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人事因为情况紧急我完全理解,而且上午我也授权给你们三个,你们的主张也就是我的主张。但我要提醒诸位,第一,谘议局对民政方面可以多加考虑,行军打仗我希望你们不要过多干涉;第二,革命既已成功,新政府也已建立,那么奉天的革命组织应当统一,联合急进会是不是能够加入人民之友?”秦时竹的话题很直接也很尖锐,众人听后先是愣了好几秒钟。
“都督的意见我认为很对。打仗不同民政,不可令出多门,再说在座的诸位也大都不懂军事,我们断不会盲目干涉的,只希望能及时得到相关情报和战场信息的通报;至于第二点,我完全同意都督的意见,联合急进会本来是为了革命才成立的,现在革命既已经成功,那么使命已经完成,我看也不用再继续存在,就地解散未尝不可。”
一看张榕要发言,吴景濂和袁金铠原本心里都是一惊,生怕两人产生冲突,现在听完言语,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荫华误会了,我不是让你们解散,而是希望能通过改组人民之友吸纳联合急进会成员,一来是考虑到奉天的革命形势需要我们联手,存在两个组织比较别扭;二来,人民之友存在的时间更为悠久,人数和组织也更完善一些,进行改组、吸纳更有利于革命深入。”秦时竹诚恳地说,“改组后,可以由荫华做主席。”
“不不不!复生,我难当此大任,主席一职还是由沈先生继续担任为好,至于合并,我个人完全赞成。”
“我倒以为,改组后可以由复生任主席。”吴景濂笑道,“人民之友原本推选沈先生是因为复生当时不宜抛头露面。现在革命成功,自然无此顾虑。”
“我也赞同,改组后请沈先生继续担任名誉主席,复生任主席,荫华可担任副主席。”吴景濂说,“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分什么彼此。”
“这样也可以,就按思路执行,改组后叫做人民党,旗帜不变。”秦时竹想了想,“现在形势紧张,等革命胜利了,我多写些文章。宣传党义!”
“好!”与会者一致鼓掌,从这一刻起,他们都是人民党的成员了。
“等会我回报馆,加印一份号外,向全城散布革命胜利的消息!”马叙伦兴奋地说,“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喊革命了。”
“我们回去也要发动学生上街宣传革命道理、张贴革命标语!”黄炎培和张澜同样很振奋。
“你们这些都不要急,还有别的工作需要加紧开展。”秦时竹拿出了原来反复考虑的革命预案。“第一是去招抚被俘官兵,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经过教育是可以参加革命的,他们一般受过训练,而且人数不少,必要时可以直接上战场;第二,要在全省各地建立地方革命政府,大小官员赞同革命的可暂时留用,以便社会安定;第三,要在各处广泛发动,招募兵员。准备应战;第四,要和外国特别是日本方面交涉,争取他们理解,保持中立,尽快承认革命政府。”
“我看还要筹集粮饷,应付大局!”熊希龄发言了。
“秉三和我想地一样,这个咱们等会留下来再讨论。”秦时竹说,“大家就按刚才任命的要求,到相应衙门办公,有什么事情可用电话和都督府联系。做好一切准备,等我说可以宣布革命消息时再宣布。”
众人纷纷走了,只有张榕、左雨农、熊希龄、何峰、宁武等人留了下来。
“秉三,财政方面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正为这个发愁。几万大军要吃要穿,哪里能筹集到这么多粮饷?另外。革命成功的消息一公布。会引起各地不安,只怕挤兑、囤积现象此起彼伏。”
“粮饷的事你不要太发愁。我有办法。”秦时竹胸有成竹。
“什么办法?”熊希龄有些怀疑,“这可儿戏不得,辽阳集团就是有钱,眼下也不一定能弄到粮食。”
“我在老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银元,足够支撑一阵子的。”秦时竹大笑,“只有挤兑和囤积确实棘手,还是要出安民告示。”
“好啊,果然是蓄谋已久。”
“都督府是不是能够宣布原有纸币继续流通,照旧可以纳税、买卖,安定人心。”有人发言了。
“你是?”秦时竹觉得他面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复生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不就是王永江么?”熊希龄责怪秦时竹道,“你忘了,那年锡良说要查辽阳集团地税,是让他给阻止的。”
