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我看不如算了吧。”雷加第一次萌生了临阵逃脱的念头。
春雨夫人一把抓住他,低声的说道:“白沙就在主席坐上看着我们,你想让他嘲笑吗?搂住我的腰,感受我的身体存在,跟着我的节奏走——”
雷加顺从的把手掌按到春雨夫人的绵绵细腰上,手掌心里渗出的汗水却不受控制的弄湿了春雨夫人的衣服。他能感受到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存在,只是自己的身体越发僵硬的像个生锈的机械木偶,每一个动作都能引发宾客们一阵窃笑。
别人怎么想,雷加根本就不在意,他只担心自己会被春雨夫人讨厌。越是担心,舞步就越乱,短短的几个拍子里,他就踩了春雨夫人五次脚面。
“没关系。”
春雨夫人总是不等雷加道歉,就主动安慰雷加。“你已经有进步了,不过还是太硬了,再软一点,再软一点,你平常都这么硬吗?”
这样的话,让雷加免不了往歪处想。不过他很快就把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清空,一本正经的朝春雨夫人回答道:“不,只有跳舞的时候。”
春雨夫人讶异的问道:“这么说,你以前也跳过舞?是哪个女孩这么幸运?”
“我这是第一次跳。”雷加回答道。
春雨夫人怔了一下,当即扑哧一笑,“原来你是拐着弯说,是我让你这么硬的啊。”
“不、不是,我没硬……”
“还说没硬?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春雨夫人像教训小弟弟一样对雷加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的脑子还能这么灵活的开玩笑,要是你的身体能跟脑子同步的话,那你一定会技惊四座的。”
刚说完,雷加又踩了她一脚。
“没、没关系。”
这次踩的有点重,连雷加自己都能觉察的到。
“我受不了了。”雷加说道。
“我还可以的。”春雨夫人说道。
“原谅我,我要硬来了。”
雷加不由分说,一边将春雨夫人抱了起来,让她的双脚凌空,踩在自己的疾风靴表面上。
春雨夫人张大了嘴巴,手指紧紧的陷入雷加坚实的肌肉当中,想要尖叫,却使劲忍住——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雷加都不会置他于危险当中。
雷加暗暗凝聚起四阶的斗气,利用疾风靴的速度,在舞池中来回穿梭。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完全是凌厉十足的攻击招式,可是配合上春雨夫人曼妙的身姿,分明就是珠联璧合。
舞池中,雷加龙行虎步,春雨夫人长裙飘飘,在座宾客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
春雨夫人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朵朵红晕的脸上洋溢着最真实质朴的笑意。被雷加凌空抱起让她有种回到了小时候,被自己的父亲抱起在空中舞动的感觉。这种感觉既刺激,又倍感安全亲切。
雷加的手大而有力,且不失温柔,春雨夫人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托在手掌之中,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掌上飞舞”了——不是说女子身体轻盈,而是指男子雄壮有力。
她倚靠在雷加坚实的肌肉上,把他的身体当做是自己的支撑点,在酒精的忘我作用下,配合着雷加的步伐,做出各种各样平常她根本不会尝试的舞蹈动作,时候流动如水,时候柔媚如花,让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屏住了呼吸。
主席位上的白沙侯爵脸色铁青,手指紧紧的攥住一只银质酒壶,强忍住丢向这对“狗男女”的**。
“我哥哥才死了没几年,这个女人就要勾三搭四了!真是无耻!”
“——据我所知,你哥哥是在婚宴上突然暴毙的吧。”
白沙侯爵讶异的转过头来,发现黑甲统领顾立竟双臂抱在胸前,冷冷的站在他身旁,刚才那句略带质问的话,自然就是出自他的口中。今天是本是喜庆的日子,但他和他的黑甲卫士们脸上都没有笑容,跟宴会厅的气氛格格不入,一看到他,白沙侯爵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哎呀,原来是统领大人,吓了我一大跳,你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的?”
顾立竟瞥了一下舞池中的雷加,“从那对你所谓的狗男女跳舞开始。”
白沙勉强的一笑,“统领大人真爱开玩笑,我可没说过什么狗男女的话,你一定是听错了。”
顾立竟冷冷的一笑,“但你的哥哥,确实是暴毙而亡,不是吗?”
