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看,现在二师在山海关,七师和骑一旅在锦州,五师在辽阳,整个作战计划,由这四支部队完成,一师作为总预备队。战役开始前,除二师以外,其它全部集结于锦州;战役开始后,锦州部队西进,进入热河境内,矛头直指承德,佯攻承德但其实围而不打,重点消灭来增援的毅军(驻扎在赤峰),断绝清廷北窜的企图;消灭毅军后,留七师牵制承德守军,其余北取赤峰;如此承德守敌必人心惶惶,此时围三阙一,迫使承德守敌南逃,如其不逃,待拿下赤峰后,合五师、七师、骑一旅三部之力攻城,无论如何,务必要拿下承德;攻下承德以后,由于京城门户已开,在察哈尔张家口之第一镇必来增援,或反攻承德,或北守京城,以七师据守承德,五师和骑一旅继续西进,突袭张家口,截断第一镇之后路;如此,再西进基本无敌军生力部队,以蓝天蔚的七师,与在归绥附近的山西革命军残部汇合,骑一旅据守绥远,七师则南下山西,攻太原,取娘子关,进逼京城;此时三路基本部署完毕,七师的西路、五师和骑一旅的北路,山海关的东路,形成三面围攻之势,逼迫清廷投降,如仍不降,那就要攻占京城了。”秦时竹清了清嗓子,“总体上,清军比我们人数要多,但其分散配置在热河、察哈尔、绥远、山西、直隶这么大一片地方,我们可以在局部形成兵力优势,各个击破敌人。刚才我讲的,是大致设想,具体什么方案,你们拿。”
“大帅,您的想法不错,三路会攻京城。吴禄贞当时就有这个念头,可惜出师未捷人先死。这个计划,好倒是好,但补给是个大困难,此去热、察、绥,道路崎岖,人烟稀少,就地筹集给养肯定不行。我军大部队行动,如果没有充足的补给,容易失败;如果说肚子饿一顿还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一刻没有弹药的话就根本不行。用大车、骡马装载我看供应不上,因为数万人马,每天消耗都是个大数,如此打打走走停停,一个月都恐怕到不了山西境内,而只有到了山西才可能就地筹集粮草,因此如何撑过这一个月。是这个计划的最关键之处。都靠大车、骡马装载,不现实。”蓝天蔚不愧是名将,立马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蓝师长言之有理,清军之所以不敢迂回山海关攻击锦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补给不继,现在如果我军要进攻。面临地也还是这个问题。”
“补给的方法不用发愁,”秦时竹指着地图说,“建昌(今凌源)是锦州西去第一大城,距离锦州三百里。由此前往赤峰或承德,也是差不多三百里,我军首先要拿下此处。作为前进的补给基地,各种物资,从此地出发,可以缩短补给线。”
“建昌虽然颇具规模,但断然不能支撑如此大军,所有物资还是需要从锦州运去,如此路途。不知道要多少骡马、大车。难啊!”宁武摇头。
“不仅如此,即使建昌有足够的物资。那我军要深入热、察,进逼赤峰、承德,辗转相运,还是不便,而且距离敌军更近,容易受敌攻击。”
“我说从锦州到建昌用骡马、大车用,并没有说从建昌补给各部队用骡马、大车啊,进攻部队,随身携带三日口粮,再用一部分骡马、大车驮运火炮、弹药即可。”
“大帅,那三日以后呢?从建昌出发,进攻赤峰也好,承德也罢,都在三百里左右,骑兵三日都不够,我们都是步兵,三百里地,即使没有敌军阻隔,三天断然也走不到,到那时,我军士兵没有口粮,饿着肚子如何打仗?”
“我说携带三日口粮,并没有说让你用在路上吃啊?”