“正是,在下现任省城税捐局局长。”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哎呀,你就是王永江,久仰久仰!”秦时竹大喜过望。
“都督,我说句心里话您不要介意。”
“请讲,请讲。”
王永江道:“我当时力阻总督停止稽查,并不是因为辽阳集团没问题,而是因为如果辽阳集团也要稽查,那全奉天还有哪家商号能幸免呢,这不是人心惶惶么……”
“那么,依你看来,辽阳集团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还不小,起码偷税漏税上百万。”
“王永江,你!”熊希龄愣了,怎么扯住这话来,现在他反而有些后悔将他带进来了。
谁知道秦时竹哈哈大笑:“好你个王永江,确实厉害,就冲这一点,本督也要重用你。”
“不敢当,不敢当。”王永江诚惶诚恐,“都督不怪罪就好了。”
“不,我说真话,辽阳集团偷税不假,但那是为了不让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现在的革命大业,辽阳集团就要出大力。将来社会安定,你可以把税好好稽查一番,辽阳集团决不偷税。”
“真查?”熊希龄翻着白眼。
“当然,己身不正何以正人?”秦时竹大笑,“王永江改任奉天税收总局局长。统揽税收事宜,协助财政部长开展工作。”
“我赞同都督的意见。”民政长张榕道,“呆会我就拟文呈请签发。”
秦时竹顿了顿,又问“以前纳税,银钞比例如何?”
“照例是银6钞4,由于挤兑,钞票贬值,一元的钞票只能换到六角多、七角不到的大洋。”
“那明天以都督府名义出通告。宣布纸币继续有效,纳税比例改为银钞各半。”
“都督,这样政府收入更加减少了,恐怕……”熊希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要让民众拥护革命,先要做出让步,减税就是方法之一,等会你们回去。赶紧清点账目,藩库赶紧交接,明天向我汇报总收支情况。”
“好。”两人起身走人。
“制造局的事打算怎么办?”秦时竹扭头问何峰。
“日夜开工,人停机器不停,全力保障军火供应,只是怕原料供应不上。”
“这个你自行找禹子谟协商,让辽阳公司想办法,所有材料、设备一律优先供应,必要时可以从那里抽调人手。总之,枪枝弹药造得越多越好!”
“款项先请辽阳集团代为垫付。”张榕说。“虽然这是秦都督自家产业,但用来制造军火、用于革命事业政府是要给钱的,到时候就算革命公债。”
后勤部长宁武表态:“我一定会准备好部队所需地一切,并且保证第一时间送到前线去!”
……随着个别任务分配的结束,都督府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秦时竹和葛洪义。
“还要去日本领事馆那里一趟,想起来头都要痛了,可又不能不去。”
“是啊,还不知道小日本什么态度?他们要是干涉,可就麻烦了。”
“所以绝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巡警局一定要维持好秩序。”秦时竹叹了口气,“当然,必要地甜头也要给他们一些,不然他们怎么肯善罢甘休?”
“牺牲总免不了,算了。相忍为国吧!”葛洪义劝他……
就在奉天革命成功的当口。广东局势亦天翻地覆。
本来在10月底,两广总督张凤岐已迫于压力准备宣布独立了。但由于北洋军攻下了汉口,他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企图再等等看,希望有转机,并且重新捉拿革命党人。这种倒行逆施和出尔反尔的行为引起了民众普遍反抗,商界出现罢市,绅商逃往香港,旗兵毫无斗志,新军伺机起义。就连数年间镇压革命党人最为得力的水师提督李准也决心拚弃清廷,私下与香港革命党人暗通款曲,准备反正,巡防营龙济光部亦趋于动摇。
张凤岐在得知滦州兵谏乃至起义地消息后,极为心慌意乱,再度同意独立,可前次地反复无常早已使他不容于众,只得逃之夭夭,面对烫手山芋,龙济光也不敢接手,广东转眼便进入了无政府状态,最后众人公推在香港的胡汉民为都督。
广东独立使南方各省连成了一片,从云南起,广西、广东、贵州、福建、江西、浙江、安徽、江苏、湖南、湖北全部宣布独立。当然,虽然挂着独立的招牌,政权却并不都掌握在革命党手里,有些由立宪派把持,有些干脆就是旧官僚掌权。比如安徽巡抚朱家宝前一天还在镇压革命党,当晚接到袁世凯“顺应时势”的密电后,又通电独立,摇身一变成了革命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