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回到湘军的驻地之后,立马将湘楚两军的将领都招来了议事大帐,他要与大家商议应对之策.
“各位,今天邀大家来,有一事相商.”李鸿章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了当地道.
“军师,出了什么事吗?”骆秉章见李鸿章一脸的凝重,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李鸿章点了点头.
李鸿章虽贵为前线大军的主帅,但在湘军之中,在他的这帮老兄弟当中,他从不以主帅自居,而他的这帮兄弟也没拿他当外人,也一直沿用旧时的称呼,叫他军师.
“严重吗?”骆秉章又接着问.
李鸿章又点了点头.
“军师,兄弟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大家商量着拿个主意.”骆秉章见李鸿章如此,知道他一定是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否则,以李鸿章的性格,他断然不会如此.
“出大事了.”李鸿章皱着眉头道.
“是否与今天皇上所颁圣旨有关?”骆秉章猜测到.
大家都知道朝廷有旨意来,他们也大概能猜度到旨中之意,因而,大家心里明白,李鸿章的这主帅之位可能要不保了,所以,他们还以为李鸿章是为了这事伤神.
“军师,其实做不做主帅有什么关系,就是皇上任命僧格林沁为帅又怎么样,那还不是个虚名,我们又怎会听从他的调遣,而且,我们也只听军师一人的,军师又何必为这主帅一事如此烦恼.”湘军将领胡林翼道.
“是啊,军师,我们都听你的.”罗泽南也道.
李鸿章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面前的众兄弟,他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明白这帮兄弟心底的想法,也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可是,眼前之事却是事关老师的名节与安危,他该怎么办?
“各位将军,兄弟,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忧心的不是主帅之事,而是恩师之事,今天朝廷有令,要严办恩师,理由是投敌叛国.”李鸿章语气沉痛地道.
仅仅是简单地将此事从嘴里面说出来,都让李鸿章感到十分的难受.
“什么?放屁,这是谁在放屁呀,怎么可能,大帅会投敌,简直是无稽之谈.”曾三听后,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是啊,军师,我们都是跟随大帅的老人,大帅的性子,大家都是了解的,这朝廷是不是搞错了.”罗泽南也不相信.
“军帅,我们可不能让朝廷这样将屎盆子扣到大帅头上,我们一定要为大帅讨回公道.”曾国藩的胞弟曾国荃可不容别人诋毁他最尊敬的大哥.
“是啊,军师,朝廷这样做,不就是没把咱湘军放在眼里吗,可是,他们也不想一想,他这样做,我们这几十万湘军将士能同意吗?”彭玉麟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军师,你就发个话吧,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罗泽南道.
“各位,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我已当着恭亲王与僧王爷的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们是不愿意看到他们这样做的,但他们却不同意我的说法,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李鸿章叹了一口气道.
“皇上的旨意又怎么了,如果他们想动大帅,就是天王老子,那也不行.”曾三态度很坚决.
“三儿,各位将军,骆先生,我思之良久,将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做了仔细的分析,我认为,我们不能光凭血气之勇行事,更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来,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也是大帅不愿意看到的,我们如今正与太平军相持,如果内部再生矛盾,那不是给太平军可趁之机吗?相对太平军而言,此乃我们的自家事,还得在家里面解决,所以,我们要三思而后行,当然,我也不是说朝廷讲的就都是合理的,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而是我们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妥善地处理此事.这也是我头疼的原因.”李鸿章伸出双手按了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有点苦恼地道.
“除了听命,就是硬抗,要想两全其美,很难啊”骆秉章也没好办法.
“照我看,就不用想了,就给它来硬的,咱们可以趁机将僧格林沁抓起来,将他的兵权夺了,再统率大军去与太平军决战,将大帅救回来,那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曾三的想法很简单,很粗暴,但也是一个选项.
“不行,绝对不行,这与反叛有什么不同,如若行此一事,我们将再无回旋的余地,就是大帅在此,想必他也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李鸿章摇了摇头,并不支持这种做法.
“反叛就反叛,怕什么,为这样的朝廷卖命,我觉得不值得.”曾三的话说的很露骨.
“三儿,你这话就扯远了啊.”李鸿章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是啊,三儿,还没到那一步.”骆秉章也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朝廷这样不公地对待我们大帅?”曾三气不打一处来,他气鼓鼓地道.
