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门一开,朱雨深发现是本寝室吴大军的性感女友小白。朱雨深把小白让进屋后,有点魂不守舍的。因为他毕竟偷吃了人家的东西,哪怕是人家吃剩的饭菜也好。
要命的是,小白说她刚才是在这里和几个人一起吃饭的。她的包忘在了吴大军的床上。她从上铺的床上拿包时,眼睛扫视了一下桌子上的剩菜。然后,她不怀好意地看着朱雨深,坐到了他的对面。她摇了摇头,说:“朱雨深,你还恶心啊?你怎么偷吃别人吃剩下的饭菜?你的素质也太差了吧!本来嘛,我们寝室的男人婆还说她喜欢你呢。她长得又老又丑。现在看来,她配你这个素质差的人,你还是占便宜的。”说着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自从小白的眼睛在桌子上扫视时,朱雨深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当她涂的血红的嘴唇说出骂他及取笑他的话时,朱雨深表情颓废地靠在墙上。
关于那个男人婆,朱雨深对她还是比较熟悉的,她是邻班的女生。她人长得黑,留着男式的板寸头,外表又显得老气横秋。第一眼见到她,让人很容易把她的性别搞紊乱。
朱雨深绝对没有想到,小白今天居然话说得这么难听,让他无地自容。随后他感觉吃进的东西在往上涌。他便一口气跑到后山他干活的场地,呕了几下,吐出了一些吃进的东西。然后他的两腿发软,就势瘫坐在山坡上。
他看着前方远处的公路上车流不息。那是学校通往市区的公路,寒暑假里他就是从这条公路去市里返家或来校的。他觉得走在那条路上的人都比自己幸福。由于没钱,他吃饭都不能保证,还能从那里去市区干什么吗?现实条件再次嘲笑了他、桎棝了他。
此后在宿舍里,朱雨深总是害怕别人提及他偷吃剩饭剩菜的事。因为他知道,以小白的脾性,一定会把这事搞得满城风雨。所以一有空,他就遛出寝室或教室去。这也正好可以安心地在外面学习。
中专的课程比较轻松。然而文学专业的自考大专有十几门课程,如一次报考三四门,书就够多、够让人看的了。晚上十点钟熄灯后,朱雨深还在走廊里借着灯光看自考书。等到进宿舍后,他几乎每次都发现室友们都睡着了。这之前,他们已经把牛皮吹上了天,吹累了就呼起来了。朱雨深进来后轻手轻脚地脱衣服上床,倒头便睡。这样既不用再遭受他们无聊至极的言语污染,也可以获得不错的学习效果。
此后,朱雨深一直努力干活、刻苦自学,而且凡事都陪着小心。他终于获得了理想的成绩,也被大多数人认可为一个好学生、好人。倒数第二学期时,朱雨深已经修好大专课程。这样一来,他中专还没毕业,大专就已经毕业了。一时间,他成为了很多人议论的焦点。说他优秀的人有;说他瞎费劲、这些成绩啥用都没有的人也有。朱雨深早已心如止水,他继续报名,开始了本科段的自学。
在他中专三年级时,全校掀起了空前的自考热。有低年级班的班干部到自考协会里来请朱雨深到他们班,作有关自考经验之谈的讲座和文学讲座,朱雨深欣然前往。经过充分的准备,他绘声绘色在讲坛之上大肆发挥自己的口才,让才华漫天飞舞,从而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听过他讲座的学生中有人还当面对他说:我好崇拜你哟!而有些女生更是喜欢以抛媚眼的方式来对待这位才子。她们以为自己的眼球就如古时候大家闺秀手中的绣球一般,适当的时候她们会向外抛出。抛向你时,你稳妥地接住了,那将是件美不胜收的事。但是不管绣球也好,眼球也罢,朱雨深是不想接了。他也接不了。他想,能挽回一些自尊就已经是自己的造化了。
但最后一学期发生的事,又把朱雨深从辛苦建立起来的心理高位拉了下来。
开学后不久,朱雨深一如既往地在图书馆看书、写作。一个周末的晚上八点多钟,当朱雨深回到寝室时,发现本班四个寝室的男生没有一人在寝室,整幢大宿舍楼开灯的房间寥寥无几。
因为是才开学,同学们例行的规矩是出去聚聚,搓几顿。这些活动基本上早已把他撇在了一边。因为每次会餐,朱雨深都因为囊中羞涩而不参加,破坏了集体的团结。他甚至还偷吃过他们的残羹剩饭,可谓又寒酸又恶心,这种人还叫他干嘛?