“啊?不会吧,大帅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蓝天蔚急了,“人不吃一顿还勉强受得了,三日不吃,饿都饿死了,不要说进攻,敌人一打,我们都得完
“秀豪,我不让你吃那随身口粮,并不是说不让你们吃饭,而是这三日吃的我另外给你们送,随身三日,是准备应急用的,一般情况下不能动用。”秦时竹笑眯眯地回答了众人的疑问,“如此遥远路途,如果都靠骡马、大车,必然不济,而且危险,但我军有利器,刚才不是说了我们的装备优势嘛。我打算让飞艇来运给养、弹药,三百里路程,要是走地话三天都走不到,但用飞艇,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如此迅速、方便,诸位还用为给养发愁吗?当然,如果天气不好,飞艇不能出动的话,就利用随身干粮果腹,准备三日的量,完全能应付突发情况了。”
“还是大帅高瞻远瞩,早就想好了办法,”蓝天蔚兴奋地说,“飞艇往返再加卸货只需三个时辰,如此一来,一天甚至可以运送两趟。妙!实在是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蒋方震一拍脑袋说,“上回那四门榴弹炮实在太重,大家都束手无策,后来陆师长想了个办法,让刘翼用飞艇吊到山上去了,真是又快又省力,现在用来送给养,实在是合适不过。”
“百里兄,一艘飞艇能装载多少货物?目前有多少艘?”
“飞艇个头有大小,大的能载6000-7000斤左右,这种称为大飞天,有六艘,中飞天能载3000斤左右,也是六艘,小飞天就只能载1000斤了,这种有五艘。不过自从都督遇刺后,刘翼带人全部回到了沈阳。”
“大帅,光这个就够了,我算了一下,我们一共25000人的队伍,每人每顿以半斤计的话,也就是一万余斤粮食,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货色,两艘。最多三艘大飞天足够了,另外的就可以用来运弹药,应该绰绰有余。”
“解决了后勤和补给问题,你的担心应该没有了吧?”
“请大帅放心,只要后勤没问题,我军必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蓝天蔚底气上来了。
“大帅,建昌城虽好,但毕竟有三百里之遥。我意还是先取朝阳(今朝阳市)更为稳妥。”李春福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边指着说,“朝阳在锦州西北方150余里,从朝阳出发再到建昌,约200里,表面上看来多走了50里,但从朝阳到建昌的路更好走一点,这多走地50里并不冤枉;我主张用骑一旅为先头部队迅速拿下朝阳,留小部分人马等待大部队到来,其余略事修整后轻骑突击。再下建昌,夏、蓝两师可休息一天后再从容进抵建昌,比直接攻打建昌更为可取地多。无论是赤峰还是承德,要想增援建昌,都要在五日以上,而建昌本身无多少兵力。骑兵却可以用两天多一点的时间拿下,就算是敌人援兵到来,我军大部队也已赶到,可以在建昌城下消灭敌军;如敌不来增援。我军后勤也能更加从容地准备运送各物资,总之有利无弊。”
“妙,妙!”众人都叹服。秦时竹也觉得不错,“这个建议不错,但我有两点疑问,一,朝阳和建昌有多少兵马?二、如果刚拿下朝阳敌人就开始增援,等我军赶到建昌的时候,岂非要被敌人夹击?”
“大帅不必担心。前日里您遇刺后。为了防备敌军,我四下打探消息。朝阳根本没兵,只有所谓的缉私队,百把来人;建昌有一巡防营,不过300余人,皆不足虑;无论朝阳也好,建昌也罢,与承德和赤峰间联系都是靠驿站快马,没有电报和电话,就算想报信,也得骑马过去,一来一往,如此许多时间,我军后继部队早到了,不存在夹击可能。”
“出发前夕务必要再探明敌情,倘若敌人兵多,还是先攻建昌。”
“是!”