“非也,我们必须想办法,但前提是走正常途径,诏书上不是说,大帅已经投降太平军了吗,那我们就找出证据来证明,他们搞错了,大帅并没有叛国,那些只是他们的诬陷之词,而且,我们还要找出这背后的诬陷之人,从而彻彻底底还大帅一个清白,如果我们因此事就反叛朝廷,那不但是坐实了大帅的罪名,而且还会令大帅的名誉再次受损,如若是这个结果,那它日就是在九泉之下,我们也没有脸再去见大帅.”李鸿章没有因曾三的话而恼怒,而是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曾三将军,军师之言甚是,我们可不能光顾着自己爽快,而误了大帅的名声,那就罪莫大焉了.”骆秉章是极聪明之人,他也明白了李鸿章的良苦用心.
曾三余怒未消,板着脸不说话.
“军师,你的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上哪儿找证据去,又上哪儿去找这诬陷之人.”曾国荃虽说不反对李鸿章的做法,但他认为要做到这两件事,那是比登天还难.
“没错,此事很难,非常之难,但再难我们也必须做,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还大帅清白的办法.”李鸿章目光坚毅,看起来,他决心已下.
“我也赞成军师的意见.”骆秉章对李鸿章表示了支持.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罗泽南道.
“这就是我请你们大家来的原因,此事滋事体大,需要我们大家群策群力地想办法,非一人之力可为也.”李鸿章道.
“那是不是说,我们暂时无法改变朝廷的做法,我们只能暂时默认朝廷强加给大帅的反叛之名,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期盼有朝一日,可以为大帅沉冤昭雪.”罗泽南沉重地道.
“基本上是如此.”李鸿章道.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最尊敬的大帅将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遭受不白之冤,被不明真相之人当成是叛徒,那可是比杀了他们都还令他们难受啊,如果曾国藩本人知道了此事,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李鸿章知道大家沉默就代表大家已经认同了他的说法,那他就更加不能令大家失望,他要竭尽全力,想尽办法,将这背后的事情调查清楚,还给他的恩师一个清白,给大家一个交待.
李鸿章想,要是能与恩师见上一面,当面与他谈一谈,很多事情也就好办了,但是,这事也难啊,他是没可能见到他的恩师的.
李鸿章同样知道,经此一事,湘军的前途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被有心之人善加利用,那湘军之形势将急急可危,他的老师一生的心血将会毁于一旦.他暗下决心,就是拼死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多事情,千头万绪,现在全部都落在了李鸿章一人头上,李鸿章真是感到压力山大.
“军师,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步,那我们大家也无话可说,你说怎么办吧,我们大家都跟着你干.”曾国荃这位曾家人代大家表明了立场.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就将大概的布署与大家说一说,大家再来做一些补充.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坐的九人可分为三组,每一组三个人,各自负责跟进一件事,然后再视事情的进展,逐渐调整我们的具体安排.我,胡林翼将军,罗泽南将军为一组,负责寻找证据,证明大帅的清白之身, 彭玉麟将军 曾国荃将军。曾三将军为另一组,负责想办法与身陷在太平军中的大帅接上头,看看是否能有什么办法将大帅救出来,如能将大帅救出来,那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而骆先生,刘坤一将军,江忠源将军则为第三组,负责查找背后的诬陷之人.时间紧迫,事情繁杂,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将这些事办好,办妥.”李鸿章慎重地道.
“军师,你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懂了,但我还想补充一点.”骆秉章听完,道.
“骆先生请说.”李鸿章道.
“如若明天僧格林沁与恭亲王就将曾大帅之事晓谕全军,而全军将士又不明就里,误以为朝廷诬陷僧大帅而引起兵变,那此事又该当如何处置?”骆秉章担忧地道.
“骆先生所言甚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详,那骆先生有什么建议.”李鸿章道.
“想我们湘楚二军,都是曾大帅与左大帅的亲信子弟兵,追随两位大帅出生入死,彼此之间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所以,我认为,我们只要事先将相关的真实情况向众将士说明,取得他们的谅解,让他们不要相信朝廷的虚妄之言,再凭借两位大帅在军中的巨大威望,我们应该可保军中无事.”骆秉章建议道.
当骆秉章说起左宗棠时,神色不免黯然,心中略感苦涩.他们现在至少知道曾国藩是深陷敌营,可左宗棠呢,却是音讯全无,不知身在何方,他有时想想,真觉得自己这个楚军智囊可谓是一无是处啊.
“对,没错,骆先生此法甚妙,那具体应该做何安排呢?”李鸿章没有留意骆秉章的脸色变化,急切地想知道如何应对骆秉章所说的问题.
“我们立即分头行动,将各营的将佐都召集起来,向他们开诚布公地说明此事,并让他们回去分级向下面的士卒认真解释,说明真相,我想,大家是能够理解的.”骆秉章道.
“好,此事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今天我们就议到这,现在立马去办此事,其它事情稍迟一点再说.”李鸿章道.
“此言甚是.”骆秉章道.
于是,众将都立马回去,准备分头按抚全军将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