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凉军彻底摆脱关东联军的追击威胁,停下脚步休息时,这天也已彻底黑了下来。头顶之上,繁星点点,一弯弦月高挂天际,似乎一切都与昨夜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今夜对西凉军上下来说,却已和昨天完全不同了,他们已经从即将获胜者沦为了败军残兵。
七八万的大军,目前能凑到一起的不过三五千人。而且个个都身上带伤,有些人跑得连兵器都已没了,这就更显得他们有多么的狼狈了。当看到这些情况后,本来就脸sè发黑的董卓更是大受刺激,脸sè黑得都要滴下水来了。
“怎么会这样的?不过一rì工夫,我jīng锐善战的数万西凉jīng兵就全线溃败了……”他的心里忍不住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再看左右陪伴的将领,就更显得不满了。
这些将领们的反应倒是极快的,在如此乱境之下,李榷、张济、胡轸等将领都紧随董卓跑了出来,这也是西凉军全无招架之力的其中一个原因所在了——所有人马的指挥者都不在军中,当大军受到攻击后自然反应不及,从而彻底被关东联军给打散了。
不光是这些将领随董卓出来了,连之前被刘关张逼退导致大军登时崩溃的吕布也在场,还有之前受了军棍,似乎连马都上不了的华雄居然也在。当董卓看到他二人时,脸sè就更加的不善了,不过因为现在才刚定下心来,却也无意追究什么。
“主公,接下来我们却该如何是好?”张济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东边,那里已经被关东联军给彻底控制住了,而洛阳失去了虎牢关这道门户之后,恐怕也难以抵挡敌军的攻击。更要命的是现在西凉军伤亡惨重,都不知有多少人还能再战。这一切的问题都需要立刻解决。
董卓也被这话给问住了,刚才他一心逃命,这些将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细想。可现在身处安全之地,这些关键的问题就不得不来面对了。是啊,接下来他们却该如何是好,是收束人马以待还击呢,还是赶紧返回洛阳准备下一轮的战斗?又或是走另一条道路,离开洛阳,去离西凉更近些的长安城。
董卓的沉默,让众将的心情更是沉重,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发表自己意见的。这时,马越终于开口了:“主公,各位将军,其实大家也不必太过灰心,今rì我们虽然败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就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只不过,这洛阳我们是不可能再守下去了。”
“嗯?仲凌可是有了什么主意了么?”董卓连忙问道。此时他正需要一个幕僚来为自己提出建议,看有没有办法把失败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主公个诸位将军担心的兵力问题,我却不怎么担忧。虽然这一战我们只剩不到五千人马,但是多半人马不过是被冲散了而已,关东联军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虎牢关下的。只要主公回到洛阳,登高一呼,这些散去的人马就会重回主公麾下。
“当务之急还是朝廷之中会因此战失利而生出种种变数,只怕郭氾将军在洛阳很难镇住局面,所以主公必须立刻引兵回去,如此才能保证我们手中最大的势力不会出现问题。
“另外,在下以为回洛阳去只是暂时的,我们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迁都,从洛阳迁往长安,如此才能保住主公的权势和大义不失。”
“你是要主公放弃洛阳?这如何使得?那可是都城所在,一旦弃城,必然会导致民心和军心的涣散,到那时……”张济听了马越的话后,立刻大摇其头,表示反对。
马越早知道有人会提出反对,就立刻道:“倘若是之前,在下也断不会做出如此有损主公威名的建议。但今时今rì,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舍弃了。
“虎牢既然已经被敌军所下,我们再想夺回来显然是不可能了。而虎牢乃洛阳东边的门户,现在大门敞开,洛阳自然更守不住。所以在下才以为我们不能再守洛阳,而该当机立断,前往长安。而且,在下相信,一旦让关东联军取下洛阳,整个局面反而会对我们有利。”
听马越说了这么多,董卓也不由得沉吟了起来,半晌之后,终于点头:“仲凌所言也有几分的道理。不过,现在谈离开洛阳迁都长安还为时过早,我们先回洛阳,然后再徐图后计。今rì一番苦战,你们也都辛苦了,各自下去休息吧,明rì天亮后,我们便立刻赶回洛阳!”
