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魔王 第1119章 被否定的意志

好痛，全身都好痛，好像要被撕碎了，明明没有受到直接的攻击，可是身体的血管却似乎被埋入了炸药，身体上里里外外不断有血管在破裂，神经无法主导身体的行动了，就算大脑因为意志的支持还能维持思考的行动，可是现在奈叶除了确认视线范围内的事，什么都做不了。

对了，想起来了，起源弹，蒂安娜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其实是所有魔导师的克星，这是当初奈叶亲手交给蒂安娜的武器，没想到，在最后一刻竟然反过来对付自己了，奈叶现在的魔力强度极高，等级上完全碾压了蒂安娜，不过强大的魔力现在却成了最致命的弱点，被起源弹击中后，sss级的魔力在体内暴动了起来，神经，骨骼，肌肉，所有的身体组织都在迅速崩溃，魔导师本身的魔力越强，遭到起源弹攻击后，对本人的伤害也就越大，刚刚奈叶还是全力施展护盾来接触到起源弹的，这样的话内部破坏的威力就更加可怕了。

在蒂安娜的视线中，那个白色恶魔从成年人的体型开始缩水，成功了，看到这一幕的蒂安娜知道这一招奏效了，奈叶平时都是使用幻术把自己的外表变成大人的模样，如果没能逼她变回小孩子的形态的话，那就说明根本没有让对方认真应对。

消耗生命进行压缩魔力射击，强行发动星光炸裂，不顾身体状况死命突击，这些拼命的动作中，其实蒂安娜真正需要完成的只有一个，破防，利用维塔教她的攻击点转移的办法，哪怕一次也好，只要能让奈叶相信自己有破开护盾的力量就行了，最后一击时奈叶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她只有两个选择，躲开或尽全力施展均匀的护盾格挡。

以奈叶的速度，躲开起源弹并不难，可是起源弹在发射的时候和普通的子弹没什么不同，就算是奈叶也没能发现这颗子弹有什么异常，刚刚奈叶也没有选择躲闪，而是留在原地开盾格挡，更要命的是，她使出了全力来构筑护盾，这也进一步加强了起源弹的破坏力，这件完全称得上是魔导师天敌的武器发挥了最可怕的作用，身体的魔力失控产生的破坏已经无法逆转了，奈叶从万全的状态一下子变成了无法反抗任人宰割的状况，现在不管周围发生什么事奈叶都无法应对。

“高町奈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确认起源弹生效后，蒂安娜快速地给手枪换上了另一个弹夹，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在憎恨的驱使下冲向了逐渐往后倒下的奈叶，就算魔力几乎耗尽，她也还能战斗，自动火器并不需要消耗使用者的体力，而现在奈叶已经没办法维持防护服的运作了，更不可能躲开子弹，所以普通的铅弹也能在这种时候杀掉她。

手指已经扣下扳机了，可是铅弹并没有发射出去，痛，不过蒂安娜的身体已经因为多次使用压缩魔力射击和强行发射星光炸裂而严重受创了，这种程度的疼痛倒不算什么，左手的枪管已经爆开了，这不可能，这是蒂安娜的第一反应，平时检修交鸣幻境的时候，她都会很小心地保养这把手枪，因为那是哥哥唯一的遗物，理论上这把枪的稳定性和强度都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可是现在却炸膛了，那种劣质枪械才有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出现在这把枪身上。

“不...不死的诅咒...”奈叶看到这一幕马上想到了是为什么，蒂安娜的枪再怎么可靠也没用，作为物质性武器，它本身就具有随机损毁的可能性，就算这种可能性低到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可是没关系，因为伊芙对奈叶下了不死的诅咒，这个世界就会把所有的小概率世界调整到错开‘奈叶死亡’这一事件的对立面。蒂安娜的手枪炸膛就是诅咒的直接表现，这个世界在保护着奈叶，想要杀死她的话，那就必须对抗这个世界的意志。

“manasaber！！”交鸣幻境残存的魔力已经连一颗魔力弹都无法凝聚了，可是蒂安娜强行让它生成了刀刃，最后的魔力，最后的坚持，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不就是枪管炸膛了吗？还有其他的手段，人的生命其实非常脆弱，只要切开大动脉或破坏大脑，那就彻底没救了。

“啪！！”右手的血管爆开了，不仅如此，体内的魔力运作也被瞬间打断，魔力刃当然无法继续维持，这是身体受伤过重可能产生的状况，体内魔力运行在没有受到外力打击的状态下一般来说是不会出错的，而现在奈叶当然不可能攻击蒂安娜，蒂安娜本身也没有受到什么干扰魔力运行的咒术的妨碍，不死的诅咒再一次生效，这是伊芙的意志，对于小孩子的保护已经算是足够到位了，即使已经死去，伊芙残留在魔炮世界现实空间的意志也一样在产生保护作用。

“别开玩笑了！！！”扔掉了已经炸膛的手枪，蒂安娜捡起了刚刚奈叶脱手的太刀，虽然她并不擅长使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道具，不过只要知道它能杀人就行了，起源弹破坏掉奈叶的魔法回路后，防护服也无法产生作用了，这样的话普通的刀刃也能夺走她的生命。

“轰！！！”遭受了蒂安娜的星光炸裂余波攻击的炮台控制室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两人同时推开，不过这并不是意外，爆炸的气浪中非常凑巧地没有携带任何有害的飞行碎片，所以不会对人造成破片手雷那样的直接伤害，而奈叶被推飞后，落点的位子是一堆没有通电的胶质电缆，正好担当了缓冲床垫的作用，而另一边的蒂安娜就没有这种运气了，不只是掉在凹凸不平的金属地板上，而且刚刚落地时是上半身先着地的，为了减轻伤害，蒂安娜下意识地抬手缓冲一下，最后虽然避免了脑袋直接磕在地板上的结果，不过原本拿着太刀的手却因此骨折了。

