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开始,郭松龄就一直在指挥部里密切关注态势的发展,鬼子从两处地方同时登陆的消息传来,他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鬼子兵少,按理要选择集中兵力突袭我方薄弱处才是,为何还要分兵登陆?在前方战斗打响时,他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觉得其中的文章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三个小时以后,从前敌总指挥传来的情报证实了他的猜测——国防军前线侦察机回来汇报说,鬼子舰队在崂山湾附近分成了三股力量,南北两路军舰多、登陆舰和辅助舰少,中间这一路正好相反,军舰少、登陆舰和辅助舰多。至此,鬼子的意图一目了然——企图通过在南北两路的猛烈炮击和佯攻吸引国防军的注意力,为其中央突破创造条件,待得手后,再将佯攻兵力收回,用于主登陆场扩大登陆面。只是鬼子万万想不到,国防军极端重视情报应用,特别强调动用飞机进行侦察。虽然海军因为舰队弱小无法对鬼子舰队进行侦察,但侦察飞机却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算盘打得蛮精明嘛,南北对进,互为佯动,仗着你军舰调动速度比我们快,想来个中央突破?”望着鬼子兵力部署的示意图,郭松龄经过一番合计,决定将计就计。你不是在南北佯攻么?我就来个战术撤退,让你推进顺利,一发不可收拾,你不是想在中央造成缺口么,那我就来个寸步不让,看你还撑不撑的下去?
因此,郭松龄严令南北两翼加速收缩,赵排长等感到不能理解的命令就是出于这一情势。
崂山湾的日军舰队旗舰上,日军高级将领也在进行激烈的战术争论。自从国防军侦察机飞临舰队上空后,神尾、加藤等人就感觉到了压力——佯攻阵地好不容易造成的突破假象轻而易举地就被支那飞机识破了,虽然还不明白对方有什么针对性的调度,但至少欺骗的手法不能再上演了。日军舰队手头还有几架侦察机,但经历过青岛上空的交战使得加藤对用侦察机进行侦察感到失望。在飞机对抗上。海基飞机比起路基飞机来有着太多的劣势,别地不说,远在几公里外就发现国防军的飞机飞来,可没等日军那几架笨拙的水上飞机起飞升空,华军飞机早已一掠而过,将日军的一切动向尽收眼底。虽然舰队装备了气球炮。但这种移动缓慢、转向迟钝的原始高射炮只适合对付气球、飞艇等大而苯的目标,对于飞机这种小而灵活地东西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有力无处使!砰砰砰砰浪费了上百发炮弹,却连对方飞机的翅膀都没能擦到,大日本帝国什么时候丢过这种脸?
“神尾君,敌人恐怕已通过侦察得知了我们的计划,你打算如何应对?”
“加藤君,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然对方可能初步判明我们的动向。我们就不妨来个将计就计,就地转换佯攻、主攻角色,南北两处就地由佯攻变为主攻。中央由主攻变为佯攻,不管怎么说,我们舰队的移动速度远远高过支那人的步兵移动速度,我完全有把握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打垮他们!”
加藤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种应对办法,他立即命令部队遵照执行,同时还不忘补充一句:“水上飞机轮流起飞、升空警戒,驱逐并击落一切华军侦察机……”
如同两个高明的棋手,在小心翼翼地下完第一回合后立即对彼此的实力有了计较。在郭松龄看来。虽然鬼子自我吹嘘的厉害,但在上午地战斗中并没有表现出过人之处,反而验证了他对日军战术呆板、僵硬的评价;在神尾看来,不管是中央突破还是两翼登陆,目的只有一个——突破华军防线,从上午来看,华军地抵抗并不激烈,完全靠了雷区的掩护才取得了重大战果,但雷区终究是一次性的防御武器。只要皇军使出全力,必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粉碎支那人的抵抗,变中央突破为两翼包抄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可能围歼大量敌军,他深信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于是在中央阵地上,中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日军层层推进,在舰炮火力掩护下,不顾雷区的大量杀伤进攻华军的预设阵地。拼命做出主力在此地假象。国防军则节节抵抗。以预设工事为主要手段迟滞日军推进,争取用最小的牺牲大量杀伤敌人。同时让对方确信国防军的主力已被日军成功地调动到了这里。
只是,日军一直找不到国防军的炮兵阵地,也没有遭到类似前次的密集的中大口径火炮袭击,这隐蔽的炮兵群到底哪里去了呢?日军百思不得其解,国防军的步兵也纳闷不已,只听见小鬼子猛开炮,我们的大炮怎么不还击?
土岭下面地11师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郭松龄在沙盘前驻足观看。参谋军官根据战场形势地变化在不断地调整双方态势。
“北路日军先锋部队已冲过万家集。距离海岸超过10里……南路日军最远到达何家铺。然后折向东北方。目前距离我军着前线地报告。参谋人员不断移动标识为日军地小太阳旗。只见太阳旗从海里开始。慢慢地插到海岸线。然后又呈现扇形闪开局面向内陆扩展并推进。而标识为国防军地祖国之盾军旗则有意识地开始收缩。并向内线集中。
此时此刻地郭松龄心里最想说地话只有两句。第一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第二句。“战争最恒古不变地秘诀就在于。最大限度地集中自身兵力同时尽最大可能分散敌人兵力。”日军地虽然气势汹汹。摆出了包抄合围地态势。但在郭松龄眼中。这两个张牙舞爪地大螯只是虚有其表。11师这把铁锤不但不容大螯啃动。相反。这把铁锤还要将整只螃蟹砸得粉碎。
情况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涌来。在沙盘上地微小动静都很可能是实际阵地地大厮杀。
“根据初步估计。在北路登陆地日军数量已超过1500人。并且仍在持续增加中。据前线部队报告。日军不但步兵大举登陆。就连火炮和其余物资也随同登陆;南路日军进展顺利。目前已占领我军主动放弃地11处阵地。气势极为嚣张。人数仍不详。估计不少于2000。”
“报。我军放弃老爷庙阵地。3营撤退至关家疙瘩防守。他们报告正面日军至少超过100人、炮火极为猛烈。请求炮兵支援……”
“3营伤亡如何?”
