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雅骚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怒放的生命

雅骚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怒放的生命

作者:贼道三痴 分类:言情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01:00:37 来源:笔趣阁

五月初四凌晨,绿梅诞下一子,啼声洪亮,张萼母亲王氏有张萼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有了孙儿,虽是庶出,也是大喜,即命张萼写信向在京的父亲张葆生报喜,又与张萼妻祁氏商量,立绿梅做了侧室,算是有个名分了——

六月二十二,张萼之父张葆生从京中通过急递铺传回家书,带来一个确切的消息:今年浙江乡试的主考官果真就是五年前庚戌科探花钱谦益。

张原自王提学提醒他说钱谦益极可能主持乙卯浙江乡试,便开始做准备了,不仅读婴姿师妹帮他找的钱谦益八股集子,更请宗翼善帮他去常熟搜罗钱谦益的诗文,他要全面了解钱谦益的学术思想和诗文风格,就在张萼收到京中来信的次日,宗翼善也从常熟赶回来了,带来了一叠钱谦益的诗文稿子,有的是刊刻的,有的手抄的,总计不下二十万字,把钱谦益十五岁时作的《留侯论》都找来了——

七月下旬就要启程去杭州,只有个月专心学习的时间了,张原现在名声在外,每日访客不断,有请教作文秘诀的、有要寄献田产的、有投身为奴的、还有请张原出面说情的……让张原学习很受干扰,今年绍兴的暑天又格外炎热,读书作文,汗流浃背,穆真真给他扇扇子,一面自己擦汗,天气真是热得邪门,所以当大兄张岱来约他去玉笥山天瓦庵消暑读书,张原即欣然同往——

六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张原暂别二老和娇妻,骑白骡雪精,带了来旺和武陵,与大兄张岱还有周墨农、祁彪佳一行十余人出稽山门、过大禹陵、上到玉笥山半山的天瓦庵,天瓦庵并非尼庵,是一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小庙,庵中长老是山阴张氏本家连同庵里的七个僧人都由西张供给衣食,等于是山阴张氏的家庙——

天瓦庵往上就是极险峻的螺丝路通往香炉峰顶,左临深谷,寺前寺后满是高槐深竹又且地处玉笥山西南麓,天晴日要到巳时后才会有日头晒过来,而到了午后申时初,日头又被香炉峰遮住,所以天瓦庵极是荫凉,张元汴、张汝霖都曾在此避暑读书—

张原一入山门绿荫中,就觉暑气顿消赞道:“果然是盛夏读书的好去处。

挑着行李的能柱、来旺几个健仆汗流浃背,在山门前歇下担子擦汗,大呼“凉快”。

张岱笑道:“燕客也想来,被大父骂住了,说他是害群之马,会耽误我们备考,不让他来。”

周墨农、祁彪佳皆笑。

张萼是纳粟监生,没有参加乡试的资格只有在国子监毕业后做个不入流的小官,张萼自然是不耐烦去做那俗吏的,按规定他今年还要继续去国子监就读但张岱、张原不去,他一个人也不想去——

天瓦庵长老还山先一日已经让僧人将五间客房洒扫干净,专等张岱几人到来,这时便安排众人住下,并说酒肉不禁,只不要在大殿上菩萨面前吃喝就是了,张岱道:“我等只跟着还山大师茹素,洗洗肚肠,肉食者鄙嘛。”

还山长老笑道:“使得,使得小庵的素菜也还吃得。”

这样,张原就在天瓦庵住下,每日上午、下午读书、作文,夜里一道评议日间作文、交流心得,作文的安排完全照乡试的三场,三日一轮首日作制义七篇,其中四书题四篇、经义题三篇,四书题每篇两百字以上,经义题三百字以上,七篇总计不少于两千字,规定如此,但写起来往往不止两千字,三千、五千都有,必须在一天时间内完成,明代乡试与清代乡试不同,一场只考一天,清代是一场考三天,所以对一般士子来说一天作七篇文用时是很紧张的了,但张岱、张原、祁彪佳都是出了名的捷才,周墨农稍斟酌,但也不慢,上午三篇、下午四篇,犹有余暇—

