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义口中的第三种势力不是革命党,而是辽宁本省的那些地头蛇。
他解释道:“象冯麟阁这些被你抄家的旧军官、还有那些被免职的旧官员等等,袁世凯和朝中亲贵虽然恨你入骨,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暗杀,倒是这些人,都是本省的地头蛇,在辽宁尤其有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同样对你怀恨在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是一个官员也没杀吗?”
“你是没有杀人,但你让张榕他们整顿机构,罢免官员,断了这些人的财路,他们能不恨你吗?”
“那也应该暗杀张榕才对。”
“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眼下东北,稍微有点头脑的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头,张榕、吴景濂他们不过是助手而已,在别人眼里,连我都是你的爪牙。”
“说得这么凄惨。”秦时竹笑了,“那这么说反而是地头蛇的可能性最大喽。”
“也不一定,我最担心的是老袁或其他人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互相利用,两三种势力纠缠在一起。总而言之,你要提高警惕,小心为妙,防弹衣是必须要穿的,我也要让王云山和彭家珍给你加派警卫,腾龙社则加紧准备破案。”
“那你要多辛苦了,希望早日将这颗定时炸弹排除掉。”
“这个是我分内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不能大意啊。这可没有历史可以借鉴。”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大业才刚刚开始,我还不能死呢。”
送走了葛洪义,秦时竹静下心来仔细思索,这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还没等想出个子丑寅卯,禹子谟推门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复生兄,有事找你商量。”
“坐!”秦时竹一边招呼他。一边说,“刚才开会时怎么不拿出来讨论?”
“我家地私事,你看。”禹子谟把手里的纸递给他,“我那在美国读书的小子,在报纸上听说革命成功,建立了军政府,想回国效力。”
“这是好事啊,你是他老子,你决定不就结了?”秦时竹大笑。
“不仅是他。”禹子谟笑着说,“他还告诉我有一帮中国留学生想回国效力。央求他来问问我们能不能接纳?”
“能!都能!来的越多越好。”秦时竹兴奋地说,“禹兄,你家那两个儿子可都出息啦,前阵子若愚闹着要参军。现在奋进又想回国效力,你这个当爹的脸上有光啊。”
“过奖过奖!都督家那几个孩子年纪还小嘛!等他们大了,肯定是响当当的人物。你既然同意了,我就赶紧复电,让他火速回国。”
“等等。奋进什么时候毕业的?我记得才刚刚读了两年大学。”
“是啊,怎么了?”
“他学什么?”
“船舶制造。”
“哎呀,这可是新兴产业啊!禹兄,对不起了,其他留学生我都要,你儿子暂时还不能回国。”
“为什么?”禹子谟一脸不解,“自古都说举贤不避亲,奋进留学也有些年头了,确实学了不少东西。你是不是信不过他的学识,我这个当爹的给他作保!”
“瞧你,想到哪去了?”秦时竹看他误会了赶紧解释,“留学生都是宝贝,我举双手欢迎还来不及呢,再说奋进是我安排去美国留学的。他什么能力我还不清楚?但既然他学业还没有完成。就让他学完再回来。”
“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歧视我儿子呢。”禹子谟这才放下了心。“那其他还没有毕业地留学生是不是也让他们先学完再回国?”
“不!让他们先回国,宁可以后咱们再送出去培养。”秦时竹斩钉截铁地说。
“都督,这是为何?为什么让奋进先读完而其他人却要先回国呢?”禹子谟又不太明白了。
秦时竹诡秘的一笑:“留学生都受过新式教育,将来革命胜利,国内建设很需要他们,因此,不光是我们,国内其余各派势力都盯着这块唐僧肉呢,让他们现在回国,就能确保为我所用,不至于让别人捷足先登。但你儿子就不一样了,他亲爹老子在辽宁为官,我还怕他投奔别人不成?”
“原来如此,真有你的,老谋深算。”
“这个问题我早该想到了,只是目前实在公务繁忙疏忽了。”秦时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告诉奋进,有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法学博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名叫顾维钧,让他务必把他请回国来担任我的秘书。”
“好!
