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钢枝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勇于担当。该担当的自然会担当,但是假设陈为满因为这莫须有的九大罪状离开了武陵,郭中州要是这个时候正好又回来了,要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担当武陵的这一切吗?这不是智者所为。
从来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和赵观海郭中州臭了,现在又和马隆骉撕破脸,情势再坏,又能如何?
虽千万人又如何?
那就来吧!
送文钢枝和马隆骉一行人走了,陈为满将冯喆交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为他泡了茶,说:“不管周向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接收了武化之后,是对武化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的。”
“市长说的是,这也证明咱们当时决定武化产权改革是正确的。”
“我有个想法,”陈为满说着看着冯喆:“下来,你将武化的工作抓起来,让产权改革能继续的有效执行。”
“我?”
陈为满点头:“对。武化是个试点,重要性就不用多说了。虽然从周向阳接收了之后武化就属于私营企业,但周向阳不在了,让咱们这个最大的企业能良性的发展,是你和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冯喆没吭声,陈为满叹气:“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说吗?”
冯喆摇头,陈为满说:“那天我去几个企业调研,回来赵观海就来了,我们的这位常务副shi长明察秋且毫殚精竭虑,他说,武化刚刚改制没多久,当初产权改革的时候,很多武化人就不同意,现在,周向阳死了,武化作为市里最大的企业,应该重新的纳回市里进行有效监管,免得发生预测不到的情况。”
他们行动的好快啊!自己刚刚有了一些部署,以赵观海为代表的这些人就亟不可待的跳了出来——两个多亿的资产,谁都想在这个似乎已经成为没主人的巨大蛋糕上咬一口。
陈为满不知道冯喆在想什么,继续说:“赵观海说的很对嘛。周向阳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和妻子已经离婚,也没有孩子,他的武化集团现在就属于无主财产。但这么大的企业,无主就是有主,我们不能坐观其乱,并且责无旁贷。”
冯喆心里明白的很,根据我国《民法通则》和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无主物或者物主不明确的,物交由国家机关或者有关单位管理,经过公告期或者一段时间的期间后,依然没人对物主张权力的,将收归国家所有。
“武化绝对不能乱,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选。因此,我希望你能担当起来,将武化工作抓起来,以此为鉴,让我们市体制改革顺利的进行下去。”
陈为满也知道赵观海居心叵测,他对自己又来了一个“担当”,冯喆点头:“好。陈市长,我尽力为之。”
陈为满行动的很快,有些争分夺秒,和冯喆谈完后就主持开了会,说明了武化目前所面临的群龙无首以及种种困难,而后宣布让冯喆将武化产权改革的事情继续的抓下去,并且强调,如今的武化就作为市管企业,所有的运营和生产从这个会议结束起,全部由冯喆对市里负责。
与会人员除了冯喆外全都愕然,但陈为满的语气非常的坚定,不容质疑。
陈为满知道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市里的这些常委以及领导干部全都心思各异,任何的问题都有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阻挠和懈怠,尤其涉及到了武化,如果自己像往常一样的语气缓和,那就是在等着被这些人否定!
陈为满一心将对武化的改制这件事做到底,做的完善,因此他今天只给大家一个发表不同见解的机会。他只是要与会人员对自己说的进行补充,而不是质疑,更不是否定。
但是陈为满这样雷厉风行的一说,而冯喆又坐着冷着脸不吭声,谁还当那个出头鸟带头反对呢?
