喉癌,喉癌你早说啊,我们去省城,也不会耽误病,我老公要是有个好歹,医院要负责任。”
冯医师说:“做肠胃透视是和食道连在一起的,我……我担心你老公食道长东西嘛,你以为我是为了那点提成。”
女子气愤地说:“庸医,你分明是个庸医,前几天你怎么看不出来?”
这时,那青年开口了:“老婆,算了,别闹了,咱们认了。”
女子说:“那不行,你的病全是他给耽误的。”
青年说:“其实前几天我只是嗓子疼,这几天才觉得堵了个东西。”
女子说:“那他一开始还说异物感,异物感怎么成了喉癌?”
人群外挤进一个护士来,叫道:“姐姐,姐夫,你们怎么了?”
是肖玲,肖护士。
不用说,这女子和青年就是肖菲和董青了。
肖菲说:“肖玲,你来的正好,你姐夫查出了喉癌。”
“什么?”
肖玲惊愣地看看董青。
董青一脸痛苦状。
肖护士眼圈都红了:“姐姐,那可咋办啊,你现在生活又不宽松。”
肖菲说:“这事有医院的责任,谁让他误诊,耽误了你姐夫的病情。”
黄队长说:“喂,我看这事啊,你们也不能怪医院,俗话说,癌症初期是查不出来的,等到查出来就是中晚期了,谁也没办法,还是回去吧,愿意继续住院就和院方协调,想去省城就抓紧,别闹了。”
黄队长见是医患纠纷案,懒得管,也不属于他的范围啊:付院长这老东西,不管什么事都叫我,把我当成了什么。
肖菲说:“我不走,我没钱去省城,我等着付院长给个说法。”
董青低声说:“算了,肖玲还在医院上班,你就给她留点后路吧,闹大了对她不好。”
肖菲一愕。
肖玲突然说:“姐姐,咱们去找朱医师吧,听他怎么说。”
肖菲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之光,点点头。
三人来到妇科办公室外。
朱九戒刚刚吃了午饭,正准备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白静去刷了饭盒回来,看到了肖玲三人。
“肖护士,来找朱医师吗?”
肖护士点点头:“嗯,我姐夫病了,想让朱医师看看。”
白静笑道:“你也是,这里是妇科啊。”
肖护士脸一红:“我也是没办法啊。”
几人进了办公室。
朱九戒已经听到肖护士的声音,站了起来。
众人落座。
肖菲将董青的情况说了一遍:“董青前几天还只是嗓子不舒服,输了几天液也不见轻,今天来查了一下,耳鼻喉科的冯医师说喉部长了个东西。”
朱九戒摸了摸他的喉部,又让他张嘴看了看。
肖菲说:“外面看不好,是在梨状窝处,用喉镜看的。”
朱九戒点点头,伸手搭在董青的腕上。
切脉之后,朱九戒又看看董青的眼睛,用手背靠靠他的额头,试试他的胸脯,说:“我看没什么大碍,是火大。”
“火大吗?”
“嗯,从他的脉象看,火很大,估计与他的工作性质有关,他经常上夜班,睡眠不好,休息不能保证,是不是还有思想压力?”
董青点点头。
肖菲说:“最近我和他吵了几次。”
肖护士说:“姐夫不是挺好的嘛,姐姐,你和他吵什么架啊。”
“唉,我看人家都住上了楼房,不是急嘛。”
朱九戒说:“这也是火大的缘故之一,他现在上半身,尤其脖子和头部明显火气很大,试一下有低烧的感觉,但你若量体温,却很正常。”
“是啊,体温正常。”
“董大哥,你最近是不是眼睛一直不对劲?”
“嗯,每天睡觉醒来,眼睛涨疼,而且有眼屎。”
“这就是了,火大的表现。”
肖菲说:“可冯医师说董青的梨状窝里长东西呢?”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他……当时他给董青做了个喉镜,说董青嗓子里满是痰,梨状窝里也是,又说咱们县医院的没有电子喉镜设备,要去省院才有,让我们去省院看看。”
“他也没明说是喉癌啊。”
“可他说到了省院,电子喉镜从鼻子里伸进去,看得非常清楚,把梨状窝里的东西夹出来一块,化验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肿瘤了,这话还不是说董青长了喉癌吗。”
“是这样啊。”
朱九戒笑了,取出银针在董青的合谷、鱼际等穴位处扎了几下,说:“这几个穴位对喉部降火有好处,每天多按按,吃点黄连上清之类的利咽降火药就可以了,注意晚上不可再熬夜了,另外多吃点青菜水果,每天喝点金银花,放上几块冰糖,准备些三金西瓜霜之类的含片,不舒时就含一片,没大的事,阴阳失调,只要注意情绪上不要生闷气,别发怒,就不上火了,注意多休息,自然能调过来。”
肖菲说:“他人这么老实,不怎么爱生气啊。”
朱九戒笑道:“老实人就没脾气吗,老实人爱生闷气,对身体更不好。”
董青叹道:“其实,我肚子里的气很大,在家里,老婆天天挖苦我没能力,当不了官,买起不起房,没能力让老婆穿金戴银的,在单位,我像老黄头一样干活,就像一块砖头,领导用的时候就拿起来,不用了就踢在一边,唉……”
一声叹息,代表了董青的心声。
肖菲眼泪都流下来了,抱住他的胳膊说:“董青,都怪我,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再不逼你了,咱们穷就穷过,富就富过,好不好?”
董青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他虽然舒服了些,但作为男人,他何尝不想让老婆过上好日子……
按照朱九戒的说话,没两天,董青觉得自己喉部“硬物”没有了,咽喉不适感好多了。
只是一场虚惊,与肿瘤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