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在研究三路会攻啊?”
“是啊,想想看还有什么漏洞,免得措手不及。你又有什么事情吗?”
“三多已经被抓住了。”
“哦?”秦时竹眉头一样,“怎么弄来的?”
“这不是在追查金还同伙嘛?警察在火车站探访,看他形迹可疑,又留着大辫子,连带着把他也逮住了,一问才知道是他。”
“这么说得来全不费功夫,问出点什么名堂没有?”
“12月5日,以保护为名,30名沙俄哥萨克兵要把三多押解出境。他看到蒙古方面并无加害之意,就从领事馆雇了几辆车逃往恰克图。恰克图署任章京见他来,希望共图大计,再三挽留,不令其去,三多怕死,坚执不从。然后就乘俄国火车,经西伯利亚铁路到中东铁路换车,在沈阳停靠的时候,被我们逮住了。”葛洪义大致将来龙去脉讲了一下,“据他说,库仑等地已经完全被蒙古和俄国兵控制了,在不断的驱逐汉人,再过几天,就要宣布正式立国了。”
“看来蒙古是紧锣密鼓了,历史的一幕我们就要见证了。”秦时竹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手不够长,先放一边再说,呼伦贝尔方面呢?有什么异动?”
“马占山不断发报来汇报,说俄国驻海拉尔领事乌萨蒂利用这个机会诱惑蒙旗额鲁特总管胜福、陈巴尔虎总管车和扎等主动宣布独立,响应库伦。在沙俄的策动下,胜福、车和扎为首召开秘密会议,具体策划呼伦贝尔独立:中国官吏退出呼伦贝尔,将行政权交还蒙旗;中**队即由呼伦贝尔撤回;中国不得再向呼伦贝尔移民;在呼伦贝尔境内之中国人民,如不服从蒙旗官府,即逐出呼伦贝尔境外;所有官税及当地一切因自然富源所得之税捐,应移交呼伦贝尔蒙旗官府征收;共推额鲁特总管胜福为首领。积极布置军事工作……胜福等人发出独立信号以后,沙俄开始向黑龙江省北部大量运兵,仅在11月22日至26日,就运了近3000人……”
“来势汹汹啊!还敢宣布独立?他们以为独立这碗酒这么好喝的?”秦时竹狠狠地捶了下桌子,“我要让他们好好喝这杯毒酒,回电马占山,让他会同吴大舌头火速擒拿祸首,平定叛乱。”
“这吴俊升这么容易受命吗?”葛洪义迟疑了一下。“如此动作,老毛子要是抗议怎么办?还有那些蒙古卫兵,如何处置?”
“哈哈,吴大舌头我太了解了,这家伙最讲忠义两字,别的含糊可以,民族大义是从来不含糊的,另外,这个人最爱面子,可以抓住这一点做文章。”秦时竹轻蔑地一笑。“**立,打出的旗号却是反对民主共和,可以利用这一点;另外,不少蒙古王公反对和谈,竭力维护满清,从这个立场出发消灭。沙俄也无话可说。只要我们不去碰蒙古库仑集团,不会有过激反应。”
“那究竟怎么办?有何妙计?”
