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公主病,感染对象不止是女人,也有男人。
看着公孙弘那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念福不客气的告诉他,“首先,我告诉你,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运。能解决和公主府之间的矛盾,你说是我运气好,可我心里却清楚,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其次,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常国公主手中的权柄有多重,做人就应该讲道理。可能不是她的错,但她府中的下人犯了错,就得承受那个后果。这就跟我上当买了破园的房子一样,虽然朝廷给了我补偿,可我之前的损失也还是损失了。”
再看他一眼,念福颇有几分不屑,“而你所谓的好意,还是省省吧。朋友之间不说两肋插刀,起码也不该偏帮偏信吧?以前就当我自作多情,还拿你当个朋友,不过以后我会记得,我们之前只有三分交情。我不会逾矩,也请你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公孙弘的眼神沉了沉,那一丝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你这是一定要跟我叫板么?”
念福嘲讽的看着他,“先叫板的人是你好不好?我可没那么贱,给人侮辱了一次,还要贴上去给他侮辱第二次。再说,你配么?”
公孙弘气得快内伤了,可想想此来的目的,却只能忍气吞声的道,“算了,看来我解释你也不会听。我现在只问,我若花钱请你给人做饭,你会不会答应?”
念福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公孙弘,有没有人说过你被惯坏了?你怎么就象个长不大的孩子?”
忽地,公孙弘脸色变了,显然带上了真怒,“你说什么?”
念福无辜的看着他,“否则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懂事的事?你,前几天才得罪了我。身为朋友不讲半点情面,在我有事的时候,不说帮我。还那样下我的面子。甚至打我家的下人。现在又跑到我的面前来,不说道歉,只因为出手帮了那么一点无足轻重的小忙,就以一副施恩的功臣嘴脸自居。要我做这做那。公孙弘。请问你到底算老几啊?”
公孙弘给她噎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话来,气冲冲的突然一转身,大步走了。
看他背影。念福耸了耸肩,该干嘛干嘛去了。
忽地,脸上一凉,再抬头时,却是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又下雪了,年也更近了。要不干完这几天,就休假吧。钱是赚不完的,一年忙到头,也该给大家放放假了。
回头跟欧阳康盘算盘算,也该给大家发发年终奖了。到时要不要也办个晚会,搞个抽奖什么的呢?嘿嘿嘿,从前单位尾牙宴,最受欢迎就是这个了。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念福憧憬着,却没有仔细看看头上天空,已经有大片阴云密布。
破园。
正帮着收拾东西的欧阳康抬头看看飘着小雪的天空,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杜川不解的问,那一千斤酒交出去,酒坊的事就算完了大半,还有些熟客订的酒也基本交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今天欧阳康又过来问什么时候搬过去,苏澄当即拍板,立马就搬了。
杜家酒坊的老房子都住了上百年了,有不少破漏之处,没这边的新房子暖和舒服,正好趁着年下好好收拾一番。况且跟徒弟住在一起,也能吃得更好啊。
他这一积极,杜川也心动了,反正两个男人收拾起来也快,不过是把家里的贵重细软带上,再收拾些应季衣服和书籍,两辆车就搬完了。
欧阳康看着天空的云层,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杜川笑笑,“也没什么,只是我从前上京路上看过一点风水方面的书,觉得这个云层,似乎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也一定准的。”
杜川却是笑了,“你要想知道究竟,叫你先生出来看看呀。他可是专门学过这个的,从前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就靠着给人看风水糊口。廷硕(苏澄的字),廷硕你出来一下!”
先生还有这一手?欧阳大少说不清是惊还是喜多一点。只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又可以多掌握一门新技能了。
苏澄出来,杜川指天让他看,“你徒弟说这天瞧着似乎不大好,你觉得呢?”
不料苏澄的脸色顿时变了,“赶紧的,全部把手上的事放下,去买粮食!也不要太多,够家里吃上三五个月的就行。只是你那酿酒的,还有福丫头做生意的可能要多备一些。”
欧阳康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还真是要变天?
苏澄没空多说,“快给我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欧阳康赶紧跑去替先生牵了马来,自己也带了紫霄出来,领着钟山和一众家丁就跟杜川去买粮食了,走时没忘记打发人跟吴勉说了一声。
吴夫人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吴勉道,“这个得信老苏的。他看天象从来不会错,反正破园地方大,咱们买了又不怕没地方搁,总比到时抓瞎强。”
这样一说,吴夫人也没意见了,立即命管家出去采购。
等到念福回家的时候还觉得挺奇怪的,怎么全家人都跑去抢粮了?几间大仓房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米面粮油,就是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皇宫。
趁着天黑关门之前,苏澄匆匆进了宫,“我要见皇上,立刻,马上!”