次日则作判词五条,用骈骊体,每条百字左右,另再拟诏、诰各一篇,不少于三百字——

第三日试策,作五题,长短不限—

每天夜里,四人围聚在一起互评作文,评一人的作文时,另三人就分别担当房官、副主考和主考,要写批语,连续三日作文之后,暂停一日,这日专门研读钱谦益的诗文,主要是张原开讲,钱谦益的这些文稿张原已经全部读过,张原总结的是:钱谦益的学术思想特点是穷经学古,具有回归学术本源、经世致用、重建纲常等内涵——

不管日后钱谦益是不是头皮痒、水太凉、是不是临终悔恨没有死在乙酉日以全名节,现在的钱谦益年方三十四岁,才气横溢,胸怀大志,欲以两汉学风来纠正当今空谈肤泛的风气导致的学术蛊坏、世道偏颇和国事不振——

通过对目前搜集到的钱谦益早期诗文的研究,张原对钱谦益的思想倾向、文风喜好已经有了深刻了解,钱谦益的思想极其博杂,无书不读,既宗两汉,却又受阳明心学、佛经、道藏和先秦诸子的影响极大,诗文能突破复古派的僵化模仿、竟陵派的狭隘和公安派的浅薄,文风淹博雄厚,能把铺陈学问和抒发性情很好地结合起来,纵横曲折,奔放恣肆,钱谦益在诗上用力尤勤,揣摩唐宋名家,转益多师,很善于学习,钱谦益的诗名列江左三大家之首,名不虚传——

山中的日子过得极慢又极快,早起看晨岚舒卷,山中雾气在注目间不知不觉消散殆尽,晚看落日红霞,看着那云霞变在香炉峰上空变暗、变灰,好似一炉炭火在慢慢冷却,那暮色一点点降临、笼罩,夜风微凉,时光偷转,这就二十多天过去了——

张岱四人都觉得这次天瓦庵读书受益极大,所以七月十四下山过盂兰盆气,七月十六又上天瓦庵,相约再作两轮文章,二十四日再下山准备去杭州——

七月十八午后,张原在僧舍西窗下作策论窗外槐竹的绿衬着日光映进来,扑面临头,受用一绿,绿得清凉绿得剔透,笔尖下流淌出的一个个小楷字也作鲜碧色—

张原在愉快清凉的心境中下笔如飞,申时末,作完五篇策论,看大兄枨-岱和祁虎子,还在作第三题,周墨农更慢才开始作第二题

静极思动,张原收起纸笔道:“大兄,我上香炉峰顶看落日夕照去了。”

张岱正专心作文,随口应了一声。

张原喝了一碗凉茶,带了武陵出了天瓦庵,经螺丝路向香炉峰顶攀登,这螺丝山道有近千级石阶,山道一侧是悬崖峭壁岩突兀,颇为险峻—

螺丝路一绕,转到玉笥山东面的半月岩槐竹掩映的天瓦庵黄墙黑瓦看不到了,在半月岩下方,大片大片的翠竹绵延往下铺展百余丈,一条山涧在竹林间忽隐忽现,斜阳映照,竹林滴翠,那山涧仿佛就是竹林翠色汇聚成的,再往下,松峡石麓,古木红叶间有亭台楼阁,檐尖高出林皋——

张原忽然对上香炉峰看落照失去了兴趣,对武陵道:“小武,我们到那竹林山涧去玩玩。”

武陵一看,喜道:“那是王老爷家的避园——”看少爷没搭腔,心道:“少爷岂会不知道少爷是想去看他的婴姿师妹了吧,不会这么巧,师妹也在那园子里吧?”

