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武关以南五十里,丹水城一线。
县城以北五里,西凉军大营,中军大帐中,酒香四溢,一派轻松的气氛,全然没有先前悲愤的气息。
帐前处,美姬们起舞弄影,翩翩卓约,只把上首豪饮的牛辅,看得眼冒邪光。
自接到董卓辗平南阳,诛杀貂雄的命令后,牛辅却并没有急于进兵,依旧不忘取乐。
似乎在他看来,凭着三万西凉铁骑,辗平南阳是手到擒来之事,根本不需要心急。
“大公子被断一臂,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如今将军就成了太师最亲近的人,将来太师打下的这片基业,迟早得交给将军,末将在此恭喜将军了。”座前部将郭汜笑眯眯的举杯相敬。
牛辅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举杯饮尽。
众部将轮番敬酒恭维,唯有张济一人,却沉吟不语,没什么表示。
牛辅脸色顿时不悦,沉声道:“张济,众将都喝得痛快,怎么就你板着张脸,坏了气氛。”
张济一怔,犹豫了一下,方拱手道:“回将军,末将是想那貂雄既已造反,此刻必抢修城池,准备坚守。太师既命将军平叛,将军该当长驱直入,直取宛城才是,咱们眼下这般,只怕会贻误战机。”
张济语气中,隐隐有几分担忧。
“怎么,你是对本将有所不满吗?”牛辅脸色顿是微微一沉。
张济身形一震,忙道:“将军误会了。末将岂敢,末将只是想早些平定叛乱,好让将军为太师立下大功。”
“子平。咱家将军用兵如神,该怎么平叛,还用得着你提醒吗?再说了,咱们三万铁骑,夷平南阳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那貂雄必只会龟缩在宛城中,不敢露面。咱们何需急匆匆进兵,一路堂堂正正的辗过去便是。”郭汜言语讽刺道。
牛辅麾下,几员将领素来不和。郭汜跟张济平素就不相善,如今抓住机会,当然要借机针对。
“还是老郭言之有理,我三万铁骑辗过去。说不定不等我杀到宛城。他的那些部众就已经丧胆,割了他的人头献给我投降,我又何必急于进兵。”牛辅信心满满道。
牛辅信心爆涨,对貂雄极是不屑,仿佛辗平貂雄是志在必得。
那郭汜则忙赞牛辅,马屁拍得响亮,拍得牛辅心花怒放,越发的自信。
张济见势。只好沉默不语,自灌起酒来。
酒意正浓时。帐外亲兵急入,拱手道:“禀将军,我南面斥候急报,那貂雄亲率三万兵马出宛城,正直奔我军而来,号称要一举荡平我军。”
噩梦,如惊雷轰落。
牛辅举到嘴边的酒杯脱手惊落,酒水溅了一身,半醉的脑子猛然震醒,表情瞬间震怒无比。
貂雄,竟然没有龟缩,而是主动出击,还狂言要一举击破他!
震怒之下,牛辅勃然变色,猛的将案几掀翻,怒骂道:“好个小贼,老子没有急着辗平你,你反倒敢主动来攻我,我牛辅若不给你点教训,我就不配做西凉第一大将!”
震怒万分的牛辅,彻底的被激怒,当即下令全军即刻拔营,迎击貂雄。
“将军且息怒,那貂雄颇为诡诈,如今他实力明明弱于我们,却竟然主动出击,要在野外跟我们的铁骑决战,只怕他心存诡诈,我们若因怒进兵,只怕会中了那小贼的圈套。”这个时候,本来主张进兵的张济,却反而改变了态度。
张济的劝说,非但没让牛辅冷静下来,反而令他愈加的恨怒,冲着张济叫道:“张济,劝本将进兵的是你,现在阻拦我进兵的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盛怒的牛辅,张济自知多劝无用,生恐惹恼了牛辅,只得闷闷不久的退下。
盛怒的牛辅,什么也顾不得,当即尽起三万铁骑大军,星夜南下。
……
三天后,丹水河畔。
牛辅统帅的两万西凉军,来势汹光,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貂雄的视野中。
早就收到斥候回报的貂雄,毫无所惧,早已起三万步骑,结成大阵,准备迎敌。
午后时分,两军相距五里相距。
寒风瑟瑟,遍地的残雪和枯草被风掀起,飞扬在半空。
三万西凉军集结列阵,形如一只饥饿的巨兽,隆隆咆哮着,向着貂雄军所在推进而去。
那一面“牛”字大旗,在阳光下耀武扬威的飘扬。
牛辅高踞马上,身披铁甲,手提战刀,一副傲然威武之势。
那傲慢的眼眸中,仇恨之火在滚滚燃烧,一肚子火的牛辅,俨然要在今日,将对貂雄所有的恨,统统都爆发出来。
本来他可以顺顺当当的接管南阳,坐上豫州刺史的位子,貂雄的反抗叛乱,却搅了他的好事。
如今,貂雄竟然还敢小看他的战力,非但不守,还敢主动出击进攻。
这个出身卑微的小子,种种举动,已经深深的激怒了牛辅,这个自诩为西凉第一大将的人。
今天,就是他出一口恶气的时候。
牛辅深信,自己三万铁骑大军,必可一举辗平貂雄。
牛辅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着,貂雄被生擒活捉,如何跪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求饶,却被他无情的斩下首级,送往长安邀功的美好画面。