“妙计我是没有,不过我想马占山和吴俊升有,我授权他们。所有敢于反抗的,让吴大舌头率军镇压,反正他是天杀星。红了眼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了,再说,他在黑龙江呆了这么多年,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些蒙古喽罗。”秦时竹悠悠地说,“你别看吴俊升一脸憨相,精明着呢,历史上一平乌泰叛乱。二破川岛浪速满**立阴谋。三灭郭松龄反奉,是赫赫有名的硬把式。”
“那倒也是。现在他是黑龙江都督了,有人在他的辖地造反,他肯定不能容忍。”葛洪义笑着说,“这个头他是出定了,咱们可以静下来谋划三路会攻京城。”
“不仅如此,这样万一他捅了娄子,我还有个回旋余地。”秦时竹问,“给老袁灌的**汤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看看吧,如果没有意见,就拿这个到报纸上发表。”……
入夜了,辽阳、新民、锦州、沈阳各驻军基地一片忙碌,按照秦时竹的指示,各支部队都开始行动起来。为了掩人耳目,采用“小批多次、凌晨调防”方法,而且在运输的时候,并不是单独开军列,而是在过往的列车上加挂几节经过掩饰地车厢,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输物资和人员。
“师长,你说这样能骗过别人吗?”辽阳车站那里,第五师副师长焦济世不放心地问夏海强。
“这个我也说不准,但也只能这样秘密调动了,不然走漏了风声更加麻烦。”夏海强挠了挠头皮,“你想,每天半夜上车,凌晨下车,已经做到最隐秘了,这样如果还不行,那我也没辙了。”
“快,快,跟上,说你呐,别磨磨蹭蹭。”焦济世指着其中有个士兵大声吆喝,“管他们发觉没发觉,我们只管调动,难不成还主动来打我们?”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如果能保密到位,还是对于进攻的突然性有帮助的,出其不意嘛,就是要打个袁世凯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早,《人民日报》就赫然登出:“按名单顺藤摸瓜,众宵小无一漏网!”的大字标题,报导了捉拿金还集团的大致概要,另一则报导则写的更有意思,“议会通过特别决议,对众人网开一面,仅处以罚金云云……”;“为探知事情真相,本报记者特地采访了副议长袁金铠……”“袁副议长接受采访时说,原本得知有针对秦都督的反革命集团后,议会义愤填膺,决心严惩,示意威严,但秦都督提出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者受奖的方针,希望议会能通过特别议案。赦免涉案人员,仅仅处以经济处罚……最后,在都督的说服下,议会以多数通过了这个决定……”
“秦都督究竟是出于何种动机做出这个决定呢?本报记者带着疑问又采访了秦时竹都督:……当前,反革命事件层出不穷,如果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拿来就杀,必然人心惶惶。社会不宁……在金还名单上地人,除一小撮是铁杆反革命以外,其余大多数都是胁裹进去的,事先并不知道有谋杀这个阴谋……很多人只是贪念官位,一时糊涂才上了金还等人的当,严格说来是受欺骗和利用的,一定要把他们区分开来……整个事件,据悉还有更大的幕后主使,金还等人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地小卒罢了,就是已经牵涉到地冯麟阁也是中间人而已……对大多数人的宽大处理就是为了更好地集中力量打击主要敌人。”
“那请问秦都督。您是怎样看待您遇刺这件事呢?”
“遇刺对我本人来说当然是件坏事,我受了伤不说,妻儿老小也跟着担惊受怕,内部纷乱不宁,社会动荡,这些都是坏的方面;但更多的是好地方面……首先说明东北的革命局势很好。敌人迫不得已,只能使出暗杀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其次,破获了金还一党,消除了内部地不稳定因素。有利于更好的服务于革命;最后,说明我秦时竹已经成了反革命分子眼中钉、肉中刺,更加激励我坚持革命到底……”
“请问葛部长。秦都督所提及的幕后主使者可有蛛丝马迹?”
“目前为止,还恕我无可奉告,但我可以保证,整个事情会查的水落石出,我们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那么请问,将如何处置暗杀的执行者金还等人?”
“按照首恶必办的原则。他们肯定要接受法律的严惩。但究竟是怎么样地惩罚,还有待于查清全部事实后。移交司法部门处理,他们会根据律法定罪量刑地……”
看见报纸刊登的内容,秦时竹微微一笑,这些全部是他授意地,目的就是迷惑京城的袁世凯等人。老袁也看见了报纸,把赵秉钧找来问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人,您不是说要给秦时竹一点颜色看看嘛,我就通过冯麟阁找了个成事的人,谁知道他们太不争气,事情没办成。”
“我不是问这个,这些胡惟德在电报里已经告诉我了,秦时竹玩诈死,诓骗了金还。”袁世凯皱着眉头问,“你的人口风紧吗?好像到现在还没有交待。”
“这个不好说,人是可靠的,但会不会招我就不能保证了。”赵秉钧诚惶诚恐,生怕老袁不高兴,“大人,您放心,此事自始至终都是我在操办地,即使追查,也查不到您头上来。”
“这事你要办好,不然让秦时竹得知详情,影响和谈可是要误事。”袁世凯狞笑了一番,“眼下南方的和谈还没有开始,还不能和他闹翻,等少川成事后,再来收拾他也不晚。”
“大人运筹帷幄,我料定这秦时竹不是对手。”
“也不可大意,上次他玩诈死已经说明此人也是个奸雄,不可掉以轻心。”袁世凯问起南方的情况来了,“南方革命军有什么动作?”
