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气氛一片凝重。
“诸位,汉阳失守,武昌岌岌可危,湖北方面发来求援电报,让各地速发救兵,大家有何看法?”
“倘若武昌再告失守,北洋军能一举平定湖北,严重的话甚至还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湖南。”张榕皱着眉头,“只是此去武昌,千里迢迢,救援不易,真要到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能轻易发兵相救,北洋军与我们在山海关一线对峙,哪里来的多余兵力,倘若我们分兵去救,被清军破了山海关怎么办?”袁金铠连忙表态不同意。
“救援绝对是下策,不救呢,都是革命同志,于理不合,真是两难啊!”熊希龄叹了口气,“都督一贯足智多谋,想必肯定有对策了,不妨告诉大家。”
“对,愿闻都督高见。”众人一致附和。
“我的计划很简单,围魏救赵。”秦时竹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他的计策,“在山海关一线对北洋军施加压力,让他们有后顾之忧,武昌之围必然能有所缓解。”
“万一武昌扛不住先失守了怎么办?那时候再围魏救赵恐怕也来不及。”
“大家不要担心,武昌城防坚固,北洋军没有那么容易轻易拿下,”秦时竹拿出郭文的电报,“郭文来电,汉阳一战,黄兴冒进,革命军损失惨重,北洋军也有重大伤亡,短时间内武昌无失守之虞。”
“那回电坚守待援?”袁金铠就想这么打发了事。
“这样力度还不够,再加一句。我军在山海关将有动作,可有效牵制清军,不让其南下增援。”秦时竹笑着对大家说,“不要说北洋军暂时拿不下武昌,袁世凯本人可能压根就不想拿下武昌。”
“此话怎讲?”众人不解。
“郭文告诉我,汉阳之战前,袁世凯曾经派人和黎元洪接触,有意和谈,因其内容有君主立宪的主张,被武昌方面断然拒绝。汉阳一战。是袁世凯给黎元洪一点颜色看看。另一方面,载沣辞去了摄政王的头衔,袁世凯更加控制了清廷中枢,总要卖点力气给他们看看,这才有了汉阳之战。但是,”秦时竹来了个转折,“袁世凯本人是曹操一类人物,又曾经有过足疾丢官地往事,绝不象曾国藩、李鸿章等人铁心为清廷卖命,也有意和革命党和解。南下的莲伯已和季直先生会谈过了。得知江浙方面曾和袁世凯有过接触,许诺他只要就地反正,将来可以推举他为民国的大统领。你们想想,究竟是做清廷的内阁总理好还是做民国的大总统好?”
“自然是后者。可都督这么有把握袁世凯会反正?”
“别看袁世凯天天嚷嚷要君主立宪,其实他只是惦记着自己的权力,至于满清政府有没有权力,他是不关心的,真要让他做了大总统。他肯定会把君主立宪这几个字丢在一边。他现在如此表态,无非作作姿态而已。话再退回来说,朝中权贵对他根本是不放心的,让他出山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举动,他真要是把革命党打完了,他也离完蛋的日子不远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袁世凯肯定不会特别卖力气。”
“袁世凯何等枭雄,养寇自重地道理他肯定懂,表面上看武昌危如累卵。实际却稳如泰山。”秦时竹总结了他对时局的判断,当然,这也是基于历史层面的把握,所以他说的很有底气。
“纵然如此,也该给袁大头一点颜色看看,不能让他太得意。”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葛洪义提议。“围魏救赵。总要围一下吧。”
“海强,部队训练得怎么样了。可以出动了吗?”
“还不行,当时说训练一个月的,现在才过了半个月多一些,最起码还要再十天。”
“能不能再快点,再等下去我怕赶不上了。”
“都督,急不得啊,硬拉出去也没有战斗力,再说,部队现在还没有齐装呢,有些战士连步枪都还没拿到手,让他们怎么打仗?”
“不会吧?”秦时竹大惊,“老何,军工厂怎么搞的?”