“大帅,您给他们都派了任务,我们二师怎么办呢?还是继续坚守山海关吗?”蒋方震一听上面没他们什么事,急了。
“你不要急,你们也有任务,等其它部队进入热河,做出迂回山海关之势,必然要有所动作,你面临的敌人会被抽去增援,那时候二师再出击,胜利地把握更大。”秦时竹笑着说,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两路大军彼此配合,哪边有利就进攻哪里,一定要让清军疲于奔命,在运动中实现各个击破,你们的任务根据战局变化,会加派给你们的,但无论如何,山海关一定要牢牢守住,这是根本,动摇不得。”
“是!”
“大帅,那我们什么时间出发?”蓝天蔚问,“五师还要从辽阳调动过来,得宽限几天。”
“这是自然,今夜停战令就结束,我已向袁世凯提议再延长5天,应该能被接受,万一不接受,我们也不慌,有时间来调度。”秦时竹想了想,“为掩人耳目,所有调度都在夜里准备,从今夜开始起,五师陆续调往锦州,作为对应,一师接替辽阳地防务。”
“那大帅您地安全怎么办?”郭松龄格外担心秦时竹的安危。
“不碍事,还有卫队呢,对付个别奸人绰绰有余。”秦时竹告诉他,“你去辽阳,一方面加紧换装,另一方面还陆续有新兵到来,你要努力训练,争取早日满员,必要时候,也要增援这两路大军,你是总预备队嘛。”
“是!”
“都督,最新截获的电报。”左雨农把电报给他看,秦时竹看完哈哈大笑,“老袁来电,指示胡惟德同意延长停战期限,同时加紧谈判,要尽量缓和我方立场,总之一个字,拖。”
“我估计胡惟德自己都还没有看到这封电报吧。”葛洪义笑着说,“大军外出,联络是第一要务,李旅长、夏师长原先都有无线电台、专门地电报员及密码表,蓝师长恐怕还没有?”
“我部光有电报员,密码表没有。”
“密码表开战前夕下发,此事关系数万将士性命,务必保密!”
“好!”
“此次作战,各部要令行禁止,一切行动听指挥。前敌方面由蓝天蔚、夏海强和李春福组成联合指挥部,一切步调,要三人同意才能行动,如果有分歧,火速电告请示。临时有分歧且又来不及请示,前敌总指挥可独自下令。”秦时竹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任命,蓝天蔚为前敌总指挥。夏海强为副总指挥,李春福为参谋长,负责指挥此次行动,代号光复。”
“是!”众将起立高呼,“革命必胜,光复中华!”……
散会后,郭松龄、马瑞风和夏海强被留了下来。
“瑞风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不派你上前线有没有想法?”
“没有,我绝对服从大帅的命令。让干啥就干啥。”
“好!虽然不派你上前线,但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对马瑞风的回答,秦时竹很满意,“等驻守在锦州的部队走后,你将守备旅主力拉到锦州,新民那里放一个营就可以了。你的任务是保障后勤。看管物资,严守锦州。”
“是!”
“虽然不派你打仗,但后勤比打仗还重要,刚才蓝天蔚也强调了后勤地重要。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勤保障地好,取胜地希望就越大。你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恪尽职守,不出一点漏子!”
“我知你向来谨慎,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将来革命胜利,你功劳非小,甚至可能是首功。”
“请都督放心!”
“那你回去准备准备,三天后准时和李旅长交接城防。”
看马瑞风走后。秦时竹又找郭松龄谈话:“茂宸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派你去守辽阳?”
“知道,您让我做预备队嘛!同时在那里完成换装。”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应该是加紧训练部队。争取早日满员。”
“再有呢?”
“再有?”郭松龄有点发蒙,“大帅,您就交待了我这些任务啊!”
“不错,我是交待你这些任务,但是你再想想,你这么大一支队伍,我不留你在沈阳做预备队偏偏把你放到辽阳去,你说为什么?”
“辽阳位置重要,又有辽阳公司大批产业,一定要竭力守卫。”
“有点道理,但不完全是。”秦时竹苦笑地说,“放你在辽阳,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要防备背后有人捣鬼!”
