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禅生 第四十六章 圣言仁心

然而在慧明这儿，他便被贬斥的连垃圾都不如，甚至隐隐都有些不愿意教导他的意思。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耻辱。

人，都是有自尊的。

更何况，秦少澜何止是有自尊，他是狂妄跋扈，目空一切。

可惜此刻，他的骄傲被慧明撕得粉碎，踩在地上，成了垃圾。

他不甘心的看着慧明，可惜慧明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兀自闭目禅定。

少年没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赶早，慧明没有让人喊他过来，他却是主动赶早来到了慧明居住的客间门外。

“弟……弟子秦少澜，拜见先生！”

少年在门外喊道。

“进来。”慧明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少年推门进去。

慧明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闭目禅定，似乎没有动过一样。

“跪下。”慧明依旧和昨天一样说道。

这一次，秦少澜犹豫了一下，最终咬咬牙，走到床榻前，真的跪了下来。

在跪下以后，床榻上的慧明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缓缓说道，“既然你跪拜于我，便是心甘情愿入我门来……”

少年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我不要做和尚！”

“不用你做和尚。”慧明平静的说道，“俗家弟子就行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

“原本我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过见到你，我便动了管教的心思。这可能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佛门最是注重一个缘字。”慧明这样说道。

秦少澜年少跋扈，心性狠辣。若是没有人管教他，将他重新引入正道，恐怕将来他必然成为一个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祸害。

因此慧明才动了管教他的心思。

若是能够将此子改变，引入正道，亦是苍生福祉。对于慧明而言，也是一场功德。

“贫僧法号慧明，师承沧州灵隐禅寺，吾师法号玄觉。这些你须得记住。除此之外，我还有两条门规。一是以仁善为本，二是不得恃强凌弱！”

“你可记住了？”

“是！”秦少澜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点头，“弟子记住了。”

秦少澜的反应，终于让慧明稍微点了点头。

“起来吧。”慧明缓声说道。

“是，师傅！”少年从地上站起身来。

随后慧明伸手，从床榻边，拿起两卷书册，递给面前的少年。

“师傅，这是你的佛门神通？”少年有些小惊喜。

他见过慧明的神通。

佛光普照之下，连武道宗师都如陷泥沼，动弹不得。

事后他问过穆风他们，穆风他们表示，慧明神通之大，已深不可测。多半已凌驾于三境之上。是真正的大神通修士。

对于这样一位存在的神通，秦少澜自然也是相当感兴趣。

但是很快的，当他看清书册封面的书名以后，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圣言》、《仁心》，怎么都是儒家的经书。”

“你不愿意学？”慧明幽幽的说道。

“不，不是。”少年赶忙摇头，脑袋摇得和破浪鼓一样，“只是……只是弟子觉得，有些东西学多了以后，人都变呆了。以前父亲让我跟随一位老师学习，他教我的都是些什么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还有什么忠臣之义，孝子之行取之土，云云。我只学了三天，就吃不消了。”

听秦少澜这么说，慧明立刻便明白，当初教他的那位老师，多半是儒家理学的一派的人。

理学一派，确实推崇各种伦理纲常，以至于颇多诟病。除此之外，理学其实也有很多厉害之处。

理学之前，儒门只修浩然正气。但浩然正气这个东西，修炼的条件非常苛刻。往往很少有人可以练成。

理学出世，便解决了这个问题。

理圣程子厚继承文圣天地有浩然正气的说法，但是发展性的认为，太虚即气，充盈万物。所以气，是万物之本，宇宙之源。而理，则是万事万物，也就是气运行的本质和规律。

从此以后，儒门弟子只需要格物致知、穷其道理，便可以另辟蹊径，练成另外一种浩然正气。

再往后，心圣王云又开创了心学。心学相比于理学，又更加的玄乎。他们注重于发觉自身内心的力量，认为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在慧明看来，不管是理学，还是心学，其实都有点走歪了的意思。

儒家的东西之中，其实最重要，最核心的应该是仁才对。

仁人爱人！

“儒家之中，各派学说很多。其他的，你可以不用理会，但是《圣言》和《仁心》你要看完。它们里面蕴藏的，才是儒家学说最有价值的东西。”

“是，师傅。”秦少澜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它们没用？”慧明眉头微挑。

“弟子不敢！”秦少澜赶紧认错，“请师傅放心，弟子一定认真看完，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态度还算端正。”慧明微微颔首，“既然这样，我便再和你多说一些吧。”

“我之所以让你学《圣言》和《仁心》，一来是要让你体悟仁心和善良是什么东西。二来则是因为，修行之道，必须内外兼用。空有力量，却没有一颗仁心用来驾驭，你迟早会迷失自我。这也是很多玄门或者武道高手，明明修为高的惊人，却最终练功入狂，甚至走火入魔的原因。”

面对慧明的话语，秦少澜懵懵懂懂，似乎理解了什么，又似乎并没有能够理解。

“你现在不能够明白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修行之道，绝对不可以只是为了力量上的强大。你的内心也要变得强大。而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内心力量是什么？是仁，是爱！”慧明谆谆教导。

秦少澜下意识的点点头。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原本对慧明的怨恨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丝发自内心的敬佩。

他知道，自己的师傅绝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请师傅放心，弟子一定将《圣言》和《仁心》这两本书认真读完！”秦少澜认认真真的说道。

“嗯。”慧明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