越想越得意,牛辅的嘴角,不禁暗自扬起丝丝的冷笑。
傲然自信的牛辅,当即下令全军前进,庞大的军阵缓缓推进,转眼已距貂家军阵千余之遥。
那一面“貂”字的大旗,无畏的飞扬。
大旗之下。貂雄手提青龙刀,身着玄甲,背裹白色披风。沉静如水,驻马静立。
身后,三万貂家军的将士,静寂肃立,列阵如山。
这三万步骑兵马,已经是他所能动用的,可以一战的全部力量。
鹰目凝视。迎面处,西凉军庞大的军阵,如钢铁怪兽一般。缓缓的撞入眼帘。
三万铁骑大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气势汹汹的逼近。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骑兵阵势,本是无畏的貂军将士。也无不微微变色。
纵使是文聘这等宿将。也暗自捏了一把汗,眉头深深凝起。
敌人太过强大,这似乎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貂雄俊朗的脸庞,云淡风轻,不起一丝波澜,少年身上透着浓烈的自信,没有分毫的惧意。
“董卓,你不是恩将仇报。想要置我于死地吗,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少年铁血冷绝的脸上,凛然的杀机,如烈火般狂燃而起。
“给我进攻,辗平那小贼!”迎面处,牛辅已战刀一扬,傲然怒喝。
呜呜呜~~
西凉军阵中,进攻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三万西凉军铁骑,迈着汹汹的步伐,开始向前加速冲起
一望无际的旗海,在晨风的撕扯下,如同滚滚的怒涛,层层叠叠。
黑漆漆的铁甲,还有兵刃所反射出来的寒光,几乎盖过赤色的朝霞,将战场的天空都映寒。
三万西凉铁军轰然而动,马蹄踏下去,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栗。
这般钢铁洪流般的冲势,还是貂军将士们生平头一次见势,如此浩荡可怕的气势,立时令他们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紧握兵器的掌心,转眼就浸满了热汗。
貂雄甚至能听到他们心跳在加快,呼吸渐渐粗重,他知道,他的将士们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一点都不奇怪,迎面冲来的,可是号称天下最强的西凉铁骑,数量还有三万之众,简直形同地狱里杀出的魔鬼军团,任何血肉之躯见了,都会为之战栗。
貂雄也不例外,望着那滚滚狂流,他的内心中,也本能的掠起一丝寒意。
但是,他却神情稳如泰山,眉宇间看不出丝毫惧,仿佛将威震天下的西凉军团视若无物,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因为他知道,畏惧没有用,今天想要活下去,他只有抛去畏惧,拼死一战。
貂雄的冷静,让左右的将士们,心情稍稍平伏起来,但他们却不觉产生了狐疑。
“敌骑强大,主公为何会如此自信?”纵然是文聘,心中也开始产生深深的狐疑,实猜不透貂自家主公,为何会有如此自信。
敌军已逼近三百步。
“我貂雄的勇士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不准退后一步,身后就是你们的父母兄妹,如果不想让他们被西凉人残害,就给我鼓起勇气来!”貂雄青龙刀一扬,厉声大喝。
三万南阳人为主的将士,皆鼓起不惜一死的勇气,准备追随貂雄,拼死一战。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中,西凉军已推进至两百步,貂雄甚至已经能看清敌卒那狰狞的面孔。
而敌阵中,居于中军的牛辅,刚更加自信狂烈,狂笑着叫道:“貂雄,你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传令郭汜,给你辗平敌贼,一个不留!”
西凉军的号角声,更加的肃杀,郭汜挥纵着西凉铁骑,汹涌而至。
几秒钟后,铁流般的狂潮,狠狠的撞上了貂军前排的盾手。
鲜血飞溅,惨声四起,连绵百步的盾墙,顷刻间被撞得粉碎。
西凉军铁骑的冲势,就此被迟滞,但貂军的盾墙已毁,西凉铁骑只消冲入阵中,就可以把貂军兵面的步卒,轻松撕碎。
然而,就在郭汜和他的虎狼铁骑,自以为要击垮他们的敌人时,却蓦然看到,破碎的盾墙之后,一排排手持着奇特兵器的貂军士卒,正如看到猎物的屠夫一样,凶光凌厉的死死盯着他们。
“牛辅,等你很久了,就让你尝尝我钩镰枪阵的威力吧。”貂雄冷笑一声,手中青龙刀狠狠向前划下。
“弟兄们,给我杀!”前军处的周仓,大喝一声,当先冲上。
四千精锐之士,手舞着钩镰枪,吼叫而上,明晃晃的镰刃,狠狠的砍向敌人战马的四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