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煮酒 第598章 杀还是不杀

涂单嘿嘿一笑，朝众人望了一眼。

万焱阿狮兰知道涂单的习惯，当他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讲时，不喜欢旁人在场，于是挥挥手，让大家退下。

万焱立成本来也想离开，他这一身实在狼狈，要换一换才好，但涂单却请他留下。

大帐里只留下万焱阿狮兰、万焱立成和涂单。

涂单朝两位郎主拱拱手。

“大郎主、四郎主，我们不能随便撤军。”

“哦，为什么？”

“我们就这样撤，可说一无所获，必然引起军心浮动，大郎主您刚刚统一大草原，根基尚不稳，需要一场大胜来提升您的威望，若是失败，各部落会怎么看，那些人可都是大鸟国的旧臣，而且野乐嘢、野乐津察和野乐定等都还逃亡在外，他们就等您失败，好反戈一击！”

万焱阿狮兰有些迟疑。

“可是，我们围困大崋京城已有四月，眼下破城还遥遥无期，这要如何解？”

涂单点点头。

“不错，所以我们就算要撤，也要找到借口体面地走，不能空手而归！”

“怎样才不算空手而归？”

“第一，大郎主您已抓到大崋的太上皇和大鸟国的大可汗，这件事要在草原上广为传播，让大家都知道您取得重大战果。”

万焱阿狮兰想要用手摸摸自己额头，却是肩膀剧痛抬不起手来。

“哎呀，上人不说，本郎主差点忘了，那两个昏公还一直关在军营里，野乐颜汐突然病倒，还没送他们去国头城，现在倒是送他们回去的好时机了！”

听到肇玄灵和野乐颜汐还在军营中，涂单点点头。

“那太好了，有他们在，可以激励士气。”

“但这只是第一，还有第二第三吧？”

“不错，是还有。

万焱阿狮兰正要问第二是什么，外面又传来禀告声。

“启禀大郎主，有紧急军情——”

万焱阿狮兰眉头一皱，叫了声进来。

帐帘一挑，从外面进来一个传令兵，他慌张地来到近前单膝下跪。

“启禀大郎主，三王子飞鸽传书！”

“什么战报，念！”

涂单拿过那传令兵的纸卷，念了起来。

“大郎主在上，儿臣今早和陀满军师率兵马渡江，被大崋水军将领乐忠在江上拦截，两边大战，儿臣不擅水战，几全军覆没，现带四千多残兵逃上岸往松江府去了，请大郎主增援！”

万焱阿狮兰气得呸了一声。

“他们两个是怎么打的，要他驻守在扬州，不要让大崋的援军过江，他倒好，带着琮甫杀过江，又孤军深入，现在好了，回不来了！”

涂单忙摇摇手。

“大郎主不要生气，三王子过江也打了不少胜仗，比如润州、苏州、临江镇的几战，都击溃大崋的江南大军，若是没有他的牵制，蔡州这里恐怕压力更大，说不定虞元翔已经带人杀到大风城下，和我们对决了！”

万焱阿狮兰气呼呼地点头，他对传令兵吩咐道：“告诉三王子和陀满军师，本郎主鞭长莫及，要他们自己想办法回来吧！”

那传令兵接到命令退了出去。

万焱立成问涂单：“眼下局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上人刚才说了第一，那第二是什么？”

涂单嘴角一撇。

“二位郎主，这第二嘛，就是让大崋的小皇帝向我们投降。”

万焱阿狮兰和万焱立成都有些糊涂。

“他们就是不肯投降，所以才打到现在啊。”

“非也，他们之所以不肯投降，是因为我们之前的要求太高，一定要对他们灭国，所以才会跟我们殊死抵抗，如果您允许他们投降，以后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他们就会重新考虑了。”

“可是，可是昨天有人准备来投降，被我们射死了，他们还敢来么？”

涂单坚决地点头。

“敢，他们一定会派人来，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蔡州大败，现在内城已破，宫城中一定十分惊慌，会有人再出来跟我们议和的，只要我们降低些要求，他们一定欣喜若狂，很快会答应。”

万焱立成有些怀疑。

“如果肇真那小子带着卫兴和虞元翔先到，我们要怎么对付？”

涂单一副笃定的样子。

“眼下我们有二十万大军围城，肇真那小毛孩手下不过六七万人，而且他们骑兵没我们多，跟他们对峙便是，只要肇恒投降，我们就算大胜。”

万焱阿狮兰有些懊恼，自己这一次来，雄心勃勃要灭掉大崋，谁知打到现在居然要跟大崋谈投降的条件。

黄昏时分，有人到中军帐禀报。

“启禀大郎主，大崋宫城上放下两个人来，他们举着使节求见，我们是杀还是不杀？”

万焱阿狮兰朝涂单看了一眼，竖起大拇指，涂单上人果然料事如神，已经预见到。

“问他是谁，来是什么目没有？”

“启禀大郎主，已经问了，他说他叫郜铭，乃是当朝太尉，是来谈判的。”

万焱立成和涂单一下露出喜色，郜铭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不就是帮他们一路打到京城的那位大崋高官，上次来谈判的也是他！

“原来是姓郜的，好，很好，大崋终于派他出来了，快带他到这里来！”

“是——”

半炷香之后，郜铭被带到万焱阿狮兰的中军帐。

郜太尉一只手举着使节，一只手拄着一根拐棍，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但一对小眼睛还能骨碌碌乱转。

跟在郜太尉身后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他也举着使节，正是书生文吉。

郜太尉见到万焱阿狮兰，急忙上前行跪拜礼，但文吉跟在后面，反而立而不跪。

万焱阿狮兰冷冷地开口。

“太尉大人好久不见，本郎主喜欢开门见山，我就问你一句，你们小皇帝打算何时开城投降？”

郜太尉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大郎主，我家皇上说了，只要不是灭国，其他什么条件都好谈，您要地给地，要钱给钱。”

万焱阿狮兰一阵狂笑。

“好啊，那本郎主就要地，要大崋所有的土地，你答不答应？”

“这——”

郜太尉根本无法答应。

万焱阿狮兰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我们大京的条件你们早就知道，想活就投降，不想活，城破屠城，一个不留！”

文吉站在后面一脸冷笑，这个万焱阿狮兰如此强硬，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郜太尉小心地问：“大郎主，您想过没有，大崋的江南之地您要来做什么，您大京国的人会养蚕吗？”

“不会。”

万焱阿狮兰摇摇头。

“既然不会，那又如何抽丝剥茧，制成锦缎布匹？”

万焱阿狮兰一只独眼瞪着郜太尉。

“这天下都是我的，本郎主想穿锦缎穿锦缎，还要抽丝剥茧干吗！”

郜太尉只有苦笑，这万焱阿狮兰真是除了杀人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只要打下大崋，一切都自然拥有。

“大郎主，您打下大崋想做什么，还不是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喝不完的琼浆玉液，身边有数不尽的娇媚仙女，手上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您要这些，我们大崋都可以给您，何必将这花花世界打个稀烂，一旦打烂重新建起，不知要花多少年才可以呀！”

万焱阿狮兰大笑。

“不错，你说的这些都是，但有一点你没明白，本郎主要什么，是直接从自己口袋拿方便，还是叫别人从口袋拿出来给我更方便？”