“军工厂已开足马力加班加点,实在是部队众多,生产能力供应不上,按照进度再过十天就应该人人都有武器。”何峰很无辜的样子。
“都督,也确实该多等几天,您让我们准备的骡、马数量也还不够呢。”后勤部长宁武也叫苦。
秦时竹开始挠头皮了:“怎么办呢?陆师长手中兵力不足,蓝天蔚还在休整,周羽、马占山、吴俊升在各省安定局势,没有机动兵力了啊,新兵又不能仓促上阵,难道眼睁睁看着老袁猖狂不成。”
“都督不要烦恼,既然时机不成熟,那不妨再多等几天,勉强上阵结果可能更糟。”袁金铠宽慰他。
“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峰慢悠悠地说,“军工厂刚刚研制成功了105MM榴弹炮,可以给曹锟他们一点甜头。”
“你怎么不早说?”秦时竹埋怨他。
“你不是问我步枪么,正想告诉你,让你给打断了。”何峰说,“一共造了四门,炮管长度2.34米,俯仰角:-5到43度,炮弹重约31斤,最大射程约20里,就是比较重,约有近2吨(行军状态),运输可能有麻烦。”
“赶紧给山海关运去,宁部长,你亲自保证火车运输,同时加派骡马,我就不信这4000斤的东西拿不上去。”
“是!”
“都督,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财政情况报告一下。”熊希龄有备而来,拿出了一张纸“一、从军政府成立到现在,不到20天地功夫,军费开支已超过300万,本来计划这是要用一个月地;二、人民币发行量已突破3000万元,政府承担汇兑损失300多万,据估计,市面上还有旧币1500万需要兑换,比原先预计的要多;三、……”
“慢慢来,一样样来。”秦时竹有些头痛,“军费开支增大也是正常,一来军饷有所提高,另外又制造军火,开支自然大,既不能适应形势那就提高标准,暂定500万一个月;新旧币汇兑虽有损失,但稳定了币值,也是值得的,现在纸币与银洋间地比率怎样?”
“已上升到一元纸币可兑换银洋8角7分。如果坚持九折发行,纸币币值还能有所上升。”熊希龄顿了顿又说了下去,“三、二期公债1000万已发行完毕,请问是否再安排发行?”
“继续发行!三期安排300万。辽阳集团认购一半。”秦时竹的话之所以说得如此有底气,因为日本方面的1500万日元贷款已经到位,为了保密,没有直接贷款给军政府,而是贷给辽阳。再通过购买公债转移。
“这么多啊?”熊希龄吓了一跳,“果然是都督,出手就是大手笔,财政问题看来是不用操心啦,不过最近物价好像涨了不少。”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既然没有超过军政府不得涨价两成的禁令,咱们就不要管他,倒是军饷要提高,一来可以鼓舞士气。而来也有利于士兵家属生活,我提议基准军饷上浮到9元一个月,如果没有意见,大家就这么通过吧。”
没有人反对。其实,只要财政方面的熊希龄不反对,大家就都会赞同——非常时期。军心最重要地道理谁都明白。而且各部主官悉数在场,犯不着做恶人。
“五。吉、黑两省同样采取了减税措施,又增加了军队,财政出现了缺口,本省已支援吉林100万,黑龙江40万元,吴师长、马旅长两人所部军饷也由本省开支,初步估计,到年底本省还要再支援两省500万左右。”
“照常拨付,等以后再慢慢算细帐,到时候就算这两省购买的革命公债好了。东北三省本为一体,黑、吉安定,辽宁地事就比较容易解决。”秦时竹转过头问王永江,“财政全靠公债也不是办法,税收情况如何?欠税的收了上来吧?”
“按照都督的要求,各地加大了对欠税的征收力度,已完成了五成,由于减税,老百姓很满意,没有发生新的拖欠。”王永江接着说,“两府已经撤销,相应的税收机关也厘金税卡也随之撤销,精简下来的人员我正好补充在各地地人员缺口上,吉林、黑龙江也仿效我们的模样进行了税卡整顿,贪污舞弊的情况比以前要减少了,但一下子根治恐怕还为时过早。”
“任务完成地不错。**是个大问题,等革命胜利后再全力对付,现在你的任务是回去研究研究,那些重复的、间隔距离比较近地税卡再撤销几个,方便商品流通,另外,由于币值上升,纳税时可再调整一下银钞比率,由五五对半改为银四钞六。”
“什么时候开始实行?”
“等欠税部分收到九成后就可更改。另外,你再拟定一个计划,决定明年地减税额度,老百姓太苦了,应该给他们减轻负担。”
“都督,那明年的财政缺口岂不是更大?”熊希龄立马跳了起来。
“秉三,你别激动,明年咱们把皇室地地产卖了不是有一大笔收入嘛,实在不行,辽阳方面的公债可以迟些兑现。”
“都督倒会做好人。”禹子谟笑了,“你就不怕你老丈人跟你急啊?”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出来。
“没事,再说他现在和吴议长他们在南方,也顾不上我。”秦时竹俏皮地眨着眼睛,“再说不是还有你们替我挡驾么?”