所以朱雨深经常一个人守在宿舍里就在所难免了。他躺在床上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室友们经常外出,房间里空空如也,反而给他造就了好的学习环境。朱雨深把枕头垫得老高,刚惬意地看完一篇文章后,听到走廊里咚咚地响。随后见到本班的女生马靓,她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马靓进门后定了一下神,骂道:“人都死哪去了?朱雨深快,快去女生宿舍,胡维佳疼得不行了。”
朱雨深放下书,跟马靓一道小跑着去女生宿舍。路上,朱雨深叫马靓赶快去校门口叫辆车到女生宿舍门口来。他一路狂奔到女生宿舍门口,跟看门的老妇女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上到胡维佳的宿舍。整幢女生宿舍楼也空空如也,怪不得马靓找不到人了。
进入胡维佳宿舍后看到她正在床上滚着、叫着。朱雨深没加考虑,直接走上去横着抱起了胡维佳,就大步往外走。由于胡维佳体态丰腴,朱雨深又长得清瘦,所以抱到宿舍门口时,朱雨深已累得喘不过气来。他顺手把她放到了马路边的木凳上。这时,他看见胡维佳表情万分痛苦,脸上满是汗水与泪水。
焦急地等了一会儿后,一辆面的开到了他们面前。马靓开了车门,朱雨深赶忙把胡维佳抱上了车,他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马靓就跟朱雨深说:“今天我们宿舍的人出去聚餐。吃到一半时,胡维佳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然后拽着我一道回来了。我当时原本有点不情愿。但回到寝室后,看到胡维佳疼得缩成一团,顿时吓坏了。我就赶快去叫人。女生们都不在,只有看大门的老太婆在,那人也起不了作用。我这才急忙跑到男生宿舍找人。先找到本班三楼的三个男生宿舍,却一个都没有。我又焦急地跑到411宿舍,幸好有你朱雨深在,不然就完了!”
关于找面的的事,马靓说也好悬,因为校门口就剩一辆车了。如不是她跑着抢先一步,车子就被一对男女叫走去市里了。
朱雨深也觉得事发突然,也幸好自己回来的早,不然马靓一人真是忙不了。马靓叫司机开快点去城西离校较近的二附医院。在车上,胡维佳疼得不断抓身边的朱雨深,然后又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只要车子颠一下,她就“哎哟”一声叫出声来。朱雨深抱着她,感觉犹如抱了一个软体动物,到处软绵绵的。那感觉比较好,他不自觉地用右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与发梢。
几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医院门口。马靓付钱下车后说马上去打个电话给胡维佳的父母还有班主任老师。朱雨深再次吃力地把胡维佳抱进了医院。经检查,确诊胡维佳为急性肠梗阻,需要马上动手术。医生说,如果再迟点送来,情况就不妙了。在胡维佳家人来医院之前,朱雨深义不容辞地在医院照顾她。
胡维佳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同学们在这段时间都轮流去医院看望过她。有人还去过两次。后来,朱雨深觉得自己免不了也要去一次。他没有什么余钱,就买了十几块钱的水果来到二附医院。
走进她的病房后,朱雨深看到桌边及床头柜上下都放了不少营养品及高级的果蔬之类,他猜这肯定是同学们或胡维佳的亲戚们来看望她时买的。他以前听说过胡维佳的父亲是村委会主任,母亲是幼儿教师。她在家里是独生女,平时她的生活条件比较优越。果然,她住院了获得了来自多方的关爱。朱雨深想如果是自己住院,那将是迥异于此的一片萧杀与冷清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