武陵装作兴致勃勃道:“好,去山涧边玩玩,还可以游泳。”

在武陵心里,对少爷与王婴姿小姐的《西厢记》还存着期望,王小姐十八岁了,就因为少爷的缘故而不肯谈婚论嫁,王小姐很痴情哪,不过怎么办呢,王小姐不是王微姑,棘手哇,不过先“西厢”一下似乎也不要紧吧——

武陵跟在少爷身后,小心翼翼从螺丝道岔下,向竹林山涧方向走下去,没有路,山坡很陡,好在大大小小的竹子密集,两个人就象猿猴一般从上一株竹子扳到下一株竹子,一路吊着竹子往下,临到山涧边,山坡突然平缓下来,两个人手臂和脸颊都被竹梢扫出血痕,出了一身汗,互相看看,都是哈哈大笑,觉得很痛快。

这片竹林就是前年春张原与王婴姿挖笋之处,竹子生长得很快,已无法分辨王婴姿扶竹大哭的那株竹子是哪一株了,春来未挖取的竹笋长成了一竿竿青翠可爱的小竹子。

来到山涧边,回首朝香炉峰看,竹林翠梢之上,一轮红日早已落在了山峰之后,估摸着现在应该是酉时二刻自鸣钟五点半的样子——

张原在山涧边捧水洗脸,忽道:“小武,我们游水去避园,再绕路回天瓦庵如何?”

武陵道:“好极。”生长绍兴水乡,对水天生亲近,这山涧之水清澈见底,能小鱼在涧底石头间倏忽游动,让人很想到水里象鱼儿一般游动——

张原摘了方巾、脱了礻彡和袜履,上身精赤,下身是及膝裤,回头看武陵,还是儿童游泳的习惯啊,脱得精光,不禁失笑——

见少爷笑他,武陵又赶紧把短系上,学少爷的样子把衣服和袜履包在一起单手举着,淌入山涧——

今年绍兴又有旱相,立夏以来只下过一场雨,这山涧也清浅,水才淹到膝盖,不过往下游走了十来丈,水就到胯部了,再走了数丈,水齐腰,整个身子干脆扑进水里,只把脑袋和举着衣履的左臂露出来,顺水向下面游去,准备到避园那处临溪的木阁上岸——

山涧一折,那座山阁在望,且慢,阁边临水木台坐着的是谁?

武陵眼尖,认出那就是王二小姐,心里大叫:“有缘,有缘,这王二小姐好似专在这里等我家少爷,对了,少爷该不会真是和王二小姐约好的吧,那我小武得知趣,要回避,好让少爷方便行事。”

武陵便就近攀住一块岸石,止住身子,看着少爷手托衣履,好象送礼似的顺流而下游过去了—ˉ—

王婴姿与姐姐王静淑还有母亲和三个幼弟自上月二十五入伏,就一直在避园消暑,王婴姿每日读书、作文、吟诗、绘画、弈棋,还有,就是在山溪边垂钓,山涧从竹林双泉交汇潺潺而下,到了这水阁前水势平缓幽深,最深处超过了五尺就有各类鱼儿藏身——

黄昏,夕阳落到了香炉峰后,竹林浓翠,山谷氤氲暮色开始凝聚,王婴姿与姐姐两个坐在临水木台的竹椅上,一边垂钓,一边闲话,一个木盆放在一边,半盆水,水里有鱼有四、五尾,都是三、四寸长的,黑鲫鱼、白鲢鱼,鱼脊摇耸,正绕盆团团游走,以为游得快就能逃脱——

王静淑笑道:“王婴姿十八,姜子牙八十,都是闲来垂钓碧溪上敢问可曾乘舟梦日边?”

王婴姿道:“大明朝不要女首辅,不然我可以梦一梦。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是李白的两句诗上句指的是姜子牙,下句指的是伊尹,这二人都是开国重臣——

王静淑道:“那么张介子可以梦一梦,就不知他垂钓否?”

王婴姿笑道:“介子师兄备考乡试,哪能如我们这般空闲。”

王静淑有些内急,便将钓竿一端压在鱼盆下,笑着起身道:“我先进去一下,竿子放在这里,你帮我照看,有鱼上钩就提上来。”

王婴姿笑道:“姐姐这是愿者上钩吗。”

王静淑一笑娉娉婷婷的踩着栈道去了。

王婴姿看着姐姐的背影,心道:“姐姐也才二十三岁,花枝一样的人呢,也不肯再嫁,是为陈姐夫守节吗,姐姐说不是姐姐与过世的陈姐夫感情并不深,只是不想再去赌那一把了——”