散会后,葛洪义单独留了下来。“据可靠情报。老毛子要在蒙古动手了:10月23日,俄国内阁总理大臣科科弗采夫与日本驻俄大使本野一郎会谈,要求日本不要干涉**立活动,本野就分割满洲和蒙古的可能性同俄国取得了谅解;11月1日,俄军伊尔库次克军区司令部把15000支步枪、750万发子弹和15000把军刀,运往库伦,交给正在准备行动地哲布尊丹巴集团,同时,在恰克图、乌丁斯克、赤塔等俄蒙边境地区增加部队,目前已经达到13万至15万。俄军扬言遇有必要,在旬日之内,即可调动数万兵力,集结库伦;蒙古亲王杭达多尔济与俄国取得联系后,已经赶回库伦,密谋宣布外**立,准备组成以杭达多尔济为首地临时总理蒙古国务衙门,预计于1月30日动手,公推库伦活佛哲布尊丹巴为大皇帝;老毛子和我们签订协议后,看到我们承认俄国在蒙古的特殊利益。更加肆无忌惮,越来越猖狂,甚至在黑龙江的呼伦贝尔地区也煽动独立,原呼伦贝尔副都统宋小濂报告了好几次。我已提醒马占山、吴大舌头他们注意防范,重点是额鲁特总管胜福、陈巴尔虎旗总管车和扎、索伦旗总管成德等这几个人。”
秦时竹叹了口气:“蒙古问题本来不复杂,就是王公贵族对满清政府在蒙古推行新政有点意见,但沙俄这只黑手搀和进来后,局面就复杂化了。眼下正是革命时节,蒙古大概会采取独立方式,无论如何我们要制止住历史发展的原有轨道。”
“那怎么办呢?沙俄势大,我们在山海关方向又面临清军重兵阻击,实在腾不出手来,黑龙江也刚刚安定,若是贸然动手,恐怕讨不得好。”葛洪义说了他的担忧,“要不我们先象征性地抗议一下。等革命胜利后,再找蒙古集团的晦气?”
“所以我把孙烈臣抽出来组成第六师防守洮南,为的就是防止事态严重恶化,我们不仅要象征性的,而且要在实质上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秦时竹想了想,“一方面让马占山做好作战准备。另一方面。让飞艇北移黑龙江,提供支援。蒙古方面我们暂时还鞭长莫及,但管呼伦贝尔地事还是有把握的。”
“你真想和老毛子干上一场?现在地重点可是国内革命!”葛洪义不忘提醒他。
“我没那么傻,真让马占山去进攻库伦。我只是要确保呼伦贝尔,留下摩擦的种子,以后随便找机会对付**立分子,真要是连呼伦贝尔都保不住,黑龙江的形势必将大大恶化,到时侯应付更加吃力。”
“如果能局限在呼伦贝尔境内,老毛子一时也找不到干涉的理由,那就坚持有限化方针吧。”
“要坚持不示弱、不逞强地方针,告诉马占山和吴大舌头,只打蒙人,如果沙俄首先开枪,也可以打俄军,无论如论我们不能开第一枪,这样才能在政治上争取主动。要打,就要把**立分子打痛,让他们彻底放弃独立梦。”
“就这么办!”葛洪义突然很神秘地凑到秦时竹地耳边,“根据腾龙社的报告,有人在策划对你地暗杀,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细节。”
“哦?”出乎意料的是,秦时竹并没有很惊讶,仿佛自我解嘲般道,“我也成为有价值的目标了,不知道在杀手那里地价码是多少?”
“亏你还笑的出来,嫂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担心?”葛洪义埋怨他,“你就这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难道也想作吴禄贞不成?”
“我开玩笑的嘛,千万别告诉你嫂子,免得她为我担心。腾龙社要赶紧行动,尽快找出幕后黑手,摸清具体情况。”
“你猜是哪方面人会对你下手?”
“不是袁世凯么就是朝廷里那些满族亲贵。”秦时竹满有把握地说,“现在我已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他们必然欲除之而后快。”
“你想地太简单了。”葛洪义摇摇头,“你忘了还有第三种势力。”
“第三种势力?不会吧,我虽然不是革命党,但也在参加革命,革命党还不至于对我动手吧?”秦时竹不解。
葛洪义却仍然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