“大的动作没有,据说各省代表已经云集南京,准备成立统一政府,不过谁作大统领还没有确认。”
“哦,不是黄兴做吗?”
“前一次推举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但黎元洪不服,听说近几日方方面面在讨价还价,大人,是该咱们出手地时间了。”
“带话给少川和皙子,一定要争取谈下来,东北方面,电告胡惟德,争取拖延时间,南方大局一定,不愁东北不定。”世凯之所以说得这么有底气,在于他对南方阵营的弱点洞悉无疑,而且他还在里面安排了三枚棋子,一枚是山东都督孙宝琦,山东先是独立又是取消独立已经展示了老袁的手腕;第二枚棋子是安徽都督朱家宝,而第三枚,则是原四川总督赵尔丰。
朱家宝原来是安徽巡抚,向来是袁世凯地心腹,他主动宣布“独立”、就任都督就是秉承袁世凯的意思,因此遭到革命党人激烈反对。革命党召集军、学等界代表开会。自行宣布独立,推同盟会会员王天培为都督,并在督练公所成立了都督府。本来这个举动也受到了革命群众的欢迎,挺有号召力,朱家宝一直图谋对付。等啊等啊,机会终于来了,王天培等人犯了革命急性病,下令强剪老百姓的辫子。这就触犯了众怒(秦时竹等人之所以不在东北强迫剪辫子,就是出于这个考虑),朱家宝抓住机会,煽动巡防营以反对剪发辫为名取闹。由于失去了民心,王天培当了几天都督后,挂冠而去,安庆顿时群龙无首。
革命党人见朱家宝手握军权,难以对付,就派吴春阳到江西九江请求援军。九江都督马毓宝即派黄焕章率军2000到安庆。但黄部是九江革命后临时招募的,军纪不佳。入城后索饷不得,便围攻都督府,抢劫军械所、藩库和绅商富户,全城秩序大乱,朱家宝被迫逃跑(偷鸡不着),黄焕章掌握了安庆军政大权。俨然成为都督。
不几天,吴春阳回到安庆,眼见引狼入室,不胜愤慨。当面严词斥责黄殃民之罪,对方恼羞成怒,当场枪杀吴。吴是同盟会安徽支部负责人。奔走革命数十年,声望甚高,安徽革命党听到这个消息,义愤填膺,新军纷纷云集,准备火并。
朱家宝逃走后,回到老袁那里是惊魂未定。袁世凯原本紧锁眉头。听完他的汇报后,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连声说好。朱家宝不解其意,连忙问:“大人,卑职不才,丢了安徽,您为何反而叫好?”
“安徽本来是革命党囊中之物,不料现在两派火并,可见革命党人是一盘散沙,绝对不足为虑。”
“那您是要发兵重夺安徽?”
“不然,先让他们去闹吧,你地任务就是火上浇油,打得越激烈越好!”