一霎时会议室有些冷场了,陈为满看到赵观海在瞅着其他人,他不等赵观海开口就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赵观海的脸色顿时难看。
会议开完,陈为满和冯喆带着金学通、纪ei、公安和相关一些人马不停蹄的到了武化总部。
周向阳将武化私有之后,只留了一个以前是他提拔上来的副总,这个副总叫袁浩国,冯喆觉得这人非常老实,当然不老实周向阳也不会将他留下。陈为满和冯喆先和袁浩国谈了一下,沟通了彼此的想法,而后召开了一个中层领导会议,宣布了市里关于对武化目前处于非常时期的决议。
武化中层领导对市里的决定全表示服从、支持,接着,冯喆让这些中层领导回去落实会议精神,他宣布了两条,第一,关于周向阳对武化集团前面所做的决定、所执行的方案,全部不折扣的继续贯彻落实,不允许任何人做任何意义层面的改动和变通,任何的违逆行为都要向上报告;第二,大家继续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工作,要发挥领导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和积极能动性促使企业良性循环,有人要是在这个特殊时期有损害武化团结和安全生产的言行举止,市委市政府将按照党纪国法企业规定严惩不贷。
散会。
接下来,冯喆指示让公安局在武化集团和几个下属企业周围加派巡逻,同时又让袁浩国每半天给自己汇报一下武化的情况,随时和自己联系。
这样,紧张的一天就过去了。
夕阳无限好。陈为满和冯喆站在窗前看着落日余晖,懵然默诵道:“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喝过酒。走,我和你小酌两杯。”
陈为满说的这句“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据传是西汉的苏武或者是李陵、更或者后世人假借二人名号所做的《别诗三首》其中的第二首,为: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
西汉时,苏武与李陵都为侍中。苏武出使匈奴被迫牧羊的第二年,李陵出征被匈奴围困,兵败投降。李陵没脸去见苏武。过一时日后,单于派遣李陵去北海意图劝降苏武,李陵安排了酒宴和歌舞和苏武对饮,这诗相传就是酒宴上所做。
陈为满忽然的要和冯喆喝酒,结合今天他的种种作为,冯喆心里有了一种萧瑟和悲壮。
果然,第二天上面的通知就来了,让陈为满去省里汇报工作,陈为满得到通知后就走了。冯喆思来想去,给文钢枝打了电话,问究竟怎么回事,文钢枝说:“我们虽然调查了一番,领导要个别谈话,这是出于组织关怀,很正常的的程序嘛。”
“那什么时候轮到我?”
文钢枝一听就笑了:“冯副书记,我的话,你可以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冯喆心里明白文钢枝要给自己透露内容,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
文钢枝笑:“好胸襟。武陵的问题,不光是产权改革和体制改革,关于别的,一个是有人向上面反应周向阳的死是有人雇凶杀人,第二,他以前涉及到了一些问题,家属一直在告状,有些不屈不挠。”
这个家属指的就是赵英武的妻子叶红艳。冯喆说了谢谢,等文钢枝先挂了电话,心想周向阳的死他们生拉硬套的推给了陈为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下来就该轮到攻击自己!
这时他猛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打电话问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关于对陈庆木的讯问结果,那边回答说正在进行,冯喆嘱咐一定要加强保卫工作。
但是冯喆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没想到半夜,这个常务副局长给冯喆汇报说陈庆木死了,死于心肌梗塞、呼吸衰竭,抢救无效已经被医生宣告死亡。
下午还好好的这会就死了!
有些人就是要坐实陈为满“买凶杀人”这个罪名!冯喆立即给韩琦打了电话,毫不客气的问:“陈庆木为什么死了?”
韩琦慌忙辩解说:“冯副书记,我还在停职检查阶段,局里的事我不知道啊……”
“文化苑那会在医院被杀的人你也不知道?”
韩琦语塞:“我……”,冯喆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陈庆木的死你要查不出来原因,你知道后果!”
给韩琦打完电话后,冯喆又给胡红伟打了电话,问询了春雁的情况,胡红伟说春雁一切都好,就是妊娠初期反应比较大,不过高霞一直在陪着她。
第二天早上,纪ei办公室主任给冯喆请示,说下午要召开全市反腐倡廉工作会议,郭书记不在,陈市长也去了省里,想请冯书记代表市委做几点指示,冯喆问还有谁出席会议,主任回答说除了纪ei的和相关领导,那边主要还有赵观海常务副shi长.