王婴姿望着小溪对岸的一块很象卧狮的白石痴痴出神,忽觉钓竿丝线往下一坠一坠,凭手感,这上钩的鱼儿不小,赶紧欠身往木台下一看,却见水面露着个脑袋,一手还托着一个包袱,起先大吃一惊·随即认出这是介子师兄的眉眼,又惊又喜,起身道:“介子师兄怎么会在这里?”一边问话,一边向木台边沿走了两步,却忘了她姐姐的钓竿横在地上,她一脚踩在细圆竹竿上,竹竿滑动,竹竿并非笔直,这一转动,另一端就将木盆撬翻,木盆里的水流了一地,几条小鱼活蹦乱跳,有一条鱼跳进了王婴姿裙子里—

这都是一瞬间几乎同时发生的事,王婴■见到张原又惊又喜,鱼儿入裙,在裸腿边扑腾,心慌意乱,踩竹竿踉跄了一下,本来还不至于栽到,却又有一条鱼乱蹦乱扭,正好垫在她鞋底,偶然中的必然,滑倒的王婴姿就往木台外栽下去了——

张原双足踩水,一手托衣履,一手轻扯王婴姿的钓线,仰着头刚问了句“师妹垂钓有何收获”,就见王婴姿跌跌撞撞惊叫着从六尺高的木台栽下来了,赶紧松开丝线,左手托着的衣履也顾不得了,全丢在水里,双手刚举起,王婴姿已经重重地砸下来了,正砸在他臂弯和怀里,一股冲力把他压向水里,急忙扭腰蹬腿,抱着王婴姿挺出水面——

就这么入水片刻,王婴姿已经呛了一口水,眼泪都呛出来了,受惊之下,双臂双腿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缠着张原,让张原都无法游动,张原忙道:“师妹莫慌,腿松开一些,让我好划水——”

王婴姿听张原这么说,心定了一些,同时脸上火烧火燎,赶紧把盘在张原腰胯的双腿放下,双臂依旧紧紧勾着张原脖颈,这个可不敢松开,双眸不敢与张原面对,心里一片混乱—

张原感觉到婴姿师妹酥胸挤着他胸膛,低头一看,师妹的胸衣在水里浮张开来,玉沟深深,双蒂隐现,赶紧奋力挪开眼,一手搂着王婴姿的细腰,几下子就游到木阁岸边,将王婴姿抱坐到岸边一块平整的白石上,说道:“师妹坐稳了。”反身飞快地划水,追了七、八丈远,把他的衣履捞了回来,游回木阁下见武陵才游到——

浑身湿透的王婴姿呆呆的坐在岸边白石上,双臂抱胸,叫了声:“介子师兄。”想哭又想笑。

张原将捞回来的衣履丢上岸,然后自己攀上来,齐膝裤**,光着上身,自觉很不雅,抱歉道:“师妹,对不住,是我惊到了你,害你落水。”

王婴姿瞥了一眼张原的宽肩窄腰赶紧收回目光,轻声道:“不怪师兄,是我自己踩到钓竿打滑了。”抱着胸,并着腿不敢起身,绢绸的衣裙,湿了就几乎透明,贴在肌肤上,会什么都露了——

不是他突然出现,婴姿也不会踩到钓竿落水,张原自知罪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他若径自离开不放心,去通知人来太尴尬,看着婴姿师妹抱臂弯腰的样子,便翻出自己的{衫,说道:“湿了,师妹先披着遮掩一下——师妹能走吗,要不我搀你回阁?”说着把那**的鸠头履穿上,履底“噗嗤噗嗤”往外冒水。

张原的礻彡宽大王婴姿娇小,当作披风斗篷一般,披好后上下一看,遮掩住了,赶忙起身道:“能走,我没事,师兄,那我去了?”语气询问,恋恋不舍——

情境太尴尬、太暧昧,张原不好多逗留微笑道:“天热,应该不至于着凉,师妹回去赶紧换衣裳——我走了。”朝愣在一边的武陵道:“赶紧穿好衣服,走。”一摆手,自已光着上身迈步向园门方向行去,手里捏着方巾——

水边的王婴姿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跟着走了两步,唤道:“师兄——”见张原回头,又道:“师兄现在去哪里?”