在紧张地对峙气氛下,特别是那些遭受抢劫地绅商富户在朱家宝的跳动下,不断在两边挑拨,战事有一触即发之势。正在这个时候,九江军政府参谋长李烈钧统帅兵舰两艘、步兵一营来皖查办,在他努力调停下,两边和解,黄焕章所部仍回九江。安庆各界推举李为都督。朱家宝眼看自己地任务又没有完成,不禁又气又恼,拼命寻找可乘之处。不久,李烈钧辞去安徽都督,率领赣、皖联军支援武昌,安庆又乱成一团,各大实力派联合组成“皖省维持统一机关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机关,维持秩序,倒也没有让朱家宝占到便宜。
12月12日,安徽临时议会开会,选举孙毓筠为都督,此人来头倒是不小,是清廷军机大臣孙家鼐的族孙,1907年被捕后一直关在监狱里(居然没有影响孙大人的仕途,说明地晚清的政治文明已经演进到一个新的阶段),风流任侠(革命浪漫家),曾捐助私产十多万充当军费,在革命党人中颇有声誉,南京光复后才出狱。对于朱家宝的小动作,孙毓筠自然是一清二楚,明里暗里给予了警告,总算避免安徽成为袁世凯的第二枚棋子。
从全国范围内看,安徽的情况并不是孤立的,四川虽然建立了军政府,但由于是赵尔丰主动交权,两边妥协,秩序混乱。12月8日,蒲殿俊和朱庆澜正在东校场阅兵,突然军队哗变,两人只能潜逃。军政部长尹昌衡临危不乱,出城找驻扎在凤凰山的新军平叛,在新军和各地民军的协助下,平定了叛乱。尹昌衡成了都督,罗伦成了副都督(保路运动中的重要人物)。军政府改组后,秩序虽然很快稳定下来,但又发生了新地问题——会党问题。主要由会党群众组成的同志军,虽未能推翻旧政权,但却是打击旧政权的最主要力量,人数众多、功劳卓著,人们不能不给以足够的重视。尹昌衡等人为了笼络人心,巩固自己的地位,采取了迎合会党的方法,公开挂出“大汉公”地招牌,自封为“舵把子”。都督一倡,下属百和,“公口”林立,好容易稳定下来的军政秩序又遭到了破坏。
这些混乱局面,赵尔丰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犹如朱家宝,赵尔丰对于与革命党的妥协是不甘心的,依旧盘踞督署,发号施令,甚至还暗地里召集边防军入省,妄图重新夺权。尹昌衡权衡一番,决定找准时机拿赵尔丰开刀,为了稳住那些边兵,他主动提议由军政府给他们发饷。赵不知是计,连声说好,他却忘了“拿人家地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个道理,边兵既然拿了军政府的饷,那么在即将到来地冲突中,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在东北的秦时竹等人的眼睛,一方面他们站在历史的高度可以全盘获悉,不会被暂时的假象所蒙蔽,另一方面,则是利用手中破获的胡惟德与袁世凯之间地电报。
“老大,看来袁世凯也想拖啊。”葛洪义把最新破获地电报交给他,“我们的烟幕弹还是有效果地。”
“不见得,”秦时竹摇摇头,“老袁何等精明之人,里面的猫腻肯定是看得出来的,眼下这么弄,也是他自身实力不济的缘故。”
“那你说他能估计到我们三路会攻的计划?”
“这个不一定,老袁奉行的是实力为王的方针,在他实力没有把握胜过我们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秦时竹说,“这就好比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无论是苏联和德国,都并不相信条约的可靠,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时机撕毁,只不过苏联没有料到德国居然这么快就得手,所以在战争初期显得极为被动。”
“但我觉得老袁的实力还是要胜过我们。”
“总实力当然是他占优,但具体到东北层面,却是我们牢牢掌握着主动权和优势,在南北和议没有达成妥协之前,他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只能采用拖的战术。等撑过这几天,就是我们要先动手了。”秦时竹接着问,“南方有什么新举动?”
“据吴景濂报告,汪精卫曾在北京发电给黄兴,要他敦促袁世凯参加革命,黄兴照办,回电汪精卫,声称倘若袁真能参加革命,即可推举袁为第一任中华民国大总统。这封电报,汪转交给袁了,据说袁世凯还有所表示……”
“呵呵,大概是说大统领我不能做,应由黄兴做这番话吧?”不等葛洪义说完,秦时竹便接上了话茬。
“果然如此,老袁这番话可真可谓口不应心。”
“说实在话,只要保证袁世凯的地位,他还是倾向于共和的,只是他身为清臣,出口不了。”秦时竹笑着说,“他这就是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咱们不能让他太得意忘形。”
“是啊,不过我觉得,还是再放点烟雾弹给他吃吃最好,明天我们再授权报纸刊登一些有关刺杀案的内幕,把舆论声势造起来。”
“这是明的方面,我猜暗地里你也准备了一手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葛洪义微微一笑,“汪精卫出狱后与直隶革命党人在天津成立了同盟会京津保支部,但由于他与袁世凯关系暧昧,很多革命党人对他怀疑和不满。反对汪精卫领导的共和会、铁血会、振武社等团体决定联合起来,而他们和张榕他们的联合急进会原来有密切的联系,所以就主动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