“背后?”郭松龄满脸诧异,“您是说日本人?他们跟咱们关系不错啊,而且承认我们为交战团体,声明过严守中立的。”
“你太天真了。”秦时竹摇摇头,“小日本奸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远地不说,日俄战争中日本不宣而战,偷袭旅顺你还记得吗?”
“记得,大帅莫非要防着关东军也来这一手?”
“对,日本侵略成性,军人尤其蠢蠢欲动,连金还事件都有日本人插手,我怕他们会趁我国革命之机攫取权益,所以不得不防着点,你去辽阳,就是要震慑住他们。”秦时竹说道,“关东军在东北的驻军有一万多,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虽然在庄河、复州有两个守备旅,总人数也有7000,但这两个都是原先地民众武装,没多少战斗力,关东军真要铤而走险,他们是挡不住的。为防备日军,我这才派你去辽阳,一师兵力和装备与关东军接近,战斗力也比守备旅强,只有你在那里,我才放心。”
“请大帅放心,我一定固守辽阳!”明白了肩上担子的分量,郭松龄大声地回答。“明夜起,你就可以和夏师长陆续开始交接防务,你们分批开拔好了,务必要做到保密、谨慎,昼伏夜出,明白了吗?”
“明白了!”
最后才轮到夏海强,“海强啊,让你做副总指挥有没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您是老大,您说了算。”海强嬉皮笑脸地说。
“少开玩笑,说正经地。”秦时竹收起笑容,“让你做副总指挥,是让你跟着蓝天蔚多学学。这两年你带兵不错,练兵也很有成绩,但还是没打过仗,也没有去陆军大学学习过,更没有喝过洋墨水,我有点不放心,蓝天蔚毕竟是名将,你做个副手也能学点东西。”
“我知道。”看秦时竹一脸认真样,夏海强也认真起来,“我当年连个排长都没捞到,这一转眼,居然成师长了,手下带着一万人马,连自己心里都有点发慌,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我会取长补短地。”
“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谦虚一点,把人家的本事学来,也不枉我把这么好的装备和人员都配给你,立了功么大家都服气,你地威信也会上来。”
“那自然,就是不为立功也不能马虎,现在都一师之长了,稍微一点大意就可能送命。老大,你放心吧,绝不给你丢脸。”夏海强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色,“我说老大,你倒是越来越能耐了,先是整出个三路会攻京城的计划,让这帮家伙服服帖帖的,后来又讲什么战略……战术……的,还敢把纸老虎、真老虎也搬出来……”
“三路会攻倒真是我想出来的,不过那是纸上谈兵,具体怎么实现,还要靠前敌指挥官,不然白让你们组成三人团了。”秦时竹瞪了他一眼,“至于战略……战术……和纸老虎、真老虎什么地,那是拿出来教育教育他们,顺便也树立威望,你们要爱护领袖嘛。”
“我就全心全意拥护你,别地不说,起码你上次玩诈死就要比我强,你不当领袖谁当领袖?”
“好了,好了,你大小也是个高级将领,这么拍马屁肉麻不肉麻?”秦时竹突然想起一件事,“陈若愚呢,他是不是还在你部队里,你可把他给看好了,不然禹子谟不找你算帐才怪!”
“这小子求战心切,我把他弄到山海关去了,大黑估计为接了块烫手山芋而发愁呢。”夏海强得意地大笑,“不过这小子练得还不赖,有点样子,又有文化,他们推举他为副班长啦!”
“那就好,也是该让这孩子历练历练,要真是人才,我把他送国外地军校去。”秦时竹叮嘱他,“回去跟家里交待一声,别让你媳妇担心,夜里部队转移时一定要注意保密!”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啦,替我向嫂子问个好噢!”望着夏海强远去地背影,秦时竹哭笑不得。
会议室里,等众人走后,秦时竹又静静地看地图,虽然是研究军事史出身,但纸上谈兵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作战,还得要全盘统筹才能万无一失,这也是为什么如此放权给前敌总指挥地缘故,正沉思时,葛洪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