张原道:“我在天瓦庵读书,离此不远,回去就换衣服,不妨——

话没说完,张原闭了嘴,因为看到王静淑从栈道那端走过来了,这时也不好拔腿就走,进退不得,尴尬了——

王静淑猝然看到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站在木阁畔,大吃一惊,站住了脚,随时准备喊人,待看清是张原,舒了一口气,又看到婴姿披着**的秀才{衫立在一边,大为惊诧,走过来问:“出了何事?”

王婴姿期期艾艾道:“我,不小心掉到水里,是介子师兄救了我。”

王静淑看看张原,又看看婴姿,看样子真是落水了,可张原怎么来的,真是怪哉了,这时怕妹妹尴尬,不好多问,便道:“那赶紧去换衣裙,莫着凉受风寒。”看着张原,说道:“张公子也一起去换了衣裳吧,我去看看有没有我弟炳麟的衣衫在这里。”又说了一句:“我母亲和三个小弟在筠芝阁那边.”

张原顿觉芒刺在背,师姐、师妹也就罢了,若被师母知道有他这么个不速之客,怕不骂得他狗血淋头,忙道:“不必麻烦了,我回天瓦庵换衣服。”

王静淑微晒道:“张公子这赤身露体的模样出园,让人看到可怎么说!”

张原无语,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总不能缘溪返回竹林,再攀爬到半月岩上去——

王静淑突然道:“不好了,小弟他们过来了,啊,母亲也来了。”急忙向张原、王婴姿道:“赶紧避一下,你们这样子不能让母亲看到,赶快,赶快,先到这阁下暂避一会。”

张原被王静淑这么一摧,赶紧一拉王婴姿的手,两个人躲到临水木阁的木柱下,这木阁一半建在岸上,前端两条石柱撑在水里,阁下有一个小角落可容身——

武陵可怜,没头苍蝇一般乱蹿,木阁下可供立足的地方有限,少爷和王二小姐在里面,他不好挤进去,左看右看找不到藏身之处,最后“扑通”跳下水,抱着那石柱,还没喘口气,就听到上面木板“咚咚”响,有个孩子跑过来问道:“咦,什么落水了,扑通一声响?”

王静淑道:“我丢了一块石头。”

孩子问:“大姐姐是打鱼吗,打到鱼了吗,我到水边看看去——”

王静淑一把拉住道:“不许到水边去,现在天黑了,会有水鬼,小孩子一到水边,水鬼就蹿出来把小孩拖下水,怕不怕?”

这不知是婴姿哪个弟弟,吓得不轻,忙道:“怕,好怕,大姐姐,我不去水边了。”

隔着一层木板,木阁下幽暗角落里的王婴姿听姐姐恐吓弟弟,忍不住要笑,将脸抵在张原左肩窝,苦苦忍着,木阁下狭窄,两个人躲在里面就得挨在一起,听得头顶上的王静淑说道:“你乖,不去水边就没事—母亲怎么来了?”

木阁楼板脚步杂沓,来了一群人一个中老年妇人说道:“天黑下来了,怎么还在钓鱼,婴姿呢?”

王静淑道:“婴姿回阁子去了,我也正要回去·母亲,那我们回去吧,要用晚饭了吧。”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站在木台朝水里望,说到:“两个姐姐今天一条鱼也没多久到哇。”

在水里抱着木柱的武陵赶紧潜进水里,悄悄转到石柱内侧,这样从木台往下就看不到他

王静淑赶忙把这个小弟拉回来,说道:“母亲·这临水木台要建一护栏,不然有危险。”

王夫人道:“小孩子建护栏也没用,他们更会爬,嗯,建就建一个吧。”

入秋的天色,暮色笼罩极快,张原上岸时天还是明亮的,这么一会时间·就黑沉沉了,木阁角落尤为昏暗,衣衫湿了被体温烘出的味道、有些急促的呼吸、因异样的刺激而微微颤栗的身体·强烈的暧昧气氛让人无法自拔——

张原怕冷似的,将本已靠在他怀里的婴姿师妹搂紧,听得婴姿“嘤”的一声,双臂攀上来,勾住他脖子,踮起足尖,声音极低极细,却又清晰可闻——

“师兄——”

“嗯?”