白沙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解释道:“我哥哥他本身就体弱多病,婚宴上又过于兴奋,多喝了几杯,所以才……”
说道这里,他恰到好处的低下头,装作抹眼泪的样子,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眼泪。
顾立竟淡淡的一笑,“可惜这是你们家的私事,前任家主在世的时候,不让我们黑甲卫士插手调查,不然的话……”
白沙猛的抬起头来,“怎么,统领大人非要在我姑姑的生日宴会上,提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吗?”
顾立竟松开胸前抱紧的双臂,“看来我触动了侯爵大人的伤心往事,实在对不起,我还是去找找我们的圣光特使和红杉家主吧,保护宾客的安全才是我的首要任务。不打扰白沙侯爵看狗男女跳舞了,也希望白沙大人能为你哥哥的死节哀顺变。”
说完,顾立竟一甩斗篷,拧身朝后堂走去。
“生日宴会让我节哀顺变!?”
白沙实在无法忍受顾立竟的试探与嘲讽,抓起手边的银质酒壶,奋力朝顾立竟的背影砸去。他虽冲动和愤怒,但也不敢真的扔到顾立竟身上,只是摔到地上,离顾立竟的身体还有一段距离,鲜红的酒液飞溅到顾立竟的斗篷上,瞬间被披风的黑色所吞没。
顾立竟停下来,却没有转身,只是冷冷的一笑,喃喃的说道:“难成大器的蠢货……”说完,就起步离开,没有跟白沙侯爵计较。
在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生存法则下,跟蠢货计较,只能让自己变成蠢货。大鱼蠢,毕竟还是大鱼,而小虾蠢,就没什么能拯救的了。
白沙瘫软无力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怒火发泄只得到了一丝短暂的关注,宾客们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回了舞池中央。
雷加和春雨夫人继续舞蹈,他体力充沛,就这样连续跳上几天几夜都不会觉得累,更何况怀里抱着的是他最为尊重的女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族存在,那么春雨夫人就是他的女神。
春雨夫人酒靥如桃,浑身香汗淋漓,虽然是被雷加托在空中,但如此剧烈的动作仍让她有些体力不支。她娇喘吁吁的说道:“慢、慢一点,我已经不行了。”
雷加当即放慢了疾风步,两人仍若即若离的贴在一起,像是两株交互生长的藤蔓。
“没想到,你竟然把舞蹈跳成这个样子,这还真是——‘硬’来啊。”
春雨夫人不无责怪的说道:“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雷加淡淡的笑道:“不,分明是所有人都在看你,他们以为自己来到了神之国。”
春雨夫人吃笑一声,在他臂膀的肌肉上捏了一把,“你总是这么会讨女孩子开心吗?”
这个动作有几分是出于朋友间的调笑?有几分是出于男女间暧昧的暗示?
雷加的脑子“当”的一下停止了转动。
春雨夫人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小声的道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心爱的女孩吧?”
雷加刚想回答,眼睛的余光突然被一个弓身走进宴会厅的人影所吸引——他的肌肉猛的鼓胀起来,瞳孔也收缩成了针尖一般,连放在春雨夫人的腰肢上的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暗暗用劲。
春雨夫人吃痛,娥眉蹙起,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雷加……”
雷加猛然醒悟过来,放松的身体,同时隐匿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的锁在那个让他恨不得冲上去一剑砍掉脑袋的人。
“都顿……”
春雨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把雷加的头按到自己的肩窝上,“不能让他在这里发现你,我们继续跳舞。”
雷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咬着牙齿,从春雨夫人飘扬的秀发中继续紧盯着都顿。
都顿浑然不知。比起一年前,他矮了一大截,就像是脊骨被人生生砍掉了一段似的。他的脸上包着满是脏污的绷带,一看就是好久没有搭理清洗了,隐约可以看到绷带里的伤口溃烂发脓,贴着墙根走过的时候,就连一向不为外部因素所动的黑甲卫士,都在铁桶头盔里皱起了眉头。
不仅是身高发生了变化,都顿的整个人的气势也发生了彻底的扭转。他的身体形同枯槁,双腿在肮脏破旧的家仆长袍下蜷缩成令人呕吐的形状,往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态度荡然无存,现在只是一个勉强活着的皮囊而已。
若不是仇恨的关系,雷加一定认不出都顿的变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雷加变得又高大又有力量,而都顿却像是被人吓飞了魂魄,不必用剑,恐怕一阵风都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很难想象,这一年来,在都顿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他还活着,雷加就有机会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