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谆谆引导
老北京关于剐刑的种种传闻,大多来自康小八行刑时的“目击者”。其实康小八行刑的时间不是在午时三刻,而是在黎明时分,目击者不算太多。之后的种种说法,也多是传来传去而变化的不实之辞。不过,康小八在中国法制史上,却也算为剐刑(即凌迟)画了一个句号。
说起绿林盗贼康小八,在历史上是确有其人的。清代光绪年间,土匪盗贼特别猖獗,其间尤其以当时北京城的康小八最为有名。最初,他也不过是个老百姓,只想糊口,只是活命而已。只是在luàn世之中,老百姓活得太过苟且。于是,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土匪不是他的错,错在他不该滥杀无辜!
康小八杀人不眨眼,却从不问是非,久了,杀人多了,他便习以为常,照样是不问青红皂白。杀人,于他而言,只是一抬手的事,除了金钱,道义、良知、情感通通从他心里抹去,他变成了凶残而冷漠的杀人机器。
或许,有人指引或者他自己悟xìng足够,也许在命运的转折点,他会走向另一个方向,说不定就是名震一方的英雄好汉。是世道的错还是命运的作nòng亦或是人xìng的悲哀,谁也说不清楚。
王二柱有血xìng,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明是非,有正义!他现在的追求不是什么救国救民、封妻荫子。他的头脑简单,追求也简单,要的就是在人前显圣、傲里夺尊,生死都要出尽风头,至于一条xìng命死活,能不能当上贵官大佬,显然,他的脑子里根本没这个概念。
看到王二桩沉默起来,黄历慢慢地引导道:“各个时期的英雄有各自不同的标准,现在嘛,想让北平都知道你,想让老百姓都伸大拇指赞一声‘好汉’,那其实也很简单。”
王二柱的脚步明显顿了顿,试探着说道:“杀日本鬼?老百姓最恨的就是日本鬼,我要是替他们报仇出气,便会成为英雄,好汉?对,就是这样,日本鬼把老子的威风都压下去了。”
黄历抿了抿嘴,继续说道:“道理差不多。当英雄,做好汉,那就是要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和心思,我可以帮你。不过,这可是要提着脑袋去干的活儿,你可得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早就想清楚了。要是在囚车里大吼一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让北平的老百姓都念叼,那才真叫够本拔份儿呢!”王二柱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又有些兴奋地说道:“听说康八爷行刑的那天,突然晴天转了yīn天,黑漆漆的一片,黑雾中仿佛能看见无数的白影在左右晃动,空中的炸雷一个比一个响,闪电一道比一道粗,风吹得地面的沙砾打在人的身上,生痛生痛的。不一时,如黄豆般大小的雨霹雳啪啦一下就是半个月。天变哪,都是康八爷的杀气太大引起的……”
“你住在哪里,我安排好了就去找你。”黄历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这家伙实在不是那种政治思想教育能说服的,或者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让他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这种类似神话的故事,也只有他才笃信不疑,什么天变,无稽之谈。
“黄大哥,我刚刚赤手空拳收拾了个日本鬼,可惜是假的,我把他当个屁似的放了!”王二柱得到了黄历的承诺,心中高兴,嘴便合不拢了,又把刚才痛打假鬼子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呵呵,你真是个愣头青。”黄历翻了翻眼睛,有些好笑地说道:“看来我得多教你点东西,让你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该装怂。按你的做法,鬼子没杀几个,就得被关进监狱。”
“嗯,嗯,您是得多教教我。”王二柱对于黄历的本事还是极为钦佩的,对黄历象师父般地尊敬。
“好了,在前面停吧!”黄历不想坐王二柱的车,是熟人嘛,人家跑得呼哧带喘,直流大汗,他在上面逍遥自在,这在心理上很不自在。
下了车,黄历掏出几张票子塞到王二柱手里,王二柱却说什么也不要。
“拿着,男子汉别学矫情。”黄历脸一沉,说道:“有了钱,这拉车的活儿也先别扔,可也别太卖力气,这叫职业掩护,算了,等我有空儿好好给你讲讲其中的mén道儿。”
王二柱听了这话,才收下钱,拉着车跑远了。黄历徒步走了一小段路,又叫了辆车,直奔珍娘家而去。
………………
当,当,当。外面传来轻微有节奏的叩mén声。珍娘心里一惊,急忙站起身,抹去脸上的泪珠,胡luàn捋了捋头发,快步赶去开mén。
“谁呀?”来到mén前,珍娘问道。
“是我,珍娘。”
珍娘听出了那熟悉的声音,脑袋轰地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了mén栓。黄历站在mén口,脸上是和煕的笑容。珍娘抬头望着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不请我进去?”黄历举了举手里的点心和纸包,笑着说道。
“黄大哥,快进来,屋里坐。”珍娘赶紧收回目光,伸手相让。
“家里其他人呢?”黄历走进当院,随口问道。
“妞妞和小琴去何大叔家看小宝宝,何大叔当爷爷了。”珍娘提到这件喜事,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小锁呢?”黄历等了一会儿,见珍娘不提小锁,便淡淡地问道,同时将目光投注到珍娘的脸上。
“他,他出去办事了。”珍娘低下了头,嗫嚅着说道。
黄历伸出手,似乎想摸珍娘的脸,又停了下来,有些低沉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没,没被谁打。”珍娘有些慌luàn地伸手摸着眼睛侧下方的淤青,掩饰着说道:“是我走路不小心,撞上了mén框。”
黄历随手拉开院子里的一条长凳,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问道:“小锁是怎么chōu上大烟的?不用瞒我,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