“亲我一下吧——”

“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我想师兄亲我一下——”

此情此境,意乱情迷·张原微微低头,火热的唇相印,禁不住就舌尖微挑,丁香暗渡,纠缠不休……

楼板上的人声已杳,武陵也象水鬼一般**的爬上来了·幽暗角落里的两个人无声无息,武陵轻唤了一声:“少爷——”这才听到少爷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王二小姐的娇喘声,武陵不禁想:“少爷和王二小姐在做什么,突然从无声到有声,方才都在憋着气吗?”这真是童男子无法想象的境界啊。

张原拉着王婴姿的手走了出来,感觉到婴姿的手在战栗,不仅是手,整个人都在颤抖,张原也不顾武陵就在边上,将婴姿拥住,问:“师妹,怎么了,冷吗?”

王婴姿身子火热,摇头道:“不冷,心里——快活,嗯,原来是这样子的。”

张原默然,又心痛又无奈。

王婴姿拉着张原的手道:“师兄不要多想,好好准备乡试,师兄说过的,师兄高中就是我高中——”又道:“有一事要告诉师兄,我近来找了一些八股名家秋闱和春闱落第的考卷,发现其中有个共同点,就是首场七篇优劣不等,作首艺第一篇时人精神最足,自然作得最好,第二篇亦有兴到笔随之妙-,写第三篇精神就不继了,时间又紧,强打精神也要作,所以作得不好也在情理之中—-—我记得爹爹曾对我说过,有些人考试时作完第一题时,接着就作第三题,然后再回来作第二题,房官一般只看首场七篇的前三篇,因为都是科举过来人,知道后面四篇精力不济、每况愈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看头,只以前三篇作准,我爹爹说他当年考试时年轻,没觉得精力不济,但对一些年长的考生,这法子是很有用的,房官阅卷看了神完气足的第一题,再看第二题,第二题作得稍差,算是一个顿挫,到第三题,又花团锦簇,自然精神一振,如此,则售矣。”

张原听得笑出声来,这科举的诀窍、法门真是无处不在啊,这样把作文顺序掉换一个就能改变考生的命运,看似荒谬,但其中包含对阅卷官细微心理的精确把握——

这些话王婴姿本可通过写信告诉张原,这时急忙忙说出来,却是为了冲淡方才的暧昧气氛——

栈道又传来脚步声,武陵探头探脑一看,说道:“是王大小姐,还有一个小丫环。”

王婴姿紧握了一下张原的手,说道:“师兄,祝师兄秋闱、春闱连捷,师兄一定高中的。”

张原“嗯”了一声:“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王静淑过来了,道:“婴姿,赶紧回去换衣裙,张公子,这是我父的直裰,你穿着。”说着,剥去王婴姿身上披着的{衫丢给武陵,将一件窄袖褙子给婴姿披上。

那小丫环将直裰递给张原,便扶着王婴姿往回走。

张原披上直裰,听得王静淑低声道:“张介子,你堂堂男子就没办法可想了吗?难道真要让我妹婴姿为你憔悴一生?”

王婴姿回头叫了一声:“姐姐——”

王静淑笑了笑,向张原万福道:“祝张公子乡试高中。”转身随王婴姿去了。

张原和武陵出避园大门时,那守园人很是诧异,张原不待他发问,就说道:“我以为王老师回来了,却没回来——老管,方才进园时没看到你呀?”

那姓管的守园人被张原这么一说,有点糊涂了,心道:“张公子也许是我先前解手时进园的。”目送张原主仆二人出门,却见一个小婢提了一盏灯笼追了出来,叫道:“张公子稍等。”

小婢将灯笼交给张原,气喘吁吁道:“二小姐给张公子照路的,请张公子行山路小心些。”

七月十八,月亮还没升上来,张原和武陵借着灯笼光闷着头走了一程,将上天瓦庵山道时,月亮升上来了,椭圆,明亮,宛若一盏灯笼—

张原突然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颠,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武陵听不明白歌词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歌真好听,听得兴致勃勃,无意中朝香炉峰一看,惊叫道:“少爷,快看,那是什么?”

张原抬头看时,见火炬数十把,如火蜈蚣般在螺丝路上盘旋,隐隐还听得呼啸声。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