“是!”众人答应之后,方才散去。这些人的面上都是忧心忡忡的,显然这一夜他们一定不可能好生休息了。
马越告辞之后,却没有去自己的帐中休息,而是转身来到了最边上的一处小破帐篷跟前,这里便是华雄休息的地方了。因为之前的败绩,让他在董卓帐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现在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众人对他的冷淡态度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威胁了。
此时,华雄正半靠在战马边上,吸着冷气看着漆黑的天空。他能从乱局里跑出来已经费了最大的努力,如今身上的棒创又再度迸裂开来,可是已没有军医为他敷药了。
“华兄……”马越走了过来,对他一抱拳。
“是马公子哪,请恕在下有伤在身就无法多礼了。”华雄忙拱手回了一礼,脸上却是难以抹去的深深忧虑。
“华将军果然了得,身上有伤还能得以脱身。不过……华将军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恐怕杀身之祸已不远了。”马越微笑地说出了一番耸人听闻的话来。
但华雄却并不诧异,只是苦笑了一声:“这点我早想到了。要是此番主公能够获得胜利,我之前的两次败绩他却不会追究。可眼下却是……只怕我便是那代罪之人了。不过,既然战败的确是我之过,那我华雄也甘心承受一切。”
马越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得出来,华雄虽然是这么说话的,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多有不忿的。因为他早已知道前番青石硖自己为什么会被偷袭了,所以真要论责任的话,恐怕董卓自己的责任还要大上许多。
“华将军就真这么甘心就死么?”马越坐到了华雄身边,和他一样看着天空道:“你有着一身过人的武艺,自然也有一腔的抱负,难道就想这样一死了之,做他人的代罪羔羊?”
“我……即便我不甘心,那又能如何?”华雄想否认,但最终却还是没能昧着良心说自己甘心就死,只不过这话里还是有着几分的无奈。
“既然你我朋友一场,我自然不会眼看着你被人所害了。到时,在下必有办法保你xìng命!”马越回头看向华雄:“不过等到那时候,只希望将军能信任我!”
被马越这么郑重其事地盯着说话,让华雄也有些紧张起来了。其实他已隐约猜到了马越即将做什么,但心里却不愿意去承认。在踟躇了一番后,终于点头:“你救我多次xìng命,我自然该报答于你。只要你传下话来,我一定尽力去做。”
“如此,那我也可以告诉将军一句话,没有人能伤害到你!”马越说着,便起身而走。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自然不必在此逗留了。而华雄在目送他离开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选择怎么做。
马越从华雄这里离开后,依旧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失落之人——吕布的跟前:“奉先兄!”
吕布看到马越到来,却并不意外,笑了下道:“这回真让仲凌给说对了,我自以为可以战胜所有的敌人,却没想到还是落得如此地步。”
“他们不过是倚仗人多而已,其实根本不能说是将军的过失。在他们连续派出将领来战你时,主公就该另遣人来换将军出战,可他却没有。所以真要论起来,这次兵败的责任多在主公身上。”
“可是,他却不可能自承错误的。”吕布冷笑道:“刚才他看我和华雄的目光里就带着好几分的冷意,只怕回了洛阳,我和华雄的处境都会很不妙……”
“是啊,在下也看到主公对你二人的冷淡了。不过,因为如今局势不稳,他才没有急着发作。”马越点头:“却不知奉先兄你有什么打算。”
“你此时来见我,想必已经想到如何指点我了吧?”吕布笑了一下,随即又看向了马越:“不过有一点我很是奇怪,你马仲凌深受主公信重,却为何肯帮我和华雄呢?听说你父兄马腾和马超皆在西凉有不小的势力,你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你已对董卓生出异心了?”说到这里,他双目之中猛地shè出两道jīng光,紧盯着马越不让他有丝毫的回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