送走了禹子谟,秦时竹满脑子都是人才的事情,没心思再想谁是黑手的问题了……
东北代表团的南下,坚定了江浙地方集团的革命信念,立宪派特别象张謇等人下决心抛弃君主立宪,转向民主共和。他和汤寿潜等联名通电,鼓吹共和主义,张謇控制的《时报》也逐渐由反对、观望、赞同到完全拥护革命,发表社论,郑重声明君主立宪不合时宜,革命为中国改革地唯一方略,与清政府彻底决裂。这样,东北集团和江浙集团不仅在主要领导层面,而且在舆论方面都取得了一致,彼此都将对方看作朋友和可以依靠的力量。
立宪派转向革命,当然带有自己的愿望。首先,他们希望以和平方式达到光复独立的目地,最大限度地减少社会动荡,以保障自己的生命财产免受战乱威胁,所以他们在独立时。都异口同声地强调和平革命的重要性;其次,他们想通过顺应革命来夺取和扩大实权,以防革命党人独占鳌头,在他们眼里,秦时竹等人远比孙中山来地可爱;第三,要选择新的政治领袖,防止最高权力落入革命党人之手,江浙集团一开始坚持在上海召开各省联合会,就是基于这方面地考虑。
立宪派态度的变化对于加速清王朝灭亡起了重要作用,应变势力和稳健势力公开站到革命阵营一边。使许多大中城市拥清与反清力量对比发生重大变化,他们不仅可以直接影响下层民众,而且对地方各阶层人士甚至清朝的封疆大吏也产生震动,从而大大减少了革命阻力。立宪派的转变,不仅仅是抛弃清王朝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抛弃君主立宪的主张转而宣传民主共和——在现实面前,他们终于认识到只有实行共和制才能恢复和平、稳定秩序,使国家走上独立富强的道路,他们的思想转变自然也带动了他们所影响地那部分民众地思想转变。
正是看见了立宪派的这个作用和价值,以秦时竹为首的东北集团才下大力气拉拢、说服江浙集团。为争取将来的主动,这个姿态是必须的。而且,在立宪派看来,秦时竹等人也不是天生的革命党。秦时竹和其岳父又拥有大笔产业,无论在政治立场还是经济地位上都有一种自然而然地亲切感和认同感。当然,江浙集团本身也有争夺主导权地愿望,突出表现就是江浙联军合攻江宁(南京)。
苏、常、淮、扬等光复后,江苏重镇只有江宁还在清军手里。城内外江防军、巡防营以及旗兵有将近2万人,对江浙已光复的地区是严重威胁。为拿下这一据点,苏、沪、浙三都督组织了联军,联军由苏、济、浙、沪、镇各军组成,以徐绍桢为总司令,人数一万余人。1月21日,联军分四路围攻江宁:中路浙军,由朱瑞率领,从紫金山南攻朝阳门;南路苏军。刘之洁任支队长,攻雨花台、聚宝门;北路沪军,由黎天才带队,攻沿江各小炮台;镇军以林述庆为司令,由紫金山北攻天堡城、太平门。24日,黎天才部攻占乌龙山。乘胜前进。次日清晨又拿下幕府山,以重炮威胁城内据点。同日。朱瑞率领浙军主力在马群与清军展开遭遇战,击毙清军悍将王有宏,进抵孝陵卫。26日,敌守将张勋反扑,各军与其来回争夺阵地,从上午一直苦战到傍晚,终于迫使张勋龟缩在城内,朝阳门外敌人全部肃清。27日,镇军投入战斗,对江宁形成包围圈。2日,联军总攻,但浙军爆破朝阳门不成,仰攻失败,苏军进攻雨花台也未得手,联军指挥部调整战略,决定先取城外制高点天堡城,然后再俯攻江宁。
江宁之战进行得异常激烈地时候,山东却突然取消了独立。山东本来是11月13日在军民的压力下,由山东巡抚孙宝琦宣布独立的。但孙世代都是大官僚,本人又与袁世凯和奕是儿女亲家,他自己当然不赞同革命,只是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勉强应承下来地。他被迫当上都督半个月不到,急得头发和胡子全白了,一面电告清廷“仰恳天恩俯念事出非常,准其便宜行事,不为遥制,俾免生弊端”,另一方面在得知袁世凯重新上台后,胆子又大了起来。
由于吴禄贞被暗杀,原定的镇压任务取消,北洋第五镇返回了山东,他们都是袁世凯的旧部,自然惟袁世凯之命是从,老袁则加派张广建、吴炳湘赴济南策动取消山东独立。在部队架起大炮示威后,孙宝琦立即于2日宣布取消山东独立,自己则称病躲入了医院。张广建、吴炳湘分任军政要职,大肆逮捕革命党人。就这样,山东成为了辛亥革命中唯一一个宣布独立后又自行取消独立的省份。冯国璋攻陷汉阳后,清廷传旨嘉奖,封他为二等男爵,希望他继续进攻,占领武昌。然而,当时全国已有17省宣布独立,北方京畿一带也是险象环生,山海关前线十分不妙。北洋军主力却被吸引在京汉铁路一线,根本无法应付全国大哥革命形势。袁世凯看到这种局面,对武昌方面又打又拉,并从以战为主改为以拉为主。
一方面北洋军军从龟山动用重炮轰击武昌,继续对黎元洪施加压力。这是冯国璋所最喜欢的,他拟乘胜再下武昌,博得一个封侯拜相地机会。武昌与汉阳,只隔一江,全在火炮射程内,幸亏武昌兵民,日夕严防,炮弹炸响后,由于威力有限,也不过稍受损伤,无关紧要,沿江上下七十余里,又有革命军把守,老冯不能飞渡。
另一方面,袁世凯又通过各国列强加紧停战议和。各列强看见清王朝难以支撑,就积极扶持袁世凯,希望他成为新的代理人。英国公使朱尔典成了拥袁急先锋,他联络各国使团,出面斡旋停战,为袁世凯绞杀革命创造条件。29日,汉口英国领事向南北双方提出停战、清帝退位、举袁世凯为大总统三个议和条件。
冯国璋本人是不愿意议和的,他倒真想把武昌打下来,但袁世凯的愿望他又不好公然反对。于是,他提出了苛刻的短期停战条件,称革命党为“匪党”,要求“匪党”退武昌城15里,“匪党”之军舰炮栓须卸下交由中间人英国领事收存。革命党自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针锋相对地提出了反要求:称北洋军为“满军”,要求“满军”须退出汉口15里以外,“满军”所有军火应由英国领事签字封存。(比冯国璋更狠)
毫无疑问,两边肯定谈不拢。冯国璋借机开炮强轰武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