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万物今朝行 “第一章 前夜的躁动（1）”

月色如画，大地寂静。神奇的灰色月光透过一栋白色高楼的窗户，洒在一张普通的双人床上。床，虽然是大床，但是睡在上面的却并不是大人，而只有一个男孩。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一个男孩？他脸上那一抹由嘴角开始蔓延至眼角的笑意，包含着了太多一个男孩在青春期里该有的内容。或许是夕阳西下，窈窕淑女一身白衣长裙泛舟湖中的揪心美景。又或是旭日东升，洁白少女一身白衣短裤花间晨跑的战斗动员。蔓延至眼角的笑意开始通过各种方式逐渐传遍全身，他轻轻的翻了个身。不难发现，他这时候的笑意里仿佛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情形。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宁砺的脑袋里还在反复念着诗经里的那首年幼时就会的诗。明天就是开学日，就要开始那并不是十分渴望，但是又有一些期待的高中生活了。在中学时，宁砺问过一个长得有些高大，还有一些帅气的同学，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了好。那同学答道，当然是长大了好。宁砺追问，那同学答道，因为有爱情。中学时期瘦小的宁砺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那还没有长醒的年岁，答案当然是怎么好玩怎么好了。

中学时期，宁砺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迷上了“星际争霸”，经常是在上午下课铃声一响就冲出教室，几人搭乘一辆出租车前往离学校最近的网吧，直至玩到下午快上课时又打车飞跑回学校。在他们有点痴迷的游戏时光中，有三件事宁砺记得很清楚。

第一件是关于色情。他们常去光顾的网吧网管姓黄，大家都叫他yellow（英文单词：黄色）。在初中时代，对于一群单纯的同学来说，但凡是带了一丁半点颜色的事情，总能莫名其妙地引发大家的轻微遐想。伴随着遐想而诞生的就是一阵古怪又暧昧的笑声。所以不管大家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yellow、yellow……”呼唤网管的叫喊声总是长期荡漾在网吧大厅并包含着着急、风趣和兴奋等内容。现在回想起来，大家还当真是纯洁的。

第二件是关于一个田姓同学的趣事。记得宁砺和其他几个同学家庭条件说不上优越倒也不愁吃穿，中午都能在游戏的间隙随便糊弄两口午饭。但这个田姓同学不同，他每日的零用钱就只够他本人往返学校交通和一顿午饭。他的中午就只能是单选题，要么选择吃饭、要么选择游戏。同学们还笑问他，是不是要成仙。那同学也轻松的答道，自己是在练神功，戏称自己几天不吃饭就是练到神功的第几层了。现在回想起来，已记不得当初为什么没有同学赞助他吃上一顿两顿的。也许是源自一种同学间的平等吧。吃饭作为人类的最基本需求，居然可以为了游戏而放弃，宁愿挨饿，也要精神富足。时过境迁，经历的事多了才渐渐明白，有些事在他们的心目中似乎比吃饭更重要。当然是不被饿死的前提下。

第三件是关乎游戏本身。对于新手来说都喜欢在游戏前，人为的约定双方开战的时间、不能使用哪些终极武器等事项，不至于Gameover（英文单词：游戏结束）得太快，以达到众乐乐的目的。但田姓同学出的招式总是在大家议定规则的边缘徘徊，搞得大家很不愉快。记得有一次，性格一向温和的宁砺发了脾气，直接过去将他的电脑主机关机，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想到这里，这是不是同学们宁愿他挨饿也不赞助他午饭的原因呢。玩游戏，玩的是智商和操作，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势必在游戏规则之内想尽办法克敌制胜，这是完全正确的，为什么大家会不高兴了，难道是应该照顾所有同学的情绪吗？至于这记忆犹新的第三件事到底是关于游戏本身，还是关于一个人的性格、智商又或情商，宁砺现在还没有答案。

听说上了高中就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想到这宁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放弃了先前想好的“早点睡，明天以最佳状态迎接高中生活第一天”的想法。

睦平中学是岭南市西九区的重点中学，学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要说在全市叫得响名堂的就只有两样，一为官方认可，一为民间传说。官方认可的是足球，在全市的比赛中长期在前三名之间徘徊。民间传说则为美女多，在颇受争议中给各路学友留下岭南美女出睦平的印象。

宁砺辗转反侧睡不着可不是为了足球而兴奋，他虽然从小受武侠影视作品影响和熏陶，跟着电视里的大侠、高僧练过一招半式，自己在心里也以少侠自居，但是对足球这项体育运动只是喜欢踢一踢来达到锻炼的目的，却是没有过多的热爱。

令宁砺兴奋的当然是对高中生活的期待和那个关于民间的传说。

这么说宁砺是故意考到睦平中学的咯？恰恰相反，宁砺考进睦平中学那一年，当年的中考联招学校收分最低的正是睦平中学。现在回想起来，每次有人问宁砺，为什么要读睦平中学时，看到他在一脸骄傲的神情中轻轻地说出“因为睦平中学美女多”时，可能并不是出于多么的真心。