“还剩下六成兵力,其中一成为轻伤员,重伤员和牺牲将士已经撤下来了。”
“从2营抽调一个连给他们。告诉3营,我相信他们顶得住,炮兵群还不到发威的时候。让他们务必坚持!”
“是!”
炮火连天的中央阵地上,小鬼子下了大本钱,虽然只是佯攻,但却集中了一半多的舰炮用于火力压制和覆盖,缺少重火力掩护的3营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很多将士就在日军的连绵炮击中捐躯。为了最大限度地调动敌人并吸引视线,3营且战且退,一路杀伤日军。他们顽强的浴血阻击成功地吸引了日军的视线,让他们误以为正面抵抗的国防军至少超过2个团。有几个参加过甲午战争的高级军官根据历史经验。认为当时皇军一个大队就敢对数万清军发起进攻,现在一个大队的兵力对付几千支那国防军完全是绰绰有余,战斗打成这样已远远出乎意料了。
“神尾君,前线的战事很激烈啊,支那人看来在中央阵地部署了重兵,不然……”加藤看着沙盘上的示意图说道,“南北两翼推进极快,各自有一个联队包括辅助兵力登陆推进,最远处深入敌境10多公里。唯独中央阵地进展缓慢,从上午打到下午四点钟,推进了不到2公里,按照这个速度,恐怕明天都……”
“哈哈哈,加藤君真会开玩笑,现在敌军已在向中央集中了。”神尾骄横地说道,“南北两翼敌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可以看出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强。唯独中央佯攻地带打得这么热火朝天。可见支那的主力在此,只要我们继续吸引敌军地火力。等南北两翼包抄到位时,中央阵地的敌军主力恐怕就只能束手就擒。”
“查明对方的番号了么?”
“支那国防军步兵第11师,师长郭松龄,据说是支那总统秦时竹地心腹,11师还号称支那主力师……”
“什么主力师,2个团连皇军一个大队的进攻都防不住……”
舰桥里,神尾、加藤和一大批参谋军官笑成一团,谁也没有去仔细想,11师的炮兵群哪里去了?
从态势上看,崂山湾附近的战事呈现极为复杂且奇怪的情形。日军的登陆作战概括起来就是三路分兵、扇形展开的态势,其南北两路进军顺利,在付出较小代价后轻松夺取国防军预设阵地,到第二天天亮时分,各约有4000人成功登陆,其先头部队更是深入沿岸40里外的地方,大批的军用物资、重炮也开始在滩头卸载。但中路地胶着却与南北两翼的轻松形成鲜明对比,神尾原定中路为主攻区域,希望能够在佯攻两路战斗打响后成功支开当面国防军而进军,但郭松龄寸步不让,与神尾打起了针锋相对的阻击战,双方在激战一整夜后打成了胶着状态,日军在付出上千人的代价后得到的仅仅是国防军修筑的前三道预设阵地,纵深不到15里,几乎每一个工事、每一段战壕、每一座丘陵都要经历反复争夺才能实现易手。战场范围并不宽广的中路阵地上落下的炮弹数量却是各路当中最多的,日军动用大口径舰炮拼命压制,国防军则灵活地运用迫击炮和轻型步兵炮大量杀伤敌人,夺取了局部范围内地火力压制优势。战斗中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场面,日军进攻前炮火铺天盖地,压得国防军抬不起头来,一旦步兵进攻开始,弹幕开始延伸后,国防军布置的隐蔽火力点开始发威,迫击炮的曲射威力和步兵炮的快速移动将只有步枪和重机枪的日军压得寸步难行,再加上日军处于雷区行进和佯攻态势,使得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大量的生命代价。令国防军更为惊讶的是,日军在屡屡碰壁之后,依然没有调整战术,一板一眼的进攻套路正宗倒是正宗地,可惜实在是有些呆板。
事实证明,11师所部官兵除了在小规模集群配合程度和单兵训练程度上稍逊于日军外,其余水平不是与之相当就是高出一截,特别是国防军配备地装备要远远好于日军。11师普遍装备了三年式步枪(即毛瑟1898K的中国版),虽较日军手中地三八大盖有效射程要近(三年式120米,三八式2000米以上),但在不加光学瞄准镜的前提下,距离超过800米后普通士兵的视线就开始模糊,射击精度基本难以保障,三八式多余的800米射程毫无意义,相反三年式较短的枪管更有利于在狭隘的战壕中使用,而三年式使用的792m尖弹更是远远胜于三八式65mm的子弹威力。
日军此时使用的重机枪称3式重机枪,于明治38年(1905年)制造,是法国哈乞开斯空气冷却式重机枪的仿制品(全长1193米,全重5539公斤,口径65毫米,30发直排弹板式供弹,射速450500发分,有效距离2000米),又笨又重,用于进攻作战威力不如国防军的马克沁改型,此时日军基本还没有轻机枪的概念,而11师普遍装备的三年式轻机枪在克服了枪管发热和寿命短的缺陷后,在近战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力,日军后来在汇报中所说的华军“弹如雨下”虽然略显夸张,但基本描绘了战场情景,因为单就从弹药投掷量来说,一挺轻机枪消耗的子弹接近一个普通步兵排全部步枪齐射时的消耗,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倒在轻机枪下的日军老兵可谓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