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下面插入第二项临时议程,内务部方才提交了第二份报告,称近三个月来,警方对京城大小妓院进行了检查,经过调查核实,检举如下议员涉及出入风月场所,请求国会予以褫夺刑事豁免权,请听到名字的议员到主席台前为自己辩驳……”
众人听了,心胆欲裂。嫖娼的名声可是要比赌博严重多了,议员身为人民代表,本身负有教导、开化人民之责任,岂能做如此龌龊不堪的事情?
“参议员单台由、蒋分明……众议员薄明报……”这次的名单倒要比赌博之人更多,涉嫌参议员7个,众议员19人。
“无凭无据,如何能构陷我等?”上台很多人不服,心想:嫖娼是个人私密,这帮丘八怎么会知道?他们却忘了,办这事的不是“丘八”,却是地地道道的国安人员。
“哦,看来我们单大官人忘记了这个东西?”陆建章一个眼神,手下就从牛皮档案袋里掏出一块玉佩,单台由目瞪口呆,这不是前几天送给怡红院小琴的东西么?怎么到了他们手上?
“怎么样?不是我凭空诬陷吧?要不要我把人证带过来当场对阵一番呐?”陆建章笑眯眯地调侃,谁都知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道理,不要说真有这事,即便没有这事,这陆阎罗往那里一站,没事也变得有事。人证?真要对质恐怕更出丑。
“罢了,罢了。”单台由叹了口气,也仿效前面几位签下了自己的声明文件,这些议员老爷都是要面子的人,平日在同僚面前可以夸夸自己依红拥翠的风流韵事,此时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一个个乖乖签署了文件,也到特别警署报道去了。记者们刚才还为逮住了特大突发新闻而窃喜,一看篓子捅得更大。自然是惊讶万分。
台下哗然!大家眼睛都瞪直了!因为吴景濂又站了起来,而陆建章还是那副笑容可掬的神情。
“下面插入第三项临时议程,内务部向国会提交报告,称根据民众检举揭发和暗中察访。指控如下议员犯有违反三条禁令,吸食鸦片的行为,请求国会予以褫夺其刑事豁免权,请下列议员到主席台为自己辩驳……”
谁都不敢再出一口大气,只听吴景濂不紧不慢地报名字:“参议员丰冠玉、贾本同……众议员……”一共涉及参议员11人,众议员27人,主席台前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诸位有何话说?”陆建章用眼光瞟了一下众人,今天自己这个恶人算是做定了。名单上所罗列的那些个参议员、众议员未尝不和自己有些故交或者七拐八拐的关系,但大事面前岂能含糊?他心里暗暗咒骂:你们这帮混蛋,千不该万不该反对宪法,这可是总统最为关心、最为看中的大事,你们让总统难过。我就让你们难过!想到此节,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自己不干,有人干!自己头上顶着个“袁氏余孽”的帽子,虽然秦时竹、葛洪义一句话就赦免了自己还升官做了内务次长,但真要翻脸。说不定也是几个大人物一两句话的事情,自己能不陪着小心么?
当然。罪名不是凭空捏造地。这些个议员。都是前清时节遗留下来地“名流”、“士绅”。在地方有着不同凡响地影响力。自然也有着这样那样地毛病。更何况赌博、、吸食鸦片在前清并不违法。这帮老爷们自然也有很多逃脱不了干系。虽然有“三条禁令”国法昭昭。但估计他们也没往心里去。以为凭借自己地议员身份。自然是横行无忌。再者这三条禁令所约束地陋习都是惯常已久。哪能说戒就戒?只有像秦时竹、沈麒昌翁婿俩这种只娶一个夫人地“精神境界”估计才会不沾。
台上地人这么一站。台下地人可就看出热闹来了……虽然被列入内务部黑名单各个党派地都有。但无一不是激烈或者比较明显反对宪法草案地。内务部一定是秉承了上头地意思要拿这些人开刀。为什么早不拿。晚不拿。偏偏在议会即将表决宪法草案地时候发难。现在看来也不是疑惑了。这压根就是葛洪义和陆建章等人事先安排好地……秦时竹去了海军。管不到这里!没功夫来这里?笑话。人家早安排好了!
要不。为什么有些议员也有名单上罗列地“罪行”但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呢?无他。这些人虽然有这样那样地毛病。但都有一个共性。都是赞成宪法、拥护总统地……呵呵呵!众人提醒自己。等会立场可千万别站错了。不然……恐怕今晚就得在局子里吃牢饭了。
沈麒昌已经心知肚明。这肯定是自己女婿布地局。没他地授意。葛洪义不会大张旗鼓地逮人。更不会在国会表决地现场、众目睽睽之下逮人。这下他算是领悟前些日子秦时竹偶然说起地话:“有些事情。袁世凯做得、黄兴做得。我秦时竹为什么做不得?”——袁世凯派兵包围过国会、黄兴用武力威胁过议员。秦时竹地举动恐怕就要印证在这个上面喽!
“诸位议员。你们是自愿签字呢还是要进行现场表决?”陆建章嘲笑着台前地一大串人。※※
很多人沉默不语。只有几个死硬地分子不服。心想自己吸食鸦片也是在暗处、旁人无从察觉地地方。内务部怎么就这么神通广大?老子不要被他诳了去!当下跳出来:“陆次长。你指控我们吸食鸦片。证据何在?”“对。对!证据呢?”旁边几个也回过神来。连声附和道。只是底气不足。谁让自己昨天还吸食鸦片来着。
“要证据,太好了!”陆建章轻蔑地一笑,手一招便过来一个警医,“最近内务部开发成功了一种药物,专门查证有人是否吸食鸦片。诸位请看,这是一张带有药物成分的试纸。只要轻轻往上面呵气,若其吸食过鸦片,则此纸变色发黑,若没有吸食过鸦片。则毫无异常,诸位要不要先试验一下?哦,对了,这纸张很灵光的,凡是三日内吸食过都可以查看出来!”