想到中考，宁砺在大夏天里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嗯，细细想来应该是寒颤更为准确。

中考时宁砺的考场不在本校，而是在离校约3公里处的另一所中学。那几天烈日高悬，照得一切都是明晃晃的，气温很高，让人有一种不想穿衣服的冲动。如果不穿衣服参加考试，不知道算不算是裸考。想多了，可能进不去考场吧。宁砺很少穿牛仔裤，美其名曰不利于发育。但是为了从内心深处体现自己对中考的重视，中考当天，宁砺鬼使神差般穿上了他唯一的一条牛仔裤。先不计较这条蓝色牛仔裤会不会在冥冥之中为宁砺的中考增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很热。

到了出发的时间，宁砺精神抖擞的迈步朝目的地走去，太阳的威力虽大，可它大得过宁砺心中对中考必胜的信念？一路行来，滚滚热浪已把宁砺团团围住，并且专找宁砺防御严实的腿部、臀部、胸部攻击，不一会汗水已将他有衣物覆盖的地方侵湿。

“男人嘛，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宁砺年纪虽小却认为自己该有担当。

忍受着刺眼的甚或说是毒辣的阳光，忍受着汗水从毛孔流出再打湿衣裤又反作用于皮肤上的灼热和粘连，宁砺并没有哼着小曲的朝着既定目标继续前进。说来好笑，在马上就要参加号称比高考升学率还要低的中考时，宁砺的心中并没成语、公式、单词从心中闪现不停，反而他在想的是一会会不会遇上什么有趣的事。

有些事说来也奇怪，宁砺正在发挥想象力的时刻，趣事来了。抬头望天，太阳公公依旧严厉。举目远眺，离中考考场还有近一半路程。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打断了宁砺的所有思考。

要拉肚子了，而且是特别急、特别慌、特别迫切的那种。

宁砺去考场踩过点，现在的位置离目的地还有总路程的一半，途中只有川流不息的公路和路边的树木及草丛，没有可供解决燃眉之急之所。要办事只有在考场里才行。

想到这里，宁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咬牙、收臀地快步向前走去，但是能不能坚持到目的地，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咕、咕”，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肚子内的力量又增强了几分，势有一举攻破城防的决心和勇气。一股冷流从肠胃处荡出迅速传遍宁砺全身，似乎是在敲响城破身亡的警钟。

宁砺岂是这么好相与的。面对敌人来势汹汹的攻势，宁砺也适时调整战术打法，立即放慢脚步、握紧双拳、更加用力的收紧双臀，用强大的意志力作为克敌制胜的保障。

内里翻江倒海，外在古井不波。在这个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对待敌人绝不能有丝毫仁慈、半点手软。所幸，牙齿还没有咬碎、指甲还没陷进手掌里，这一波攻势总算是守住了。

必须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来享受一下这短暂地喜悦。

“咕、咕、咕”，我去，又来，还来得这么猛。敌方的攻势不断增强，先头部队已经在猛烈的攻击城门，后续部队还在不断地派兵增援。宁砺狠狠地咬着嘴唇，全身的毛孔都在轻微地颤抖，不计其数地冷汗从颤抖地毛孔中溢出来，在炎炎烈日之下竟然可以有如此冰凉如水地感觉。

“城要破了”。宁砺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一个艰难的念头。此时宁砺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敌人”从城门处奔涌而出，迅速占领自己的内裤、牛仔裤，然后顺着臀部位置往下流淌和浸透的画面。

快速的环视了一圈，背靠左前方的大树能挡住右面来往的车辆但挡不住来往的行人，就算如愿解决问题，之后留下的黄色与白色突兀的呈现在清光白日下的人行主干道上，势必会引起大众对道德底线的深入探讨；大树向左前方拐弯，人行道之旁有一片用来充作隔离人行道和公路，并具备分路功能的绿地，外围不知名的植物有半人高，应该可以应急。宁砺看到希望，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有没有这么玩人的”。宁砺心中暗暗吼了一句。

那片希望绿地，正对公路一方全是高10来公分的小草，正对人行道这方到是半人高的大草，可你叫我怎样办才好了。是让人看见我的脸和我做的事好，还是只看见我的屁股再联想我的脸从而引发议论好。

站在这个曾经的希望现在的失望处前，宁砺发了狠，“你要玩我，我偏不让你玩”。宁砺还是颇有战斗经验，只见他原地不动双腿并拢、反复提臀、用力闭眼、紧握双拳，用心去感受那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烈日高温与冰冷如水，宁砺面对冰与火的双重考验没有退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战争中，不在盲目的守城，而是在敌方攻击最猛烈的时候才集中力量组织反击。这样既有效的保存了实力又对敌军的进攻做到了精确打击。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宁砺又一次取得艰难的胜利。

凭经验，敌人下一次来袭时必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到时恼羞成怒的敌人必是屠城的态势。有利就有弊，敌军要组织攻势必定需要时间。现在宁砺取胜的关键就是与时间赛跑，看能不能在敌军下一次来袭时赶到目标位置。想到这里，宁砺哪敢犹豫，迈步朝考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