冯喆不来不想去,可是再一想,还是决定出席了。
下午的会议上,冯喆只是简单的说了几点,赵观海的讲话非常精彩,他要求全市党员干部在廉洁自律上要过好五个关,一是金钱关,不是你的钱就不能要;二是权力关,党和人民给你的权力不能用到邪门歪道上。
三是美女关,不是你自己的老婆就不要去搞;第四,是名利关,要淡泊名利,无私奉献;五是人情关,要坚持原则,不重个人私情。大家要两袖清风,一身清白,坦坦荡荡做人,清清白白做官。
赵观海的讲话赢得了与会人员高度的拥护和热烈掌声。纪ei书记拿过话筒向与会者强调,大家回去以后要把几位领导的重要讲话学习好、贯彻好、落实好,让武陵反腐倡廉工作取得历史性胜利。
开完会,冯喆给公安局打了电话,说韩琦的事情如果已经调查清楚,就该让人家工作就工作,不能总能抓住一点不放,这样下去都战战兢兢的,何况正在全市双改和反腐进行的轰轰烈烈的时候,要抓大放小,即便有什么问题,今后还可以再查。
那边当下就知道了冯副书记的意思,明白了冯副书记对韩琦的态度。
陈为满离开武陵的第三天,首都传来了一个消息,郭中州中风了。
郭中州假病治成了真的,中风了。那就是说他彻底的回不来了?
便宜他了!
本来还想要和郭中州一见高下的,这下看看来愿望落空了。冯喆心里做了决定,他将武陵的事情安排好,去了省里。
他冯喆要给亓明远汇报一下武陵近期的工作,尤其是关于体改和产权改革,以及陈为满的事。
人若以赤诚之心待我,我必以赤诚之心待人,此其一;二,只有陈为满接了郭中州的班,那么在陈为满的支持下,加上自己的操作,赵观海或者其他人才没有多大的机会接替陈为满。
冯喆从没单独的向亓明远汇报过工作,这第一次,却是为了别人而不是自己。
亓明远接见了他,对冯喆谈的武陵双改似乎不感兴趣,因为文钢枝和马隆骉回来已经给他汇报过了,他就周向阳的死专门的问询了几句,冯喆说事情自己了解一些,就说了陈庆木以及春雁的情况,但是也有所保留。
“那就是说周向阳的死和陈为满无关?”
“绝对无关。亓书记,武陵这几天都流传着陈为满同志买凶杀人的事情,这种不负责任没有根据的流言呈爆炸似的扩散实在是有人居心叵测。不得不考虑后面深层的原因。陈为满同志主张改制,改制完了,武化也取得了很好的效益,他再雇凶杀人,这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通。”
“如果陈为满同志这样做,那对他的好处是什么呢?武化能归了他,还是他和周向阳确实有私人的恩怨?”
亓明远听了,让秘书叫陈为满过来。
冯喆一听有些发愣,他以为陈为满现在已经被隔离,或者被深度的调查了。
陈为满进到亓明远办公室,冯喆站起来,他过来和冯喆双手紧紧一握,两人视线相集,一切尽在不言中。
……
从省委大院出来,陈为满笑容满面的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哦,几天不见,陈市长倒是说说有什么心得。”
“走,找个地方喝酒,慢慢谈。”
“好,”冯喆顺着话,带着陈为满到了李聪新开的饭店,两人坐着喝了几杯,陈为满说:“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你在那么多的竞选人当中,比任何人都适合来武陵。”
冯喆轻轻笑了笑:“因为我本来就在武陵工作过?”
“不,要按照你这样理解,坪县的吴霄菁岂不是比你更适合?”
冯喆不语,陈为满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谈着别的。
陈为满渐渐的喝的有些多。他的心情,冯喆可以理解,过了一会,陈为满沉声说:“周向阳这个人非常复杂,当时,他想将武化纳入手中,到我那给我展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银行卡,另一个,是一个硬盘。”
一个硬盘?这是非常重要的讯息了,陈为满竟然透露给了自己!冯喆一脸的询问状,陈为满喝了一口酒说:“周向阳出事之后,我让人在他的办公室将那个储存盘找到,销毁了。”
销毁了?
但随即冯喆明白陈为满这样做的用意,那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落在谁的手里,都将在武陵掀开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只是什么呢?陈为满也许是严谨有余吧,换成自己,会怎么做?
不过,也许他们那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可是赵观海呢,也严谨吗?
这晚冯喆陈为满喝的都不少,晚上他本来要回家的,不过李蓉打了电话,说要见他。
李蓉在冯喆跟前也一直“严谨”——好吧,冯喆心想怎么又是这个词。不过她每次打电话都是有很要紧的事情,不知今晚,又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