“不行....我...我还要...”左手已经动不了了，不过蒂安娜还是硬撑着用不断地流血的右手撑着身体站起来，再一次捡起太刀，一步一步地走向无法动弹的奈叶，虽然理论上现在蒂安娜伤得比奈叶更重，可是奈叶的大部分神经都无法发挥作用了，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蒂安娜对自己挥刀，几乎已经无法维持意识的蒂安娜硬逼着自己行动，这跟断了一只手或瘸了一条腿没关系，因为这是自己心里唯一想要做的事，燃尽最后的生命也必须去完成的的事。

“铛！”金属敲击的声音，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应该是两个使用近战兵器的人在用兵器对格，不过不是，蒂安娜挥刀的瞬间，原本属于控制室天花板支撑柱的一根金属管掉了下来，正好落到蒂安娜的挥刀方向上，蒂安娜可不像奈叶那样擅长剑术，施力方向不对的情况下硬磕到合金管上后，钢制的太刀很自然地断掉了。

“我...我...”蒂安娜还是没有停下，准备用剩余的半截太刀刺下去，可是不对，全身都没力气了，胸口好痛，呼吸变得无比困难，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以前读医学类书籍的时候好像知道的，对了，这是心肌梗塞的症状，完全没有相关病史，家族里也未曾出现过相关过案的蒂安娜身上产生了这种症状。

到了这一刻，蒂安娜再怎么蠢也该明白了，在此之前一连串的偶然中，并不是奈叶运气好所以她的行动被恰好打断了，而是这个世界规定了这种必然的事件，这个世界在保护着奈叶，而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拒绝了，连生命的存在也被这个世界否定，这是世界对凡人降下的惩罚。

“那又...怎样...这个世界...怎么样...与我...无关！！！！！！”心肌梗塞？无法呼吸？有什么关系？还不能死，还有没完成的事，还没有打倒那个人，自己生命仅存的意义就在眼前，有什么理由死去！！手臂已经不属于生物操纵的范畴了，意识早就模糊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可是看得见，还看得见啊，只剩意志的驱使，没有了痛苦，没有了麻痹，所有的欢愉和悲鸣都不复存在了，只有必须要完成的事，苟且偷生的自己活下来的唯一理由，只有这一个，在达成之前，只要血液还在流动，只要眼睛还看得见这个世界，只要还没离开这个曾经跟自己带来希望和施以绝望的世界，那就还没结束！！！

“我的意志...被否定了！？”滞留在生与死界限里的伊芙睁开了眼睛，作为超越世界的存在，理论上应该能压下所有世界之下的反抗，可是这一次，失败了，就跟十年前的武明一样，超越世界的意志被否定了，十年前是奈叶，今天则是另一个人。

“蒂安娜...你就...这么恨我吗...”只剩半截的太刀刺入了外表看起来只有九岁的少女的胸口，心脏被刺穿了，世界的保护，超越者的意志，不死的诅咒，全部无效了，蒂安娜的憎恨早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它。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sss级的修缇露会败，为什么历经八次的命运轮回也没能走出迷宫，并不是因为无法对抗命运的力量，而是因为自己输给了憎恨，奈叶全都明白了，没错，那个连续八次杀死修缇露的人，并不是什么传说级的魔导师，更不是什么外来的敌人，而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人之一，蒂安娜·兰斯达。无论命运轮回多少次，这份憎恨都会一次又一次地引导相同的结局，魔王、超越者、七皇那些所谓的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怪物也难以想象，凡人的意志可以超越神灵，把神与魔永远地封印在无尽的轮回里面。

“已经...结束了...”残存的意识确认了刀刃的作用，被破坏掉心脏以后，奈叶的血液循环系统很快就停工了，生命反应迅速衰弱，以至于在重伤的蒂安娜失去知觉之前完全消失了，真的打倒了，蒂安娜其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奈叶的强大毋庸置疑，而现在，确实将她打倒以后，蒂安娜并没有感到名为‘欢喜’的感情，只有源源不断的空虚感。

过去六年来，自己为了达成这一目标，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拼命地锻炼自身的力量，在学校里，那些所谓的天才，还有所有的同学和导师，对于蒂安娜的进步都不得不心服口服，因为她没有依靠什么取巧的方式，仅仅是依靠努力来争取进步，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努力并不是为了得到赞许或其他的回报，这不过是必须做的事，生命的意义只剩下这一项，只为了能让仇恨画上休止符，所以现在办到了，确实地办到了。

“果然，什么都没剩下了...”蒂安娜苦笑着自言自语起来，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为了复仇而存活在世上的自己，在完成了复仇以后马上就会一无所有，这很正常，早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如同噬身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这样的结局，没有救赎，也没有未来，也许是有的，自己也许并不是一无所有，值得信赖的朋友，最为尊敬的老师，在自己绝望的时候不断地给予帮助，可是已经没了，被自己亲手埋葬了。

心脏麻痹很快就让蒂安娜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右手松开了依然插在奈叶胸口的断刀后无力地倒下，仅存的视觉传回的信息只能印证一个残破的世界，战魂炮台控制室顶部的结构再一次崩塌，大量的钢筋以及合金板因为重力加速度直直地砸了下来，最终一定会把正好待在下方的自己砸个稀巴烂吧，不过已经没关系了，自己再没有更多的期望，这个绝望的世界，就这么不管了，好像想起来了，以前似乎也看过这样的光景吧，好像是第九次了，世界将会重置，再一次杀掉至亲的人脱离幻境，再一次弑杀自己的老师，把得到救赎的唯一机会亲手毁掉，一切的悲伤，所有的苦痛都得再一次经历，这就是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