晕!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几人后悔不迭,他们没有乖乖认帐,已让记者将丑态都拍了下来!陆建章嘿嘿一笑。随手拿起一张,“我陆某人先试一下,免得诸位疑心我动手脚……”
陆建章一呵气,颜色如常,无反应!
“你来试试看!”陆建章不由分说。把试纸放在一个嚷得最凶之人的嘴前,那人猝不及防,自然将口气呵到了上面,众人定睛一看,不到10秒钟,原本雪白一片的试纸开始变色。不到半分钟已出现了黑色。
“怎么样?服不服?若是不服,我这里还有一种针剂,可以注射在人体之内,凡是吸食过鸦片者,必然浑身疼痛,犹如翻江倒海、痛不欲生,若是没有吸食过鸦片,则毫无反应……”眼看那医生拿着一副针筒,上面地针尖似乎还泛着蓝光。众人都是不寒而凛。
“我再负责任地提醒诸位,根据条例规定,凡是主动坦白、认罪态度好之人,内务部可允许其自行戒毒,若抵赖不肯承认、认罪态度恶劣之人,内务部可根据规定予以强制收容戒毒,诸位选择哪一种啊?”
别的还好,这强制收容戒毒无疑和坐牢一般,这帮大爷哪里吃得消,想到这些条例、法案、禁令还是自己投票赞同的。犯事的议员无不垂头丧气。像被霜打焉了地茄子似的个个在声明书上签字。
或许,这是现代版作茧自缚的最好阐述……
三份报告、三项临时议程就将原本不可一世的众多议员带走。很多人感到了行政当局铁腕地可怕。不是么,中国从来就是行政主导,什么时候轮到议会主导过了?至于这些议员,给他们一些空间就飘飘然,浑然不知自己重几斤几量,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很多人冷汗直冒,其中又以国民党和进步党地一部分、联邦党地大部分最为恐慌——不要以为顶了议员的帽子就能横行无忌,做议员虽然显赫,但限制也是多多,光是“三条禁令”就够折磨死了他们了。谁都看得出这是裸地政治斗争,但样样师出有名,这样的手腕能不让人惊心么?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因为吴景濂又一次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说道:“现在插入今天地第四项临时议程,也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项临时议程,根据国安局指控,中华民国联邦党党魁王揖唐等非法收受外国资金捐助,所涉及数额特别巨大,已严重违反《中华民国政党法》,构成了对国家安全的侵犯,现敦请下列涉案人员到主席台前予以辩驳、解释……”
“轰”的一声,原本就已不太平静的大厅顿时如同投入了重磅炸弹,炸得众人都是一片晕眩。非法收受外国资金?老天,这可是大罪名啊!前面几个议员被抓,说到底还是跟自己地处世方式和个人秉性有关,虽然难堪了些但只要认罪态度良好,一般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顶多是不能再担任议员或者其他公职而已,很难真有牢狱之灾。但这收受外国资金可就不同了,往轻里说,这是违反《政党法》的行为,要予以制裁;往重里说,这可能就有汉奸的嫌疑。
《政党法》明确规定:各大政党可以接受捐款用于补充本党资金的不足,但予以多方面限制。第一,凡一次捐款超过5圆或全年累积捐款超过100圆者,均需向设立机构予以报告并随附该捐款人(包括团体)的具体情况介绍;第二,凡捐款者非中国人(团体)或系外国在华开办之各类团体,无论其捐款数额多少,一律都需报告并说明费用地具体使用情况。当然,以上都基于被捐助方接受的前提,如若拒绝,自然不构成报告义务。
谁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有哪个外国势力会无缘无故地赞助国内的政党呢?若是没有特定的政治目的或诉求,他们是绝不会将钱捐给国内政党机构的,反过也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他们捐钱给中国政党,必定是出于他们的政治目的。民国以来,国民的信心和民族主义情绪随着国家地安定和进步已经愈发强烈,如果一个政党敢于公开接受外国捐款,很容易被扣上“汉奸”的帽子,至少也是一顶“里通外国”的帽子,在风云变幻的政局中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攻击而翻不了身。
被点到名的王揖唐霍地站立起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到了主席台前却还要强作无辜:“陆次长,你休要血口喷人,联邦党虽然骤造,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守法团体,绝无收受外国捐款而不汇报的道理!”
其余几人见老大发话,自然也是推托没有。其实,在王揖唐的心中却是一种蒙混过关的侥幸心理。民国众多政党,除人民党家大业大,不仅有数量可观、规模庞大的党产还有沈麒昌、禹子谟等一干富豪捐款,基本不用为资金操心外,其余都或多或少面临着资金问题——一个政党,要宣传、要竞选、要发展分支机构都需要大量地金钱,在这些政客看来,先搞到钱再说,至于钱怎么来地,并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问题。而形形色色地外国势力出于巩固和扩大在华利益的需要,也会抓住这种契机对某些政治团体或人物予以“”,联邦党、国民党、进步党都或多或少接受过外国捐款,而真正公开登记的却很少。
王揖唐不怀疑国安局知道某些政党接受过外国资助,但就联邦党那几笔巨款而言,他有足够的信心。这都是在极为秘密的情况下收受的,除了党内的最高层,连一般本党议员都并不清楚此事,国安局又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况且,知道内情的几人也从捐款中获取了个人好处,他并不相信他们会冒着被制裁的风险而透露出去,这一定是国安局在诳人,他们不可能掌握具体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