他也有皇上的御赐金牌,没平国公的权限大,却准他有急事时可以出入宫廷。
小太监很为难,“可皇上已经去了后宫……”
苏澄不管,“你说皇上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天还没黑,顶多就是摸摸小手什么的,还不至于发展到不能打扰的那一步。
可那也不行啊!小太监把他带到御书房外的小隔间,“大人您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找管事太监说一声。”
那你快去!小太监跑着去了,不一会儿,高显匆匆赶了过来,“苏澄,这是出了何事?”
高显深知,苏澄虽有些不拘小节。但大事从不糊涂。要是没有大事。他绝不会这样着急的冲进宫来。
苏澄没工夫啰嗦了,直接指着窗外的天道,“此次暴雪,必定成灾!”
话音才落。钦天监的几位正副监正也随后赶来了。见到苏澄便是一愣。
高显沉着脸问。“你们可也是要说天象之事?”
“是。皇上,据我们刚刚查得的史料,这样的云系应有暴雪。还极有可能会酿成大灾,得早做防范才是!”
高显的目光又落到苏澄身上,似是明白他的心意一般,苏澄张口就道,“据臣推断,此次暴雪,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若是结束得时间早,灾情还好控制,若是拖拉得时间越长,今年的冬天会越发漫长,还很有可能会误了明年春耕,到时十有**会出现饥荒,乃至各项物价飞涨,百姓流连失所。微臣建议,皇上您可能要一方面准备祭天,另一方面也要赶紧召各位大臣前来议事了。”
钦天监官员们不住点头,精神寄托和物质保障两手都要抓,这才是解决问题之道。不过这个苏澄也真是多事,把他们的活都抢了,那他们来干什么?
高显重重一拳砸在御书案上,眉头紧锁,“这老天爷难道就不能好好让朕过个年吗?”
钦天监官员们吓得一哆嗦,没一人敢接这话。天象不好,历来的说法就是天子德行不修,难道还要他们指责皇上不成?
又是苏澄接过话道,“皇上何必恼怒?这天象变幻无常,本非人力所及。眼下我大梁朝虽不能说四海升平,却也安定祥和。区区天灾不过是上天对我等的考验,只要君臣上下团结一心,又何愁渡不过这个难关?”
钦天监的这下服气了,别怪人家管得事多,确实有本事,也会说话。
“没错!”高显重又振奋起精神来,“钦天监回去立即准备祭祀之事,并传三省大人立即进宫觐见。”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见苏澄要走,高显犹豫了下,本想叫他留下共同参详,可是就见身边最亲信的大太监承平冲他微微使了个眼色。
高显心知有异,准奏让人都下去了,承平才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进来,那小兵跪下,高举一封红漆封盒,“回皇上,边关八百里急报!”
“呈上来!”
旁边承平才接了封盒,那小兵便倒地晕厥过去。想是一路狂奔,早已筋疲力尽,一旦完成使命,一口气散掉,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一面让人将这士兵抬下去好生救治,高显亲手打开了被火漆封印的信盒。取出信件来回看了两遍,高显眼神复杂,脸色更加难看了。
等到苏澄再次回到破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而原本的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寂然无声的落下,优雅高洁,却蕴含着无限杀机。
微叹了口气,暗暗祈祷这场雪灾不要太久才回了房间,下人们早已经吃过了,只杜川欧阳康和念福还在等着他。
看着精心烹制的一桌子好菜,苏澄心中虽是温暖,却是叹道,“明日起大可不必如此丰盛,再过几日,只怕许多人就要吃不上饭了。”
会有这么严重?念福还有些将信将疑。可等到第二天早上,看着已经没过小腿深,还在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她开始信了。
吴家的几个小孩子不知人间忧愁,还在为这样的大雪高兴,甚至一早就跑出来堆雪人打雪仗,可罗武那些当过小乞丐的孩子们却笑不出来。闷不作声的早早起来帮忙扫雪铲雪,小小的脸上带着大人般的忧愁。
不是他们不想玩,而是有着更加深刻的切身体会,知道这样的大雪下久了,真的是会冻死人的。
为了防滑,扫过的道路上都洒上了一层炭灰,可这么做的效果并不显著。因为雪实在是太大了,不一时就把刚洒上的炭灰给覆盖掉了。念福倒是知道撒盐可以除雪,可问题是这时候的盐可不便宜,他们家又不是很有钱,就算有钱也经不起这样的洒啊?
哎哟!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是打算出门上课的吴勉摔倒了,连带着旁边扶他的下人也摔了下去。
念福要过去看,可欧阳康把她拦住,自己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拿草席铺了地这才小心的走了过去,扶了吴勉起来。幸好别的没事,只是脚崴了。
这可绝对不能出门了。
让人把吴勉背回房里,一面让人去请高老大夫,欧阳康自去跟苏澄说,让他们不要出屋,一应饮食会由下人送过来,他去国子监给他们都告个假算了。
再抬头看一眼这样的漫天大雪,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要是这雪再下下去,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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