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法则 第一章 无资格之人

天启历330年，枫叶小镇。

位于小镇东方最高处的神殿中，一名满头白发的苍老牧师高举神杖，大声念诵着面前漂浮在空中的神言之书。

“来自远古的伟大神明，美丽而又纯洁，象征着自由与独立的自然之神阿尔忒弥斯，请倾听来自您忠诚子民的诉求。”

“此刻一只迷途的羔羊在命运的安排下来到了您的身前，急需您给予前行的方向！”

“愿您降下恩赐，让其在自然之神阿尔忒弥斯的庇护下获得力量与指引。”

牧师念完颂词，将厚重的神言之书合拢收起，向前几步，把手中的权杖搭向面前单膝下跪的年轻青年肩膀。

木制的权杖上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如柔软的丝絮渐渐笼罩蔓延青年全身。

银发青年缓缓抬起头，蓝色双眼中深邃的目光望向大殿最前方的女神神像。

他清晰沉稳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神殿，话语中似乎还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神圣气息。

“以我杰尔夫之名在此宣誓，愿加入自然之神阿尔忒弥斯的眷族，以生命与灵魂作为担保，奉献出属于我全部的忠诚。”

听着那段人类向众神发起的宣誓，神殿中的女神神像仿佛有着生命般，做出了回应，一颗同样是白色的光点从神像胸口处出现，飘向脸上露出虔诚神情的杰尔夫。

白色的光球在杰尔夫头上不停环绕盘旋，速度越来越快，颤抖的程度也变得更加剧烈。

光球在空中飞行而过留下的道道残影，几乎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圆形光环。

突然，光球猛地停顿下来，静止般悬浮在原处，一动不动。

杰尔夫的鼻翼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出了汗水，呼吸变得略显沉重。

依旧保持着屈膝下跪姿势的他紧紧盯着头上的白色光球。

几秒钟后，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

破碎的光球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飞散在四周，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重新回到女神神像内部。

“我想也许是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杰尔夫你不要因为小小的失败就轻易气馁丧失斗志，你的人格与实力小镇上的人都有目共睹，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看到女神降下的神光没有融入杰尔夫的体内，反而破碎消失后，牧师微笑着摇摇头，语气平静，丝毫不感到意外。

“无论遇到何种危险，不要惧怕，不要惊慌，自然女神阿尔忒弥斯与你同在。”

听着牧师时常挂在嘴边，动不动就对那些前来祷告的人们说上几遍的熟悉句子，本来还希望能发生什么奇迹的杰尔夫只能承认这次洗礼的失败。

“果然又是这样的结果。”杰尔夫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牧师苦笑着点点头，“请您不要再安慰我了，我都已经记不清这样的结果已经出现多少次了，五次还是六次？”

“这是你第七次的失败，杰尔夫。我想这回你应该再也找不到借口来掩饰你的虚伪了。”一名修女出现在杰尔夫身后，双手掐腰，语气中很是不满。

“牧师大人，整整七次洗礼仪式的失败，别说在枫叶小镇，恐怕在整个塔尼亚王国都是绝无仅有的。我想已经足够证明了他只是个奸诈的无耻之徒，我希望您能立刻将他赶出去，并且颁发通告，禁止他再次进入神殿！”

显然修女对杰尔夫反复进行洗礼仪式的行为充满了意见，作为终身侍奉神明并奉献出一切的人，实在很难允许如此随随便便的行为多次出现在神殿，如果不是牧师的宽容与特许，修女早就会把杰尔夫当做不敬重神明的冒犯者给撵了出去。

要知道神之洗礼是每一个追求力量的战士都会接受的仪式，实力达到要求的战士会在众多的神明之中选择一位与自己理念相对应的神明，去到那位神明的神殿中获得负责人的认可，在由牧师领头的神职人员见证下进行宣誓，加入选定神明的眷属之中。

与此相对，为了展现神明的仁慈与强大力量，神明们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寄宿神像，在牧师的帮助下恩赐给通过认可的子民。

尽管赋予的力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给人类带来的体量提升却十分明显，其中还有一些数量稀少的幸运者会获得专属的特殊能力。

自然女神同时掌管狩猎，是大陆上信众最多的一位女神，对于地处偏僻地带依赖狩猎的枫叶小镇更是最重要的神明。

这座自然女神神殿虽然规模并不大，却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座神殿，如果想接受女神接纳眷属时所恩赐下的洗礼，那便只能来到这里。

仪式过程并不复杂，需要提前做的准备却很繁琐。

得到主持仪式的牧师通知后，神殿修女们就要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提前进行洗礼仪式的准备。

她们在仪式正式开始三天前就要进行沐浴更换干净的服装，尽可能减少各种不必要的活动，以水果代替食物的摄入，保证体内能量的纯净。

铺在大殿中央只能使用一次的红色地毯和供奉在神台的鲜花蜡烛都价格不菲。

按照以往的规矩，接受众神洗礼的仪式每三个月会进行一次，由神殿的神父选出五人，再加上枫叶小镇的最高统治者加顿男爵从自己的骑士卫队中挑选的十人，总共十五人，一起参加洗礼。

参加洗礼的人只要实力合格，由衷的想要加入选定神明的眷属，并无虚假，在宣读效忠的誓言之后，神明大多会给予认可。

对于抱有私心，对神明投予虚假誓言的人，神明不仅不会给予认可，还会给予最严重的惩罚。

这是大陆上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从来没有出现过例外——除了杰尔夫这个异类。

很多对杰尔夫观感不好的修女们纷纷找到牧师说出自己的不满，认为杰尔夫是个虚伪狡诈的欺骗者。

牧师并不认同修女的说法，他认为自己很清楚杰尔夫这个年轻人的为人，至少他看见的善良与活力是毫无疑问的。他对杰尔夫很是宽容，不仅为杰尔夫辩解，还专门为杰尔夫设置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洗礼仪式，虽然规模与使用的物品都尽可能的维持最低限度要求。

反复接受众神的洗礼，明显不符合在神殿生活了很久的修女们认知。

本就有着大量工作要完成的修女们，难免会对杰尔夫心有怨言。

牧师轻抚两下自己白色的胡须，对修女挥挥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杰尔夫虽然没有成功接受洗礼，可自然女神不也没有降下惩罚不是吗？单纯从洗礼的失败来看并不能代表他真的就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牧师大人，请恕我直言。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该走在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接受洗礼的人身上花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我们神殿内还有非常多的工作需要完成，况且和把东西白白浪费掉在他身上相比，神殿的物资应花在更重要的地方。”

修女再次开口想要反驳：“牧师大人，除了他，还有很多人需要得到您的帮助！您也要为其他人想一想！”

站在一旁的杰尔夫听着修女对自己毫不掩饰的讨厌，脸上满是尴尬，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低头看着地面，等待牧师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